灏池,既是地名,同时又是一处府邸的名称。
灏池既没有池,更没有塘,甚至跟水没有任何的关系。
据说最早时,这里确实是有水的。因为地势较洼,每到雨季,城东地界大部分的地面静流,都会汇集到此处,日积月累,进而形成白茫茫的一片烂泥塘和沼泽地,故而得名“灏池”。
及至楚国迁都寿郢,在城东大兴土木,建造王城,原本面积蔚为可观的灏池,被渐渐压缩,只剩下了西北一隅极小的一块,长满了各式杂木,但以垂柳居多。
虽然旧时的风景不再,但城内的居民还是沿袭了几百年的习惯,称呼这一片为灏池。
因为当年兴建王城,周围几公里范围内的百姓人家,都被强行迁走,所以这里的环境极其清幽,经年不闻人声。
幽王时期,一位倍受幽王信任的涓人看中了这处地界,便从王上那里讨得赏赐,斥巨资在此兴建了一处外观看着非常普通,但内里极尽奢华的独立院落,依据地名,涓人便给自己的宅院也取名“灏池”。
秦军破城以后,涓人惊惶之下,匆匆忙忙留下一老一少两个仆人看守宅院,便汇入了逃亡的人流,不知去向了。
桓彝的几名手下无意中探得这处宅院的讯息,随即禀告给了桓彝,立刻就引起了桓彝极大的兴趣,等到桓彝亲自勘探过后,感觉满意至极!
按照老习惯,桓彝自然是先礼后兵,家丁告诉两个仆人,桓大爷看上这处宅子了,立刻打开府门,洒扫庭院,准备迎接新主子,两个仆人面对如狼似虎的家丁,自然是唯唯诺诺。
有主的宅院,桓大人只要看上了,尚且当仁不让,更何况这等无主的院子。第二天,桓大人便直接带着家丁,强行入住了。
至于那两个老少仆人,桓彝入住的当天,就已经结伴而行,行走在漫漫黄泉路了。
桓彝今天很兴奋!非常兴奋!
当几个家丁将这名叫瑶娘的女子带到跟前时,桓彝立刻便呆住了,他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这等美丽的女子,身姿婀娜,肤如凝脂,云鬓高耸,尤其是那一双如春水般的双瞳,眼风随意一扫,桓彝只觉得半边身子瞬世间就酥了。
最让桓彝感到讶异的是,当这名女子被带到跟前,摘下眼罩时,居然没有一丝的慌乱,整个人显得非常镇定,面对桓彝的问话,有问必答,丝毫不乱。
这点,倒和以往被劫掠来的所有女子都截然不同,不说那份天仙一般的容颜了,单是这份沉稳,便足以让桓彝刮目相看。
“叫什么名字?”
“瑶娘。”
甫一开口,只两个字,桓彝剩下的半边身子也酥了,这是什么声音?这完全是天籁之音啊!
桓彝心里,一阵长叹。
老天爷,你为何偏偏独厚此女?将如此惊人的美貌赐予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赐给她如此充满魅惑的嗓音?
桓彝醉了!心弦阵阵颤动,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在遥远的西北,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一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年,被温情脉脉的三娘娘款款揽入怀中,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跨越。三十年了,那份久违了的、喷薄而出的美好,又回到了桓彝的血液之中。
能与这样的天生尤物竟一夕之欢,桓彝觉得,自己的人生,值了!如果再能够将其纳入府中,日日相对,则从此天下再无女人!
突然间,桓彝觉得自己心中的坚冰正在一点一点地消融,眼角有些湿润。
“家住何处?”
桓彝觉得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城南李府。”瑶娘低眉垂眼,轻声答道。
桓彝眼眉一挑,半眯着的眼睛瞬间打开,看着瑶娘问道:“李鹤?”
“是。”
桓彝心中陡然一紧,坐直身子,问道:“李鹤是你何人?”
“表弟。”
桓彝忽然觉得,事情麻烦了,先前脑海里那些美丽的遐思,顿时一扫而空,脑海里,频频闪现出李鹤那张铁青冷厉的脸庞。喉咙处感觉一阵阵的凉意,仿佛那柄短剑,还在指着自己的咽喉。
桓彝深深知道,李鹤绝不是晋黎。
活了半辈子,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桓彝很清楚,这个所谓的郡府长史,这个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年轻人,那天绝不是威胁自己,那份深藏在眼底的杀意,桓彝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
一念及此,桓彝眼中寒芒闪闪,心中陡生杀机。
但当他俯身看着跪伏在自己眼前的美娇娘时,心又软了下来。
那种温婉中自带着狐媚,沉静里别有一种妖艳的风情,那份哀哀戚戚、楚楚可怜的身姿,教桓彝怎么下得去手?
唉!罢了!如此尤物,杀之必遭天谴!先享用几天,观察一下再说,谅那李鹤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即便心中怀疑我桓彝所为,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敢进府搜查不成?
天渐渐黑了,夜幕笼罩下的灏池,早早陷入一片沉寂,除了远处林子里偶尔几声鸟儿的鸣叫,再无一丝声响。
灏池府内,却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大门处,高高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给这处已经许久不闻人声的宅院,平添了一丝生气。
前庭,十几个家丁围着长长的桌案,分坐两厢,桌案上,碗钵林立,美酒飘香。
一名家丁端着满满一大海碗酒,笑嘻嘻地对着身旁的另一名家丁说道:“胡子,看咱们大人今天这架势,是当作新婚大喜的日子来操办的哈,咱们跟着大人也好几年了,这种阵势,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稀奇!”
胡子满脸得意,频频点头道:“那是!你难道看不出来?自打那娇滴滴的妇人进了府,大人连他那屋都没出,满意着呢!”
家丁点点头:“你说的是!我也看出大人对这妇人极其满意。胡子,这回你的赏钱可少不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哥哥我喝酒啊。”
胡子一抹嘴角的油渍:“忘不了!记着呢。”
家丁四下看看,小声嘀咕:“咱俩都少喝点,一会还得值夜呢。”
胡子嘴里嚼着肉,点头应道:“呜呜,这点酒,无碍,无碍!再说了,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偏僻地界,哪有人来?咱们在这住这么多天了,你见着一个人影了吗?”
家丁一笑,又道:“胡子,你小子眼光真毒!那妇人,我看着都眼馋,别说大人了,嘿嘿。”
胡子嘘了一声,四下里看看道:“噤声!噤声!小心大人听见,割了你的舌头。”
两人头抵着头,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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