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日程彦婉和程彦雯要和她们同席而坐了。程彦勋投靠了逸王,果然能够带动家族声望啊。
谢芝缨皱了皱眉,随即安之若素地坐进了暖轿。这样的时刻是无法避免的,远着那些人就是了。
谢芝纤眼尖,上轿前也瞥见了马车铭牌上的“程”字。她已得知了谢芝缨这段前姻,况且京城有名的世家也就只这一户,轿子抬起后便扭头问:“九姐姐,程......嗯,姐姐前夫家,似也有人来?”
“嗯。”谢芝缨淡淡地点头,“我正要跟你说。恐怕这次来的是那一回咱们在雅裳阁见过的几位。”
“啊?”谢芝纤立即瞪眼,“原来是跟咱们争料子,却非要赖咱们强取豪夺的人。我就说么,大雪天的她们跑出来量衣服,闹半天也是和咱们一样,急着做新衣服,好过来吃逸王妃这杯茶。”
谢芝缨心里默默地回应,不是和咱们一样,是和你一样。是你非闹着要来,祖母又偏着你。
看了看谢芝纤气鼓鼓的样子,谢芝缨拍拍她的肩:“姐姐要嘱咐你的就是这个。咱们是客人,这儿也不是雅裳阁。要是碰到一起,她们吃她们的,咱们吃咱们的,不要和人家发生争执,敬而远之就行了。嗯?”
“我知道的!”谢芝纤敛了怒气,像只乖巧的小兔,“言多必失,我要是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就是自己把自己拉低了。我才不会给咱家丢脸呢。”
“嗯,这才对。”谢芝缨点头,如果谢芝纤真这么想,也算是开窍了。
......
打扮得典雅华贵的逸王妃,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将姐妹二人带入香暖袭人的客厅。谢芝缨环顾四周,没看见程家女眷的影子。
逸王妃把两姐妹介绍给周围的贵女,同时也介绍了各人身份。同席就座的,除了逸王妃及几个侧妃,还有太子妃,五皇子妃,被指给八皇子、十皇子的两个姑娘,以及这些人分别的姐姐或妹妹。当然,奚珮晴也是在里头的。
也就是说,这个厅里的客人主要是已成为和即将成为皇家媳的女子,及其最亲密的姐妹。
谢芝纤微微低着头,嘴角挂着礼貌的笑,文静地坐在谢芝缨身边,纤腰挺得直直的,两只袖子交叉叠放在腿面,只露出一小截染着蔻丹的指尖。别人说话的时候,她就微笑着听,听完,大家都笑的,就也跟着一起掩口笑;不明白的,就睁圆眼睛然后眨一眨,继而又把头垂回去。
谢芝缨用余光打量,略感满意。还行。要是今天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太太平平地用完茶饭,打道回府,她也算完成了祖母交办的一桩大事。
逸王妃说说笑笑的,开始夸起谢芝纤来。
“这位......谢十姑娘是吧,生得好标致的模样儿,又且端庄娴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谢芝纤羞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两股却开始打颤。
王府富丽堂皇,王妃气势威严,在座个个是贵人,她哪经历过这种场合。跟着教习嬷嬷没学几天,就练了坐立行走,能装装样子。至于待人接物之类的,她完全没概念,实在是不知道答什么好。
“娘娘谬赞了。”谢芝缨笑了笑,“舍妹回京不足一月,这还是第一回出外赴宴,承蒙娘娘惦记,特邀舍妹一道赏梅。纤纤,咱们以茶代酒,谢过娘娘。”
说着从身前小几上取过两只茶盅,递了一只给谢芝纤。
谢芝纤接过,学着谢芝缨的样子,一起向逸王妃致敬意。
逸王妃忙举起茶盅饮一口,然后爽朗地笑了。
“好了好了,免礼免礼。哎哟,六弟妹......芝缨啊,我喊你一声六弟妹,你也别臊,哈哈哈。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有道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一年四季里,好多可资品鉴的,要是次次你都这么客气,还真就见外了。”
谢芝缨扯出更大的笑容:“娘娘快言快语,真是个妙人。”
一次次宴会所耗不菲,逸王真是有钱,由着王妃这么可劲儿折腾。
奚珮晴笑着插嘴:“我说芝缨,你也别把你妹妹管得太死,看人家连句话都不敢说。”
说完,马上冲谢芝纤道:“谢十姑娘,你姐姐是不是要你不可以乱说话也不可以乱走路?甚至于,不能吃饭不能喝水?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笑了。谢芝纤脸更红,下意识地否认:“当然没有了,我方才不是还吃了一口茶来着。”
她来到这里就只有笑,还没怎么说过话。这一开口,声音又娇又细,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引得大家纷纷赞叹。
奚珮晴第一个赞美:“谢十姑娘说话真好听!我觉得骨子里都酥了呢。”
逸王妃也笑着点头:“好一个吴侬软语。”
“怪不得皇上那么爱下江南,江南就是美,山美水美人也美,连姑娘的嗓音都美。”
“有次我哥哥去江南公干,回来时告诉我,江南女子骂人都像在唱歌。”
“哇,真的吗?”奚珮晴作好奇状,对谢芝纤说,“谢十姑娘,你骂一句让我们听听呗。”
“我......”谢芝纤脸红得像要滴血,“我才不要!”
“哈哈哈哈!”
“奚侧妃,”谢芝缨要笑不笑地说,“舍妹年纪还小,又性子怯懦,还请侧妃娘娘口下留情。对了,听说侧妃娘娘不久前生了场病,现在看来您已无恙,恭喜娘娘康复。”
她算是看出来了,奚珮晴就是想千方百计把话题绕到谢芝纤身上。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但外人面前,她不想让大家一味地讨论自己妹妹。总觉得听着不舒服。
“呵呵......多谢。”
奚珮晴脸上还挂着笑,眼底却蕴着阴沉。
生病?提起这事她都想把谢芝缨拿鞭子狠抽一顿。
腊八粥会之后,姐姐告诉她,逸王想早点迎娶她过门,最好是三日之内。
三天?这也太快了些。她的嫁衣还没绣好,嫁妆还在准备,好些家具都在打制呢。
逸王妃的态度很坚决:“王爷急着把你娶过去,那些东西,慢慢的备妥了,事后抬进府都没关系。”
还能这样?这可是嫁人啊,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隆重的事,居然就这样潦草?
她像往常一样缠着姐姐撒娇,最后逸王妃怒了:“潦草?你自己干的好事,糊里糊涂就把自己给交代了,能这样已是王爷和我费了多大功夫争取来的,还要怎地?我是你亲姐姐,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妹妹十里红妆地嫁给我的夫君?别忘了你是王爷的侧室。”
奚珮晴这才清醒,把满脑子大办婚礼的憧憬都驱散了。她该怨谁?走到这一步,还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可是越后悔就越不肯承认。怎么是她的错呢,都怪谢芝缨太狡猾。都怪谢芝缨命太好。谢芝缨一定是个妖女,迷惑了本该属于她的六殿下!
她的喜宴也不能算不隆重,毕竟一边是逸王,另一边是实力雄厚的卫国公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她独自等候在喜房里,却是苦闷不已,自己掀了盖头,将准备与新郎同饮的合卺酒统统灌下肚,还把酒壶里的酒也喝光了,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就这么睡死过去。
醉意朦胧之间,有人给她脱衣服,可是动作却极其粗暴。她娇.吟一声:“轻点儿,殿下!”
那人居然真的轻柔了许多,轻轻款款,熟练地把她剥光,自己也躺了过来。她冷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朝身边男人偎去,意识里却还是心心念念要嫁的那个人,嘴里甜甜地喊:“六殿下……”
身边男人一僵,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开,一个巴掌招呼过去。
奚珮晴被打醒,张开眼睛,才看见烛光里逸王那张阴骘的脸。
天,她又忘了,她现在已经是姐夫的人了!确切地说,是姐夫的妾了。
而她惹怒了这个男人。任凭哪个男人,谁愿意在床第之间听见身.下女人把自己当做别人?
她从来没见姐夫这样吓人,还感到半边脸颊肿胀疼痛,又怕又疼,眼里马上流出泪水。看看身上一.丝.不.挂,惊呼一声,伸手去够叠在内侧的鸳鸯锦被,想盖住身子。
逸王冷笑着夺过被子朝床下一掼:“跟了本王,觉得委屈?”
“不是这样的,姐夫……”
“闭嘴!”这个称呼让逸王更加暴怒,“你以为本王多想娶你?”
他住了口,用唾弃的目光把奚珮晴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大手一伸捏住她的肩膀,迅速将她翻了个身。
奚珮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烛火已灭,男人铁柱般的身体从背后碾了上来……
后来发生的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她最后昏了过去,次日也没能下床,足足躺了三天,好容易能走动了,还得给她的亲姐姐敬茶,侧室敬正室的茶。
这都怪谢芝缨!现在,这个女人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真想抄起一杯滚烫的茶水浇在那张平静的脸上!
奚珮晴啜了口茶,把所有恨意都咽下。谢芝缨已经把话题转到来年收成上去了。
“是啊,六弟妹说的不错,瑞雪兆丰年!”逸王妃笑着起身,“大家也坐累了,咱们去赏雪观梅吧!这会儿风停了,日光也足。”
奚珮晴跟着站了起来:“好啊好啊,我来带路。”
想想园中的程家姐妹,奚珮晴快意地冷笑。她已经吸取教训了,今天只袖手旁观。
谢芝缨,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看看你这个庶妹,浅薄又粗俗,绝对是个大拖累,我看你能护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