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若藏在暗沉的柜子里已经二天了,饿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的,实在是扛不住了,她虽然知道柜子外面的世界一副翻天覆地的景象,如同地狱里涌出来并且杀人如麻的叛军早就把皇宫给占据了,兴许出去就是一个死字,但是她现在继续呆着也活不过明天,不如干脆冒险一试,兴许还能有点运气?
天气有点暗沉,乌云压顶,太阳的被挡在后面,散发着微弱的阳光,周清若从柜子里的门缝里看到原本来整洁一新的内殿这会儿杂乱无章,被褥,碎掉的瓷器还有半开的窗棂,一切都显示这里被狠狠的洗劫过。
周清若打了一个冷颤,都说叛军就跟强盗一样,一路上烧杀掠夺什么都干,自己要是遇到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坐在窗棂下梳头,宫女玲玉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嘴里说道,“主子不好了,今天早上城门一破,叛军已经打进皇宫里了。”
周清若大惊失色,“陛下和太后呢?”
玲玉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主子,陛下和太后娘娘昨天夜里就从密道出了宫……,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主子你先藏到里面的柜子里,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你出去能顶什么事?”
玲玉自信的笑了笑,说道,“主子,你知道我哥哥是旗手,这会儿这边乱了,他就算是要保命也肯定要先来找我的,我去找哥哥,他总是多些门路,然后看看怎么把主子救出去。”
“玲玉!”
周清若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很快玲玉就把她塞入了内室里的衣柜里,然后不由分说的就走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也不见玲玉回头寻她,倒是她的寝殿却是被人洗劫过。
至于为什么她的藏身处没有被搜查,其实也是运气,周清若住的这间水云间,距离正殿比较远,靠近御花园的方向,据说曾经是前朝宠妃的住所,里面的许多物件还是前朝留下来的,比如现在她藏身的这个因为漆上白漆和墙体的颜色几乎一样的楠木柜子,安置在架子床雕花板的后面,镶嵌在墙体上,等闲人根本注意不到,当时她还觉得挺稀奇的,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玲玉会把她安置在这里的原因,隐秘安全。
周清若既然决定出去那自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起身轻轻的推了推门,可是意外的是没有竟然丝毫没有动,她又加重了力气推了推,可是还是打不开!
忽然间她就想起来当时那叛军入内室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架子床是不是紫檀木的?旁人就说砍一砍不就知道了?然后她就听到了木头崩塌的声音,难道说架子床的柱子把门给压在了?
周清若脸色惨白,等着又试了几遍还是没有推开们之后就已经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床塌了,然后压住了柜门。
委身在狭小,暗黑的柜子里,周清若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难道只能等着玲玉过来?
周清若是那种平时一旦遇到难题就会十分冷静的人,这会儿她努力的让自己思路安静了下来,然后想着对付的方法,其实说来说去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喊人过来救自己,虽然可能会被叛军的人抓到,但是总比某一天称为腐朽的尸首被人找出来强不是?
周清若想好之后就拼命敲门结果突然间按到一个突起的东西,然后……她就感觉柜子下面的板子突然间向旁边移开,来不及躲避的她直接滑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周清若只觉得砰地一声掉在黑乎乎的地洞里,屁股疼的都要开花了,可是这会儿她哪里有空想那个……,满脑子都是自己到底来了什么地方的疑问和对未知的恐惧!
半个时辰之后。
周清若顺着地洞一直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她奋力的朝着那光亮而去,她一阵激动,然后顶开了木板子随即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她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躺在猩红色的地毯上,手里握着酒杯,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你是谁?”
周清若打了一个激灵,反问道,“你又是谁?”她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好歹这宫里的人都是见过,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男人灌了一口酒,“一个可怜人。”
周清若看到男人眼底里的悲伤,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自从这皇宫被叛军所占,她们这些没有逃出去的嫔妃也不过是弃妃的命运而已。
“原来你也是可怜人。”周清若忽然就觉得有点同病相怜,仔细打量对方,这才注意到,
男人虽然很是无礼的躺在地毯上,可是容貌清隽,举手投局之间尽是藏不住的高华和傲然,这是只有常年处于上位者的人才会有的,随即又见他他凌袜的颜色是黄色……,看到这里,他的身份几乎可以说呼之欲出了,她想了想委婉的问道“您是哪位殿下?”
先帝一共十二个儿子,周清若却只见过五个而已,不论眼前人的举止还是容貌,都像是皇家的血脉,而且还是跟她一样被皇帝遗忘了没有遗弃逃走的某位可怜的皇子。
至于以为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他自己的府邸,这事周清若听玲玉说过,自从京城被叛军围住,皇帝就把在京城还没封王的皇子都喊到了宫里,好像是说皇帝要禅位给某个皇子,这其实明显就是想要逃避责任的意思,可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果然男子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说道,“呵呵,一个被人遗忘了的皇子而已。”
虽然男子没有说出自己谁,但是也跟周清若猜测的差不离了,她放下心来,遇到先帝的皇子总比遇到叛军强不是?
这么一放松饥饿,口渴就就像是旋风一样的袭击了她,她见四周也没有什么茶壶什么的,房间又是凌乱不堪,把目光对准了男子手中的酒瓶,心一横,看着对方的酒瓶子,厚颜无耻的说道,“给我喝两口,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
这举动看似有些不合常理,但是细想也能理解,首先周清若并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她是穿越过来的一缕现代灵魂,打心眼里根本就不屑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所以没有见到一个男人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救助?而不是避嫌,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她已经快渴死了!
一个频临死亡的人,哪里还有空想什么自己举动合不合适?
就好像地震的时候压在下面的人,很多会接了自己的尿喝解渴一样的,这种举动其实也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等着救出来,人们只会感动他们的求生意志,心疼所遭受的痛苦,谁还会在意喝没喝过尿?
男子看着周清若接过酒瓶子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眼中闪过几分妖异的色彩来。
“咳咳,这酒真辣。”周清若总算了解了渴,可是因为空腹喝了酒,立时就觉得头晕眼花的,扶了扶有点晕乎乎的头,说道,“你光喝酒,没有酒肴?”
男子见周清若因为喝了酒,脸上浮现两朵红晕,让她原本苍白的肤色增添了几分丽色,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般的,十分的清新可人,心里想着,这颜色倒是挺好。
“有牛肉,你要不要?”
“要要要,多给我两块,我已经饿了两天了。”
男子见周清若落落大方的吃着自己给的牛肉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想笑,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对着他说话了。
吃了几片牛肉,喝了半壶酒,周清若已经醉的昏昏糊糊的找不到北了,但是脑子里还是记得自己这会儿的处境的,她现在可是朝不保夕呢。
“看你这边都没有人,叛军是不是撤了?”周清若看不出这里是哪个殿,但是见这么一会儿都没人进来,就忍不住问道,“或者是我们援军到了?”周清若说道后面脸上带出几分迫切来。
年轻男子傲然一笑,问道,“你觉得叛军这么容易失败?”
周清若想起现如今的局势来,顿时就萎了,当今皇帝就是一个草包,叛军来袭的时候根本不以为意,竟然派了自己的侍卫为将军,调了五万人马去抵挡,然后就失去了先机,等着重新集结二十万大军过去的时候叛军已经直逼京城了,速度之快,战术之恐怖,简直就是难以理解,后来才知道叛军竟然和漠北的匈奴骑兵合力攻打,那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又借了十万的坐骑给叛军,速度自然是极快的,正是兵贵神速最恰当不过。
“哎,是我糊涂了。”周清若沮丧的低着头。
其实这所谓的叛军周清若她们的叫法,叛军管自己叫正统,为什么?因为他们拥立的是原太子李宸。
说起这位太子也是一把辛酸泪。从小失了生母,先帝怕他受了委屈亲自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后果然是聪慧机敏,文武全才,后面的几个皇子跟太子相比简直就是宝珠对着沙子一般,无人能及,是先帝最心爱的儿子。
只可惜太子的路并没有那么顺遂,中秋节的晚上太子和先帝的嫔妃有染,被当场抓奸,再后来又从床底查出龙袍等物,先帝震怒无比,把太子囚禁在皇觉寺里。
先帝因为这个事儿深受打击,卧病在床,不到半年就崩驾了,然后新帝登基,再然后皇觉寺里太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跑掉了。
等着在听闻太子李宸的消息是几个月前叛军以树正统的名义把元原太子李宸推出来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原来他并没有死,而是集结了愿意拥护他的人来势汹汹的要来夺回他的皇位。
叛军却把皇帝说成一个为了皇位谋害太子的奸邪小人,陷害了太子又害死先帝,真可谓罪大恶极。
总归两方人马都说对方才是谋反之人。
“那你知道原太子什么时候……荣登大宝?”只要是定下来登基的时间,宫内这种混乱就会结束。
男子带着几分审视目光盯着她,说道,“你到不是个只坐在家中的涂脂抹粉的妇人。”
这话潜在的意识再说周清若还是有些见识的,周清若听了男子的话颇有点哭笑不得,决定不和这个人继续纠缠下去了,她还有事儿没做呢,说道,“多谢殿下送食的恩德,我还要寻个人,实在无法在这里陪殿下了。”周清若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勉强给男子行了福礼,虽然她这一刻恨不得先躺在这里睡一觉再说,但是她心里还惦记着二天未见的玲玉,又加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危险逼着自己站了起来。
男子皱了皱眉,说道,“你醉成这样要去哪里?这附近可都是叛军。”
周清若听了颇有几分感激,睁开因为酒醉而迷蒙大眼睛,说道,“多谢殿下担忧……,但是我总不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周清若说道这里语气一顿,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不要因为酒醉而大舌头,很是真诚的说道,“殿下也不必太过沮丧,我有个愚见,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用得上……,其实他们都说原太子殿下凶残,弑杀,但是我却觉得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是如此,怎么能得辽王的拥护?要知道辽王可是大周有名的贤王,再说攻城的时候可以不折手段,等着守业的时候自然要好好经营,所以,如果殿下肯放下身段,原太子殿下离开京城几年,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殿下何不借此立功?”
要是往常周清若没有喝醉,也没有在这样绝境里,自然也不会这般随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这会儿毕竟不是寻常,再加上她是有恩必报的人,最后还是决心还下送食之恩,所以下定决心说了这番话。
心里却想着这时代的男人真幸福,只要能屈能伸总是活路,她却是已经是烙上了仁宗皇帝嫔妃的印章,怎么也没办法脱身。
男子看着周清若,目光渐渐的肃穆了起来。
周清若知道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又补充着说道,“不是我说陛下不好,但是原太子殿下几个月就攻入京城要地,这是何等的气魄?而我们的陛下……前几日还在想着禅位给哪个弟弟呢。”周清若一阵苦笑,孰高孰低两厢一比较就看出来了,所以这以后必然是原太子的天下了。
“你觉得他很有气魄?”
周清若点头,“太子殿下自然是不同寻常,东山再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多么艰难?我不过是一个弃妃,最多是被送入庵里度过余生,可是殿下却是不同,你是男子,又没有得罪过原太子,何不寻个机会建功立业?总好过在这里借酒消愁强。”
周清若说完就有点忐忑不安的看了眼男子,要知道她这话可是大不敬的话……,当然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心里也是有个私心,如果眼前的人真的听进去她的话被原太子看重,兴许能想办法给她以后铺路也说不准,总是结个善缘。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男人突然间朝着她笑了笑,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耀眼夺目的令人不忍直视,那样的丰神俊美,气势磅礴……身上自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她有些看呆了,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甲胄,佩刀的年轻男子,离他们十步远的院子里则是一对肃杀的威严兵士把手。
两男子中,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听到周清若的话再也忍不住了,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娘们,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么跟殿下说话。”说完就要冲进去。
另一个剑眉的男子却是不言不语的拔出刀挡住了他的去路,冷着脸说道,“大个儿,殿下说了这会儿谁都不见,你想抗命?”
“佩宁哥,殿下那么说是因为怕我等看见陛下犯病时候的失太,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这小娘们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不说,还这样胆大妄为,说不定是那狗皇帝的奸细,我总要进去教训教训她!”
佩宁心里狠狠的骂了两句,想着这个杨虎虽然他兄弟,但是不得不说在有些事儿上还真是个木头疙瘩,殿下从小刻苦练武,是得过名师提点的,身手不弱,等闲人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对着一个弱女子?
要知道自从抓奸那件事之后殿下对女子避如蛇蝎,别说呆这么长时间说话了,就是近身都受不了,所以殿下身旁伺候的没有女人。
能不声不响的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聊了起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殿下另有打算!他们现在进去不是没眼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