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别院。
拂晓时分,窗外雪落无声。
卧房内,江上云突然自梦中惊醒,感到胸口一阵憋闷,仿佛被重物压住,呼吸艰难,欲起身而不可得。
半睡半醒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鬼压床?”
他努力睁开眼睛,借着窗外反射进来的雪光,依稀看到一团雪白的毛球正趴在自己胸口,时而闪出一抹精芒。
霎时间,他汗毛倒竖,头冒冷汗,
强忍着心悸,他屏息凝视那团雪白毛球,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呼……原来是雪缘,吓了我一跳。”揉揉毛发蓬松柔软的白猫,江上云嘴角泛起笑容。
雪缘趴在他胸口,却是一脸不悦,喵喵叫了几声,仿佛催促他起床做饭。
江上云双手将她抱起,顺势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这肥猫沉甸甸的,温暖丝滑,丰满柔软,手感很好。
“雪缘,天不亮就趴在我的身上叫唤,饿了吗?”
“喵呜~”白猫很通人性的点了下头。
“家里常有老鼠出没,随便你抓。”
白猫立刻把头扭到一边,琥珀色眸子里浮现怒意,仿佛一位娇嗔地公主,表明自己不屑去吃卑贱肮脏的老鼠。
江上云无奈,便起身穿衣,把这挑嘴的胖猫报到厨房。
周若兰正在准备早饭。
昨晚剩的鸡汤和米饭,放在砂锅里热一下,就是简单又可口的鸡肉粥。
粥煮开后,少女将翠绿的腊八蒜,粉红酸甜的胭脂姜,还有黄澄澄的小乳瓜,雪白清脆的葱段,切成细丝,撒在热气腾腾的砂锅里,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扑鼻而来。
冬日清晨,喝上这样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粥,暖意沁入心脾,江上云不由兴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之感。
一锅鸡肉粥,江家姐弟和周若兰喝了一半,剩下的全被雪缘舔得干干净净。
过后慵懒地打个饱嗝,咂咂嘴,似还意犹未尽,便又钻进厨房,东闻西嗅,很快便寻到一瓶米酒,高兴的喵喵叫唤,叼起酒瓶跳到桌上,将之推到江上云跟前,耳朵抖个不停,显得有些急躁。
周若兰忍俊不禁:“这馋猫想干什么,请你喝酒?”
江上雪抿嘴轻笑:“她还怪会献殷勤呢,比我更像这家里的女主人,难怪人家说猫儿善媚,瞧她向小云撒娇的样子,多妩媚呀。”
江上云盯着酒瓶舔了舔嘴唇,道:“既然猫姐盛情相邀,我便小酌一杯。”
打开酒瓶,斟满一杯,正待举杯啜饮,雪缘一爪子拍过来,“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迫不及待伸出粉舌,似喝牛奶一般,啧啧舔那杯中米酒。
江上云这才醒悟,雪缘自己想喝酒,让他帮忙开瓶而已,倒是他自作多情了,顿时哭笑不得。
江上雪见状瞪大凤眸,惊叹道:“世上竟有爱喝酒的猫咪,真稀奇!”
周若兰笑道:“不稀奇不稀奇,不然怎么会有‘醉猫’这个词儿。”
江上云摇头道:“‘醉猫’说的是吃了‘猫薄荷’,真正爱喝酒的猫,恐怕雪缘是独一份儿。”
周若兰恨恨道:“这厮倒会享受,整天好酒好肉,难怪胖得像只小白猪。”
雪缘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不理她各种羡慕嫉妒恨,径自埋头享用美酒。
吃过早饭,江上云正打算出门练剑,却被江上雪叫住。
“小云,来我屋里,姐有话跟你说。”
“姐,什么事?”
“快过年了,爹来信叫咱俩回家一趟。”江上雪拉着弟弟的手,温柔含笑。
江上云不由心头一颤,脑海中仿佛打开一道闸门,诸多前世记忆似潮水涌来。
江家是天道要塞四大家族之一,数代开枝散叶,人口众多,派系繁杂。
对江家子弟来说,“回家过年”,可不只是字面意义那么单纯。
过年团聚只是借口,年轻一辈比武较技才是一年一度族会的压轴大戏。
家族中精通武技的少年子弟,无不渴望在这场盛会中表现自己的天赋与实力,引起家族高层的关注,进而为自己争取到更多修炼资源,或者谋一份收入优渥的差事。
若是能够在族会中技压群芳,夺得冠军,不光自己能够赢得赞誉和丰厚的奖赏,更可以借机替父母争光。
但是,光荣只属于胜利者,那些在族会比武中表现拙劣的少年,难免遭人耻笑,家人亦是颜面无光。
“江家年轻子弟,凡进入宗门修行者,如无特殊原因,都要参加族会比武,爹还当你这一年没啥长进,在信中很是担心,想替你寻个生病之类的借口,退出参赛名单,呵呵,他老人家可不知道,你小半年来进步神速,早已非当初可比,所以我在回信中请他放宽心,还说你会给他一个惊喜。”
江上雪含笑望着弟弟,眼中有自豪亦有期待。
“若是半年前,你登台跟人比武,免不了吃些苦头,受些奚落,不过风水轮流转,如今你的实力,在江家同辈中难寻对手,只要二叔家那兄妹俩别对你发起挑战,余子不足为虑。”
江上云沉吟道:“二叔家的江千帆和江心月,与你并称‘江氏三英’,公认为江家年轻一辈天赋最好、潜力最大的三人,时隔一年,想来那兄妹俩也是进步不小。”
江上雪道:“那江千帆没有拜入宗门,子承父业,在城卫军任职,听说修为已经升入辟海期,屡立战功,颇得薛天行父子赏识;他妹妹江心月更了不得,两年前便拜入灵剑宗门下,据说如今修为已经达到辟海后期,强势夺得首席内门弟子宝座,在整个灵剑宗都算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今次族会比武,唯有她是我的劲敌。”
江上云点头道:“江心月生具火系圣品根骨,有此成就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她哥江千帆,资质稍逊一筹,为人却十足的蛮横霸道,从前在家时没少欺负我,今次年会,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轻描淡写间,流露出森寒杀意。
江上雪凤眸含煞,愤然道:“二叔那一脉,从老到小,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二叔年轻时跟爹争夺家主,如今他闺女江心月处处跟我较劲,若是堂堂正正竞争也就罢了,总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着实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