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虽大,风言风语传起来倒是快得很,王夫人虽不爱出‘门’,却也有几个老姐妹,几人来往时也被打趣过几句。
当时王夫人还在信里头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男儿果然是要有了妻小才能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接着又说了好些华文熙贤良淑德才艺出众的话。只是这时候被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白太太说了出来,还明显是说自个儿的媳‘妇’“以‘色’事人”用美貌勾住了自己的明哥儿……这等子话,任哪个婆婆听了心里都不会好受。
正巧今日华文熙出来时也好生打扮了一番,身上穿了件‘玉’堂富贵锦钿‘花’裙,上头的‘玉’兰‘花’、海棠‘花’、牡丹‘花’用‘色’鲜‘艳’,绣的栩栩如生。脸上也敷了粉,双颊上没有扫红,只‘唇’上擦了浅樱‘色’的口脂,更透出几分年轻媳‘妇’的娇嫩。
当时看没觉得怎样,如今被那白太太意有所指的这么一说,王夫人也觉得华文熙打扮得鲜‘艳’了些,明明从前都只穿些象牙白,鸭蛋青之类的素‘色’衣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倒是喜欢起打扮来了。
那秦夫人不知是真没听过假没听过,催问白太太是什么传言。荣国公夫人也不阻止,笑着看了王夫人,眼睛又上上下下得瞧了一番华文熙,好似刚才没瞧清楚似得。
王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却又不善言辞,只能瞧着白太太惊讶道:“呀,您竟没有听过?”又对王夫人笑道:“都说您府上的二爷从前‘交’游广阔,从前京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儿没听说过厉二爷的名头?听说还为了帮助一个……‘女’子,同人红了脸。后娶了华府的姑娘入‘门’,就一心在家里头陪着您和妻子,当时听了我还不以为意,哪家的爷们儿年轻时没做过几件荒唐事,还不是成了家就收了心?”
听到这里。那秦夫人也道:“可是为了一个歌姬同慎王的干儿子闹起来那回?”
王夫人尴尬的咳了一声,“不过是小年轻的几句口角……”
白太太又道:“我听说慎王殿下的干儿子可受了不轻的伤,听说是‘腿’折了?”说着看向荣国公夫人。
荣国公府同慎王府走的很近。这等事情必是瞒不了她。果然荣国公夫人点了头。
白太太立刻惊讶道:“哟,听说那人身上也带着功夫的。厉二爷可真是有两手,侯爷真是教子有方啊!”
王夫人厌极了这白太太,为了那事侯爷足足将明哥儿禁了好几个月不许出‘门’,再说了两个男人为了抢一个歌姬大打出手,难道是什么好听的话不成?
那白太太还不住口,又笑眯眯的看了华文熙,拿手捻了她身上的衣裳。“如今见了厉二‘奶’‘奶’,我才知道为何有这样儿的传言流了出来,二‘奶’‘奶’可真会收拾自个儿,连同婆婆上香都收拾的这样利落好看。真教人移不开眼去……瞧这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就是和那些庸脂俗粉没得比……身上那一股子做派,也是别人学不来的……我娘家有个远亲也有个未出阁的姑娘,近日要从扬州来京城探亲。我小时见过那姑娘一回,只觉得不是凡物,如今瞧了您才知道天外有天啊……”说着拿帕子掩了嘴,“咯咯咯”得笑起来,又错眼瞧了荣国公夫人。
荣国公夫人也拿帕子掩了嘴轻咳一声。却也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那秦夫人也笑了,却又板起脸来,斥责白太太,“说的什么话,谁不知厉二‘奶’‘奶’琴棋书画皆通,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快收了你那‘乱’七八糟的话,教人听了去误会了,看侯夫人怎么找你算账!”
王夫人只觉得丢脸的很,此时瞧了华文熙身上那‘花’里胡哨的衣服恨不得撕了下来。
白太太轻轻扇了自个儿的嘴,笑道:“看我这张嘴,侯夫人别怪罪。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免不了说话做事失了规矩,今儿若是有什么惹恼了夫人,还请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夫人的年纪比她的娘还要大,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见识,却也不愿顺着她说出“不见识”的话,脸上一时红一时白的。
秦夫人见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夫人老好人谁不知道,如今为了教训华文熙而这样捕风追影的难为她……她不由得看了荣国公夫人一眼。
荣国公夫人依旧那副看客的样子,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戏谑的瞧着华文熙。
坐在荣国公夫人身边的穆乔合听了全场,觉得身下坐着蒲团扎人一般,怎么坐都不舒服,几次想开口却又闭紧了嘴。只用眼睛焦急的看着华文熙,这么难听的话……就差只说她像个狐媚子以‘色’‘侍’人勾了二爷在房里头……她又皱眉横了一眼那白太太,真不知是什么胆子,就敢和安阳侯夫人这样说话。
那边余光瞧见华文熙的手动了一下,拿帕子掩了脸,她心里一紧,文熙妹妹果然受不住要哭了,忙担心的望过去。
耳边却传来清脆的笑声,“……白太太说话有意思的紧,真教人忍不住捧腹呢。”
王夫人觉得今日出来丢了大人,果然还是该待在家里头,忙转头低斥一声,“老实坐着!”
华文熙拿下了掩了嘴的帕子,无辜得看向王夫人,“母亲,怎么了,您不觉得白太太说话有意思吗?”
白太太成日被自个儿的‘女’儿数落,对自己的口音敏感的很,如今听了这话,咬了牙,扯起笑道:“二‘奶’‘奶’再说什么?什么有意思?”不是说是大家闺秀,平日里也不出‘门’,就不信她还能当众说自己不成?
华文熙脸上带着温柔和的笑,仍旧温声温气的,“说白太太的话有意思呢,上回在街上碰见了令嫒,她还说嫌弃自己口音不好听,专程请了‘女’先生来教导……没想到几日不见,成果斐然呢!”
白太太的脸霎时间红起来。没想到‘女’儿连这样的事都说给别人,却还是带着一股子得意,“我是笨的。学了好久才说得出这样的官话,我‘女’儿学得才快。如今听起来已经同京城人没有两样了。”
荣国公夫人和秦夫人都是见过白庭妍的,闻言不禁捂了嘴,齐齐假咳一声。
华文熙又道:“我也觉得庭妍妹妹聪慧的很,只是您还有些发音不地道呢。”说着当真纠正起来。
王夫人瞪了她一眼,“胡闹什么,一会清远大师要来了,快些做好吧。”
华文熙委屈的拿眼睛看她。“母亲,我说的是真的啊。白太太吐字确实有些不地道,不光如此,还有些不会说人话呢。”
此话一落。白太太就白了脸,伸手指着华文熙叫道:“你说撒!你才不会说人话!!”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先前大殿中众人的低声谈笑停了下来,都探头向这边看着。
华文熙立刻躲在了王夫人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脸藏在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副害怕的样子。
周围就有议论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好大的嗓‘门’,若是我婆婆在。定会吓一跳。”
还有人茫然道:“她在叫什么?”
“……那不是尚书左丞家的太太?怎么会和安阳侯府的二‘奶’‘奶’红了脸?”
众人都与华文熙不熟,见马四‘奶’‘奶’方才与她打招呼,便问道:“……怎么回事?”
马四‘奶’‘奶’方才一直注意着那边,虽几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看得出十分不愉快,王夫人的脸简直沉得要滴下水来,而白太太一直没有停嘴,又时不时谄媚的对着荣国公夫人笑。略一回想单柔从前对自己说的话,马四‘奶’‘奶’就明白了几分。
便道:“……我也不清楚呢,只是厉二‘奶’‘奶’平日里文静的很,又曾生过大病身子十分弱,这好像还是头一回同侯夫人出‘门’,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白太太啊……”说着也一脸好奇的探头看。
这一番话虽没说什么,却透出来白太太欺负人的意思。就有人想起了前些日子关于白家的闲事,便对众人说了起来。大家听了,爆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边白太太听了,脸红到了脖子根,方才一时不查,就崩了几句方言出来,要让‘女’儿知道了,还不得说她一晌午!她忙把指着华文熙的手收回来,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厉二‘奶’‘奶’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华文熙一脸茫然,又往后躲了几分,“谁是长辈?”
白太太语塞,说是她的长辈确实有些牵强,可华文熙这么说,却也太没礼貌了些!
秦夫人没想到这软绵绵的厉二‘奶’‘奶’里头竟还包了一块铁,让白太太吃个没趣,便皱了眉道:“华府就教出这样的‘女’儿?什么人话不人话,长辈不长辈,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王夫人也觉得丢脸,冲华文熙道:“瞧瞧你,回去给我禁足!三个月不准出来了!”
华文熙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她还说她是我长辈,若是长辈,怎么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不就是擦了粉,涂了口脂,随婆婆出来上香怎么就不能穿得鲜亮点?至于拿我同那些教坊里的歌姬比吗?……我同相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又如何了?竟拿我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比,还在我婆婆和两位夫人面前……这不是要‘逼’我一根绳子吊死吗!……我谨遵‘女’诫‘妇’德,尽心服‘侍’相公婆婆,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说着就伏在一旁的童儿身上哭起来,一副情绪失控的样子,“……你也有‘女’儿,你怎么就忍心这样糟践别人家‘女’儿……!!”
ps:
最近写得有些不顺,更新的晚了。抱歉。但是不会断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