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月口也算是个人口茂盛的地方,那地方虽然比不得利州城,但却是一个关口。
举凡走陆路去北边儿,全部要经过扎月口,同样的,要从北边到南海来,也必须走扎月口。
关离一出现在扎月口,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原本纱姑娘要找人跟她一起来,她却拒绝了。海盗去救朝廷命官,本来就荒唐可笑,容易惹麻烦。更何况,这帮人未必待见梁融。
她让纱姑娘留下,继续查找线人死亡的原因,并且让她通知蒋腾,而自己则乔装假扮,连夜赶到扎月口。
之所以说不对劲,是因为她察觉,这里多了一些携带兵器的人。
自从南海旅行,这个地方毛贼子多,老百姓带着武器防身,官府的管制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严苛。
可扎月口不是一个靠海的城市,甚至有些深入内地,毛贼子很少往这里来。这里带兵器的人不仅多,而且身上那股子如何都遮掩不下去的血腥气,关离心中了然。
她没时间去盘算周围有多少人,只能边走边计算,然后慢慢出现在驿站附近。
按照轻韵的说法,梁融今夜必然要在此处下榻,他们会在入夜之后动手。
关离看一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去,夕阳的余晖正照在驿站屋子西侧。
驿站的差人,正招呼着来往的官员跟家属。稀稀拉拉有人进出,关离细心打量,估算着,梁融入夜之后才会到来。
她又看一眼驿站,如果是她,必然提前动手布局,等人来了,可以梦中捉鳖。
这么一想,她又细心留意一会儿,突然发觉不对劲。
连着有好几拨人进出一站,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这帮人,居然都牵着同一匹马?
一般人大概不会注意,可关离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马的左前蹄子上,有一块白色的小斑点。
她冷笑一声,看来人家早就已经下手。
应该怎么办?关离陷入沉思。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看似很隐蔽,可是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关离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如果这帮人真的要谋害梁融,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梁融此人心思缜密,若非意外,绝不会有人能瞒过他,尤其是这些细节。
他从细微处就能把事情的整个线索摸清楚,关离是领教过的。
当初若非自己有意算计他,若不是用那种方式,让他情迷意乱,暂时放下戒心,当初又怎么能逃出。
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历?她来的匆忙,这一点却忘了问轻韵。此时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样粗糙的手法能算计梁融?
心理那种古怪又矛盾的感觉,让她猫抓一样难受,只想立刻探个究竟。
思索再三,留意观察一会儿,关离找了个无人的时机,跳进墙内。
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是驿站喂马的地方。马槽里面有一匹马,连食槽都空荡荡。
关离冷笑一下,若真是来来往往的驿站,怎么会连喂马的饲料都没准备?越想越觉得古怪,找了个时机,躲进客房内。
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她轻轻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关离渐渐听清楚这二人说的什么。
“动作快一些,那些人就要来了。”
“还不够快呀,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就等着这帮人下油锅。”那人有些不满,嘟囔一声,但是依旧加快脚步,跟着离开。
关里听到这里,便知道梁融这帮人可能很快要到。此时该如何警示?
好像没有合适的方法,想了想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发现有一个二楼的房间,窗户正对着来的那条路。
关离之所以没有在路上堵截,就是因为那是个三岔口,她完全不知道梁融会从哪条路来。
而她又不愿意在梁融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思来想去,在那个位置发出警示,可能最好。
可是从这间房到那个位置,只怕要费些周折,必须经过楼梯口,但楼梯口那里,偏有人站着,久久不肯离去。
那个人长得挺壮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关离看看周围,抬手打过一只飞落的鸟。
那人果然被鸟引过去,关离趁着他走开的瞬间,几个闪身动作迅速上了二楼。
那人捡起地上的鸟,看了看,听到轻微的响动,猛然回头一看,却发现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对。
那这只鸟是怎么掉下来的?大个子陷入沉思!
关离上二楼,发现所有的房屋都空荡荡,没有人住,她顺利的摸到需要的位置。
等她推门进去,屋子里很暗。也许是才打扫过,有一种香料味。这种味道是很多客栈常用,清扫房间,去除异味。
关离熟悉这个味道,并没有在意,小心翼翼走到窗边,正要抬手打开窗户,却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正要回手反击,却感觉身体僵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后的人稳稳接住她,抬手轻触她熟悉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看似眷恋,又带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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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悠悠转醒,看到陌生的屋子,立刻条件性去摸自己的佩剑。可那里空荡荡,哪有她的配剑。
关离觉得浑身酸软难受,可还是挣扎坐起来。一边揉着发疼的肢体,一边慢慢挪下床。
她感觉走路的时候双脚沉重,可还是耗尽力气往门边走,这里不知是何处,也不知是什么人将她关在这里。
屋子看起来十分精致豪华,她穿过屏风,抬手穿过珠帘,可还没来得及掀开纱帐,就被一只伸过来的手,一把拉出去。
关离还没看清楚,就猛然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这是个男人的胸膛,还没开口说话,头顶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一醒来,又要逃?”这熟悉的男性声音,比从前更加成熟稳重。可这句话里,透着很冷,很冷的气息。
关离浑身僵硬起来,头都不敢抬。真是见鬼,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她想起自己去救人,然后晕过去。那那些埋伏他的人,后来如何?
“为什么不说话,我记得你从前可是伶牙俐齿。”梁融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慢条斯理的把玩。
说什么?她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几乎忘记怎么说话。
关离僵硬着身体,头都不敢抬。而梁融却慢慢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
那一瞬间,关离就感觉自己被电击打,浑身战栗。本能的想要抗拒,梁融却死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被钳制到背后,梁融揽住她的腰,逼着她与自己零距离靠近。
“别”关离羞红了脸,艰难吐出这个词,求他放开自己。可不说身上没有力气,就是有,梁融也不会放过她。
梁融不悦,发狠咬一口她的耳垂,关离吃痛叫出声。可声调在梁融看来,却暧昧无比。
他又想起那个夜晚,还有在那以后的无数夜里,梦里幻想的缠绵。
他双眼瞬间火热,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关离,往屋内走去。
关离忍不住惊恐,不安问他“你要做什么?”
却见他低头一笑,双眼火热的能把人烧出洞来。“做我早就该做的事!”
后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关离从不知道,梁融会这样粗暴。他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每一次撞击都凶残无比。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却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中迷失自己。
她觉得自己像在船上,摇摇摆摆,恍恍惚惚。身前的这个人,霸道又凶狠,不给她一丝喘息和逃离的空隙。
不知道辛苦多久,她终于挨不住,昏昏睡过去。
迷糊之间,她仿佛听到梁融在耳边,轻声道“就应该把你吃掉。”
杀了她,吃掉她,这样她就永远属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逃,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下落不明。
求而不得,这种折磨,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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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拿到关离给的资料,又加承王发令,让他一定把詹家查清楚。蒋腾这些日子就一直忙忙碌碌,暗中调查詹家的底细。
这件事主要由盛染负责,盛染果然不负所望,查着查着,还真查出一些猫腻。
“大人,下官把詹家所有的商铺,人口,挨个都查了一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盛染连忙赶回来,渴得嗓子冒烟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才继续说。“詹家手下有好几家铺子,其实是从欧阳家那里转过来的。”
蒋腾不解“这有什么奇怪,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人家几乎将手中所有敏感的商铺全都转了出去。”
不只是詹家买到欧阳家的铺子,整个南海很多有钱财的人家,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了欧阳家的铺子。
而欧阳家现如今虽然没有被朝廷查封,但是因为张平湖的是元气大伤,手里能赚钱的大买卖,几乎全部分出去,唯留一些不起眼的小买卖。
况且当年章平侯一消失,欧阳家就立马开始分家。曾经最得章平侯赏识的嫡系,好些消失不见。
留下几个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守着欧阳家本家,其余的旁支,全都分了出去。
“大人,刚开始我跟你想的也一样,可是当我知道那几个铺子是干什么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哦,是做什么的?”
“买卖金器!”盛染一说,蒋腾更迷糊了,所谓金器,不过就是打造金银器皿,首饰之类的店铺,这有什么好奇怪?
“你怕是忘了,章平侯手中曾经有铁矿。当初他的心腹告诉我们的,你还记得吗?”
盛染提到这个,蒋腾才猛然想起来,章平侯消失这么久,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那就是章平侯曾经暗中圈养私兵。
所以,褚家父子才因此丢掉性命。
原本,承王殿下打算处理完汾王之后,开始往下细查。可是事情接二连三,甚至发生海动,整个南海一直忙着救灾,再没人有时间去寻找私兵的下落。
“你是担心章平侯私造兵器,提供给自己的私兵?”
“这并非没有可能,大人不要忘了,欧阳家可是有着朝廷的铸铁令。”朝廷对铁的管制比较严苛,南海明面上并没有铁矿,可身为南海第一大世家的欧阳家,却掌握了大越朝最先进的炼铁技术。
每一年,欧阳家都会想朝廷那纳贡不少的兵器。如此一来,欧阳家又怎么会,不为章平侯私造兵器?
“我起初也没留意那地方有什么特别,但是偶然间,我遇到他们店里从前的一个伙计。从那里我得到一个消息”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下。蒋腾起身把门关紧,盛染才小声道“那伙计告诉我,店里从前打造金器的师傅全都不见了。”
“这是为何?”
“听他的意思,金店表面上是经营金器,可实际上店里的花样却从没换过。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女子的金银首饰,还有头面,花样总是在变换。”
“更奇怪的是,他曾经发现,店里账目上,铁比金进的还多。开始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偶然有一次,跟打金器的师傅一块喝酒,那师傅借着酒意说两句胡话,说什么”
“他说店里有几个工钱待遇比较高的师傅,根本不会打金器,倒是造铁非常有一手。”
蒋腾听到这话,双眼立刻紧缩瞳孔。“照这么说,金店是掩护,他们借着这个养着那些铸铁师傅?”
“恐怕不止,我后来又再三打探,猜测南海恐怕有咱们不知道的铁矿所在。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朝廷的铁矿数目,全都对得上没差错。”
当时他们怀疑章平侯私造兵器,就查过朝廷送来的铁矿石记录,但发现所有的数目都能对得上,没有一丝猫腻。
“拿这跟詹家又有什么关系?”蒋腾听到现在也没明白,詹家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我顺着那伙计的话往下一查,我发现失踪的铸铁师,并不是欧阳家带走,而是被詹家带走的。”
“据我的观察,詹家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接收金店,就是曾为章平侯提供矿石。”
“铁矿石?”蒋腾一惊。
盛染点头承认。
蒋腾站起来来回走动,不断摸着胡子,这么说,詹家很有可能知道章平侯做过什么,甚至知道,章平侯养的兵在何处。
这么一来,詹家,就值得深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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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再次醒过来,发现已经天黑。屋子里精致的琉璃灯,照亮一室奢华。
全身上下那种,被下药之后的酸软无力,已经消失不见。可取而代之的,却是纵欲过度之后,全身青紫,腰酸腿疼。
尤其是不可言说的地方,简直是合不拢腿。
关离觉得自己要散架,慢悠悠挣扎坐起来。靠着床头,一面微微喘息,一面打量着屋子。
这到底是哪里?
正在疑惑,门再次推开,过一会儿,梁融越过屏风走进来。见她醒了,眼尾春情荡漾,笑得好不暧昧。
关离忍不住拉过,被子盖紧自己。是的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穿。
梁融含笑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十分温柔贴心的问“醒了,饿不饿?”
关离直觉反驳,摇摇头。很警戒看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谁知梁融听到这句话,笑得更加肆意。欺身靠近关离几分,近到呼吸喷在关离锁骨处。
“消耗这么多体力,还不饿,看来为夫不够努力!”一语双关,关离瞬间脸红得一塌糊涂。
羞愤瞪他一眼,才道“这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什么事。”
梁融笑笑,在她脸颊轻轻一吻。“问这个做什么?又想逃?”
当然!可这句话关离不会说,只是眼鼓鼓看着他“我问你,驿站里,是不是你下了迷魂香?根本没有什么刺客对不对?是你故意设计引我出来!”
关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中了埋伏,被他困在这里。
梁融一点也不否认,“礼尚往来,你算计我一回,我还给你,而且连床第之事,都加倍还给你,娘子可还满意?”
关离要疯了,三年不见,这个人怎么变得如此下流。
“你堂堂承王,怎么可以做这种,这种事”关离到底没有他脸皮厚,说不出那几个字。
梁融却爱极了她这羞愤的样子。凑近她耳边,微微吐气。“哪种事?”说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耳蜗。
关离用力推他,奈何梁融根本纹丝不动。无可奈何,她只能往墙角缩去。将被子捂紧自己,一副委屈小媳妇模样。
“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强抢民女。我我我可以去告你!”关离语无伦次,最后憋出这句话。
梁融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站起来。关离感到一阵危险,不知他要做什么。
梁融微微一笑,忽然俯下身抓住关离的脚,把她往床边拖了过去。关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掀了被子,压在身下。
一想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更是羞愤难当不断扭动。“你疯了,放开我!”
梁融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那我若不好好欺负一场,怎对得起这强抢民女的罪名。”
“不不不,不行,我的腰都快断了。”一想起他的凶残,关离只觉得浑身战栗。
“无事,娘子不必动作,全部交给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