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父爱如山(1 / 1)

<>自解放以后,父亲再也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了。没有那种出生入死的战斗,没有那种硝烟战火的环境,久而久之,父亲的坏脾气自然改变了许多;但战争年代给他留下的情感创伤,却镌骨铭心地印在他的心里。只要想起张指导员的那件事,他心里就会腾起火花、涌起巨浪,所以,在他的言行举止中、日常生活里,仍常常透着那股子军人的霸气和严厉……

我从小就怕父亲,只要看到他眉头皱起“川”字,眼睛里闪露出犀利的目光,我心里就紧张害怕得要命。记得小时候,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不知怎么,我写妈妈时,笔下有好多词儿,也有好多事儿,总觉得写不够似的;可写到父亲时,我就觉得没这么多事了,也没那么多词了,总感到没啥可叙可写的,心里空荡荡、愁兮兮的。

平时,父亲回家往那里一坐,时常面容会严峻得像突兀冷峭的山崖一般,一股股凉飕飕的冷意就会穿透我的胸膛,击碎我的胆量,我早早就躲到一旁去了。有时候父亲也笑,笑盈盈的样子很平易近人,但我们兄妹四人还是愿意与妈妈亲近。当然,妈妈有时也打我们,而且打得很疼,不知怎么,我们的感情天平还是乐意倾向妈妈,乐意与她说话,喜欢与她沟通。

记得我9岁那年,父亲星期天领我去大礼堂看电影,电影名叫《党的儿女》,是部队专场。看电影前,妈妈给我换了身新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孩子整洁,她脸上也光彩。那时,父亲是团长,是师电影队为他们团专场上映的电影。

由于妈妈没去,我独自坐在父亲身边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就像一个娃娃玩偶似的,机械呆板地坐在那里。这就是我那时的表情,那时的感觉。

说句真心话,我那时最爱看打仗的电影了。机枪哒哒哒地扫着,大炮轰隆隆地炸着,到处是烽火硝烟的的场面,四处是白刃拼杀的镜头……只有这样的电影我才能看得痛快、看得过瘾。可《党的儿女》这部电影里打仗的情节并不多,我光记得最后党的儿女们被敌人押赴刑场的那些画面:她们面对敌人的刺刀,从容不迫,英勇不屈,慷慨赴死。

电影结束散场时,我的手指被自动翻立起来的椅子夹破了一大块皮肉,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弄得大家都朝这里观看。父亲见不得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哭声,用军人严厉的声音对我大声吼道:“别哭!”

我吓得不敢哭了,泪流满面地哽咽着。当时,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就像一个遭受极大委屈的孩子,面对受伤的疼痛却无处哭诉似的,一副可怜乖巧的模样,跟在父亲身边走着。

回家途中,父亲领我到通信连卫生员那里包扎手指。卫生员怕我疼,没有抹碘酊,用消毒水擦拭伤口,还撒了消炎粉,伤口包扎得既细致又好。就那我也是十指连心,感到手指上的阵阵隐痛,顾影自怜极了。回家后,妈妈见我受伤了,问这问那,心疼得不得了。这大概就是我们愿意与妈妈亲近的原因吧。

从那以后,这事仿佛一个在魂魄中游走的幽灵,根深蒂固地在我脑海里扎根和徘徊,常常拨动我那此起彼伏的心弦……当然,一份缘分一份情,一份父子一份爱。通过这件事,我能想象出战争年代时,父亲负伤后的那种不娇气、不懦弱的英雄气概,也能感受到父亲那种强硬刚毅的军人品格。父亲就像一尊雕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里,溶化在我的血液中。

其实,那时候我年岁小,还读不懂父亲,更对“父爱如山”这句话缺少本质方面的理解。随着年龄徐徐增长,我的眼光和思维慢慢认识了父亲,渐渐懂得了“父爱如山”这句名言的内涵所在;就像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那样,“咔吧”一声开窍了、贯通了,在我心中掀起一阵阵的感情波澜……

记得我15岁那年,虚报两岁参军,体检身体合格,接兵部队也家访过了,就等着走人了。其时,我的一切都在喜悦和激动中延伸着、释怀着,盼望着向同学和朋友们告别,踏上参军入伍的征程。当时,父亲响应**和党中央的号召,正在武汉“支左”,是“武钢”革委会的副主任,百忙之中专程赶回来送我。

恰逢那时,我刚穿上部队发的新兵服装,一身绿,一身喜,到处显摆着给人家看,美不胜收的心情犹如喝了蜜汁似的,满心胸都是甜丝丝、美滋滋的。

父亲回家后,正儿八经地找我谈了一次话,很正式、很及时,他没有那种严厉训导的口气,而是一种袒露肺腑的关心、父对子的叮嘱。若是归纳起来,他给我说了两点:一是不要给连队干部提意见;二是与敌人拼刺刀时,枪里要留有一颗子弹。这两点没有华丽的词藻修饰,也没有用重点语气反复强调,而是用那种朴朴实实、普普通通的语句说出,却铭刻心骨般在我脑海里昼夜萦绕、反复回想,给我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父亲是军人,经历过战火硝烟的考验,也履历过和平年代的洗礼,有着丰富军旅生活经验。他是从战士、班长、排长、副连长、连长……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副师长岗位的,懂得基层军官的所思所想、所爱所恨……父亲给我说这些,完全是把心底里沉淀的爱,述说给儿子听,让儿子懂得人情世故的风霜,懂得战火硝烟的残酷。

还有一次,那是我参军后,部队冬天要烧煤取暖,派一些同志到新密镇米村煤矿挖煤,这些人没有参加当年部队的冬季野营拉练,我也在其中。那时,我们连队还没有营房,住在地方的一个林场里。

一天,我从煤矿回连队办事,听到公路上传来“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像是有部队从林场门口经过。这种队列行走时的口号声亲切、整齐、响亮,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在我心中沸腾和穿越。

我从小长在军营,听惯了这种往事如风似雨的口号声,仿佛一块磁铁石,“哗啦”一下就把铁钉铁屑统统吸在上面,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我快步赶到院门口观看,见一队队穿着空军服装的队伍从公路上经过。他们步伐整齐,武器装备很多,还扛着无后坐力炮,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空军地勤人员,而是走在空中,打在地面的空降兵。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望着,一种亲近感不禁油然而生,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它就像一场飘扬飞舞的鹅毛雪,淅淅沥沥地令我感叹惊喜;它就像一场画龙点睛的梦,嘟嘟辘辘地令我陶醉其中……反正,我喜欢这种场面和情景,怎样形容赞美他们、目睹他们都行。

当然,我也记得不久前,妈妈来信说,父亲刚刚调任到驻扎在开封的空降兵部队当师长了,会不会在野营拉练的队伍中见到父亲呢?我渴望着、等待着、满身心充满着激情燃烧的向往和心愿。

哎,你甭说,我的预感和祈盼还真灵,“说曹操,曹操到”。不多会儿,路上走过来几个人,父亲也在其中。他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穿着已经发白的军装,徒步行走着,身边有警卫员,还有无线电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身为一师之长,在这次野营拉练中不坐汽车,和部队一样行军,以行动示范鼓舞部队士气。

在这种场合下见到父亲,我当然高兴,心里涌动着自豪和兴奋,仿佛一面战旗,呼呼啦啦地迎风飘着,它是那样鲜红,那样挺立,那样具有振奋人心的战斗力。特别是看到父亲所管辖下的部队浩浩荡荡、英姿勃发地从大路上行进的情景,枪炮林立、口号洪亮,那真叫气派、盛大和威武。

父亲问了问我的情况,我说我在米村煤矿挖煤,没跟部队去野营拉练,今天回来办事,正巧碰上他们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那时,正好是做午饭时间,父亲见我连的留守人员正在用清水煮白萝卜,连点肉腥肉末都没有,这就是我们吃的菜了,清淡简单得很,而且天天如此。

那时,陆军每人一天的伙食标准是四角五分钱。我们的部队刚从南方调防到河南,住得是民房,又没有搞什么副业生产,仅靠一天四角五分钱过日子,手头紧巴巴的,嘴里馋兮兮的,一个星期能尝到两次肉味就不错了。若要想吃顿饱饱的红烧肉解解馋,只有等到过年会餐时才能如愿以偿了。伞兵的生活要好一些,一天每人的伙食费九毛多,副业生产又好,每天大鱼大肉不断。

或许是父亲爱子心切的驱使,或许是友邻部队的那份情意,父亲通过电台,叫管理科的同志送来了小半筐的带鱼、白条鸡等,让我们改善生活。这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为得是军营里的那种廉洁和干净。

我们见后都非常感动。尤其是我,心中更是掀起波澜巨浪:父亲是位军事干部,按理说心比较粗、比较严厉,他却如此细腻,从点点滴滴之间,从丝丝缕缕之处,汇聚着一位父亲博大厚重的爱心,潺潺湿润着孩儿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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