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殿下终于出山!
全王都上下都在流传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人们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一见三年之后的承王是如何模样?
这是否依旧如三年前那般俊美非凡,又或者比三年前更甚,还是早已被三年的病痛折磨,形神皆变。
可惜众人还未能如愿以偿,就听到承王殿下连夜离开王都的消息。
几家欢喜几家愁,人走之后才有人想起承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最初不是说他疯了,皇上不让他出来,后来又说承王殿下闹脾气不肯出来。
也不知何处刮来的一阵风,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原来,自从皇帝被拒绝之后,迫于无奈,江大人带着皇家族老,亲自前往别庄,请求承王出山。
可承王岂是那么容易动容的人?
据说两人在别庄外等了三日,也没见到承王的面。眼看皇上给的期限越来越紧,江大人只能舍下脸,硬闯别庄。
也不知二人说了一些什么,江大人当夜就离开别庄。第二日带了一帮子太医前去为承王殿下问诊,随之而来,传出的消息是,承王殿下,并没有疯癫。
事实上,承王殿下只是因为中毒才被人害成这样。三年的时间,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
然而承王殿下却道,他无端端遭人构陷,困了三年,整整浪费三年时光,他的冤枉不能白受。
当初朝中众人纷纷指责他疯癫,认为他假装疯癫,刻意刺杀帝王,心术不正,意欲要杀他。
身负污名,他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
有人说,让皇帝下旨还他清白不就行了,但承王却说,皇帝是他亲大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反倒是有些心术不正的小人,意图毁坏他的名声,破坏大哥跟他的手足之情。
当初那些领头诬陷他的人,若不三跪九叩到他门前,向他赔礼道歉,并且诏告天下为其洗刷冤屈,他就绝不出山。
人们纷纷回忆,当初到底是谁,领头去为难承王。思来想去也不知谁,忽然提到一个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名声极好的秦国公。
于是秦国公为了南海苍生,只能亲自前往别庄,向承王赔礼道歉。
在那之后,承王终于出山,出发前往南海。
然而人们提到秦公国,却诸多怀疑,秦国公的名声实在太好,人们难以置信。
“国公爷向来有善名,对谁都是好性子,怎么会领头要诬陷承王”有人不信,认为事情是承王小家子气。
“我不管他是谁诬陷,我倒觉得承王做的没有错,任凭谁被白白诬陷,只怕都咽不下这口气,你非要人家原谅诬陷他的人,那实在太虚伪。”有人不屑他的理论,觉得这个人有些道德绑架。
“承王身为皇天贵胄,为百姓苍生牺牲一下又能如何?难道说这真凶一日不查出来,他还一直不肯去南海?这委实也太没有胸襟!”还是有人抓住承王的小家子气不放。
“你们懂什么,我听说呀,秦国公之所以刻意为难承王,当初甚至力主要除掉承王,全是因为”那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围,才继续道。
“全是因为秦国公的小儿子好男色,曾经非礼过承王,承王一怒之下把他打成残废,秦国公能不报这仇?”
这么惊悚的八卦,众人惊呼一声,然后忍不住问“那你倒说说,承王殿下,怎么就能让一个国公的小儿子,差点儿玷污!”
传闻承王殿下生的,实在是太过美貌,若是遭遇这样的事情,众人也能够理解。
只是承王殿下的位高权重,谁不知死活,敢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秦国公的小儿子,他们以前只听说他天生残疾,没想到竟然是被承王打残的。
“那时候承王殿下,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可国公爷的儿子已经年满十八。况且那时候,王都里不是乱七八糟的风声一堆嘛”那人挤挤眼,众人反应过来,说的是承王殿下母后的谣言。
“所以那时候承王殿下并不得宠,太上皇爷对他也不是太关心,这才让国公爷的小儿子,有了可趁之机。”
多余的话不必说,到这里,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也就难怪承王殿下非要出这口恶气,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敢说承王殿下心胸狭隘。
倒是关于秦国公挟私以报,为自己那不出彩的小儿子报仇的丑闻,慢慢传出风声。
自那日起,秦国公府大门紧闭。整整有两个多月,未曾迎接外客。
直到王都里传来新的风声,人们也不再提起秦国公小儿子的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承王已经踏上去南海的船,王铮把收集到的消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等待承王查阅。
承王却只是淡淡瞟一眼,不急着看消息,而是推开船舱,走到甲板上,迎着海风。
“殿下,驸马爷的船队都已经拿回,驸马让我带他向您说感谢!”王铮提起此事,感到奇怪,为何殿下赖在庄里不走,跟秦国公讨价还价许久,却偏偏只是帮驸马拿回船队?
梁融看着夜里的海面,黑漆漆一片,除了不断的浪声,就只有天空上散落的星光点点。
“你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安静好一会儿,承王才开口。
王铮不自觉点点头,并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知不知道,秦国公为何非要跟驸马过不去,找个借口扣着他的船队不放?”梁融又问道,王铮却茫然摇摇头。
梁融回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那是因为,同样在海上做生意,驸马爷做的比他好,挡了他的财路。”
王铮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才睁大眼“你是说秦国公在外有船队,从事海上生意?”
朝廷明文禁止,官员,尤其是世家豪门的贵族,下海经商,与民争利。况且朝廷还有海禁的规定,秦公公如此做,分明是自打嘴巴。
因为他明面上,可一直都是纨绔的海禁派。
当初他拿着老祖宗的规矩,扣下驸马爷的船,说驸马违背朝廷的规定,而今承王当着他的面,让他交出驸马爷的船队。
这难道说,不是明晃晃地揭开秦国公的加皮?
“殿下,如此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吗?”王铮觉得,殿下这个举动,分明是故意触怒秦国公。
“打草惊蛇,不,本王出山的那一刻,秦国公就已经知道本王会做些什么。秦家能在王都里历经几代而不衰,靠的就是识时务。”
“他从前为一己之力,能够阻挡大哥开海禁。而本王的这一番举动就是要告诉他,让他重新站队。”
“要么,遵从皇帝的命令,为本王所用,要么,就站在本王的对立面,与本王为敌。”
最后这几个字,王铮分明感到一阵冷意。明明承王殿下没有表态,也没有说任何杀伐果断的狠话。
可他就是能感觉出,殿下这句话背后的血腥!
三年时间过去,若说从前若还能够看得见喜怒,感受他的不怒自威,那么眼前的承王,就像是修炼到极点的高手,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
气息收放自如,目的或明或暗,让人难以察觉他的真实意图。
身为忠心的下人,他的主子越强大越好。作为跟在他身边许久,甚至把他当做自己朋友对待的人,王铮莫名有几分失落。
那个从前还愿意跟他说笑的殿下,此时已经将他们都隔离在外,孤单一个人,走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望着夜色中,独自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的殿下,王铮不觉摇摇头。挥散脑海中那些古怪的想法,只盼着这一次南海之行,他们全胜而归。
遥远的南海,也沉浸在夜色中的利州城里,一处偏僻隐蔽的小院落,关离把一叠资料递给蒋腾。
“詹家的事,我查到的就这么多。关于他为何要屠杀板坪村人,我已经在里面说的很详细,希望蒋大人秉公办理,为村子里的百姓做主。”
蒋腾拿过来先扫一眼,然后放下资料,抬眼看关离。许久不见,这个姑娘黑了一些,但却比以前更加英挺。大约手里沾了不少人命,身上不自觉,竟然透露几分肃杀之气。
他心中叹息,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怎么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件事我会看着情况处理,只是”蒋腾一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关离从组建团队,击杀佛朗机海贼,就没有隐瞒蒋腾。
纵然蒋腾不同意,可她毅然决然去做,并且做得很好。这些年,南海大大小小的毛贼侵犯不断,蒋腾实在是筋疲力尽,若不是关离相助,只怕南海百姓的日子更难过。
蒋腾对她不是没有感激,但唯有一点,这丫头老是拿命去拼,做大事前总有不跟他通风声的时候。
他实在是怕这丫头太拼,总有一天把自己的命玩没了。
“只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不能总这么一辈子在海上流浪,你听我一劝”
“大人,您又来了!”关离忍不住打断他,轻笑一声“您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掌管整个南海百姓的生死,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
蒋腾一堵,他也不想如此,可这些年在南海,两个人不断打交道,他的位置又发生变化。
来来回回,一时间竟成了这么个性子,哪里还有当初在刑部,冷酷无私,不近人情的样子。
环境当真是太能改变一个人了!
他总算明白,为何老百姓要形容当官的为父母官,可不就是父母官吗?这也管那也管,像父母一样日日操心,操碎了心,他在这里三年,比他在刑部五年,都来的痛苦,头发整整白了一半。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如此辛苦,这种男人的事,就让男人去做”
“大人,真到了毛贼事来犯,到了天灾人祸那一刻,这世间还分男分女吗?”关离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为我操心,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心有力,便去做,这是世间的规则。再说,大人难道让我在眼前紧要时刻,白白丢下一众兄弟,自己去逍遥自在?”
关离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戴上围帽。“大人,你我都盼着南海太平,海禁大开那一日。唯有如此,在南海的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最大越朝,才更加安稳。”
“你与其浪费时间,劝我放手,不如抓紧时间清理眼前的问题,真等到那一天,南海太平,百姓不需要我了,我这个海盗王,也就不做了。”
先看关离推门离去,蒋腾坐在原地,忍不住叹息一声。到底是命运弄人,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走到这条路?
他心里也有些发愁,南海那些油盐不进的官绅世家,怎么都打不死也打不完的毛贼子佛朗机人。
这些问题凭他一个人,哪有本事全部解决。就算他能彻底解决,这一等又要是多少年?
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盼着关离能够安安稳稳嫁人,过上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
可这一天,何时能到来?
男人无能啊,不然何必让女人在前面打头阵?
在蒋腾的观念里,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就应该在闺阁之中相夫教子,男人就应该在外面为妻儿老小挡风遮雨,这是天道。
可关离说的又何尝错误,在天灾人祸面前,男人和女人,没有分别。老天爷不会因为女人的弱小而放他们一条生路,贼人也不会因为女人的弱小,而不玷污她们的清白。
说到此处,蒋腾再次觉得,男人无能啊!
他想着,自己的女儿日后若要嫁人,必然要找个强大的夫婿,但凡迂腐懦弱的男人,一律撇开。至于自己的儿子,也该让他亲自出来历练历练,看看一个女子都能如此有担当有作为,可千万莫要连女子都比不上。
远在王都的蒋府内,正在院子里玩耍的蒋家儿女,忽然连连打喷嚏。蒋夫人吓一跳,连忙让他们回屋,莫要着凉。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六七月的天气正是炎热之时,哪里会着凉?她不觉看一眼面前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儿,迷糊的皱了皱眉。
这外边也没起风啊!
关离跟纱姑娘在城里碰头,又度过几日。一来是为了掌控一些消息,二来是在采购物资。
利州城作为南海最大的港口城,南来北往的船只必然要经过这里。这里的消息最为灵通,当然也最为繁杂。
关离的线人两日都没有出现,她察觉异样,坚持去找人。纱姑娘正待着无聊,便跟她一同前往。谁知道到地方,只发现一具尸体。
两人正疑惑,听得院子外一阵响动,立刻追出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墙角闪现而过,两人一路往下追。
可还是追丢了!
“你大爷的,跑的比兔子还快!”纱姑娘靠着墙,一边喘息,一边说脏话。
“你能不能别这么粗糙,有时候真觉得你说的话对不起你这身皮。”关离深深觉得,纱姑娘若是换张皮,妥妥的男子汉。
“那是你们喜欢臆想,这张皮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用怎么用。如今我也不用去勾引男人,出卖色相,装什么翩翩佳人。”
很显然,纱姑娘对世人所以为的表象十分不屑。
关离想想也是,慢慢平缓喘息,这样说话,却听到有人说。“你们怎么在这儿?”
轻韵推开后门,就看到两个熟人在她的门前,大口喘息。
“这是你的屋子?”两人十分意外,同时问出声。
轻韵摇摇头,把门关好“当然不是,我不过是进来偷个东西而已。”
两人傻眼,从没见过偷东西,偷的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轻韵就像这家的女主人一样,自然的关上门,慢慢往外走。
手里还提着菜篮子,谁见了都以为,她是要出门去买菜。
两人见她往外走,也跟着一路走出去,走到隐蔽处,关离才小心问她“那家看起来普普通通,有什么好偷的?”
轻韵白一眼两人,从篮子里翻出一本书。“狡兔三窟,那宅子看着不起眼,可宅子的主人可不简单。”
“这书的门道在何处?”纱姑娘拿过来一看,就是一本普通的论语。
“大小姐,如果这么容易让你明白,还叫什么隐蔽。”轻韵傲娇一扬下巴,很是得意。
关于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撩起她的裙子。轻韵打开她的手,瞪她一眼,“干什么你!”
关离面无表情说一句“就想看看你的尾巴翘起来没!”
纱姑娘忍不住,扑哧一下,笑的花枝乱颤!关离这句,话真是损得恰到好处。
轻韵气恼瞪她一眼,恨恨道“哼,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欺负我,告诉你,我可是得到消息,有人想要对承王不利!”
“你的消息属实?”关离瞬间变脸,眼里的调侃全无。
“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我可是刚刚得到的第一手消息。本来就要跟你分享,我正好在这里看见你,那就告诉你吧。”
“据说那帮人打算在扎月口下手,你还是赶快去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