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现如今,她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往后还要依托在司马府,万万不可轻易得罪了他。
她莞尔一笑,继续道:“琬儿虽是青楼女子出身,进得皇宫之前,未做得半点逾越之事,并非青楼女子就应该要低人一等,就要抬不起头做人,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奸杀掳掠,四不做奸犯科。一个人,在世为人,要看得这人善良与否,正直与否,孝敬与否,忠义与否,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不违背江湖道义,不危及江山社稷。而不是因为这个人曾经有过不雅的身份,就全权否决这个人。如若不是生计所迫,谁家女子愿意进得那种地方。”
被纪琬凝看穿,司马鹤脸色有些难堪,但只是一瞬而已,便恢复了平日里的老沉持重。
司马夫人与冯嬷嬷二人赞许的点点头,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眸光。这两人自是宫女出身,在宫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而眼前这位女子,敢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仅仅这份勇气,就不得不令人折服。
纪琬凝对司马夫妇的神态言行一一收进心中,讪讪道:“琬儿初来贵府,未向司马大人与夫人行礼,是琬儿的不是。”言毕便向司马夫妇深缉一礼,后起身继续道:“方才司马老爷问琬儿对贵府可有不满之处,琬儿并有任何不满之处,深夜造访,叨扰了老爷与夫人的休息,实属无奈,老爷与夫人肯收留琬儿与嬷嬷,琬儿心里亦是万分感激,怎会有任何的不满之处呢?相反,琬儿对司马老爷是敬重的,方才一进得正堂内,琬儿便得知司马老爷定是谦善、韬晦之人。”
“哦?何以见得?”司马鹤声调抬高,有些故意为难之意,单凭纪琬凝方才那支言片语,很难令司马鹤对她有所改观。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这层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她是皇上的妃子就可以泯灭,或许别人碍于皇上的情面与威严,对纪琬凝不曾有过显露在外的任何轻视与耻笑,但他司马鹤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若他这样容易就能被蛊惑,当年他岂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纪琬凝低眉浅笑,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转而又抬眸谦卑道:“方才,琬儿刚踏入屋内,便看到这幅《烟雨图》,味摩诂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诂之画,画中有诗。琬儿记得苏东坡老人家曾经为《跋·书摩诂虞玉烟雨图》题过一词,蓝田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无一不喜爱江南烟雨,多少唐诗宋词描绘江南烟雨的美丽与惬意,然,多少诗词歌赋都不能将江南烟雨,小桥流水的美景尽收笔下。《烟雨图》的左右两边各悬着一副对联,倘若琬儿没有记错,此联乃出自颜鲁公其词,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描述的是,闲静自得的风骨格调,好似烟云舒卷自如;生活在山水之间,有田野之趣。《烟雨图》与这副对联明显得司马老爷喜爱,亦足可以彰显司马老爷您学富五车,通晓古今,博览群书,高雅之人,并且向往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正如陶渊明先生所描绘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生活。司马大人您虽是武将出身,然,并非尔等胸无点墨莽夫之辈。从这紫檀架上大盘内盛着的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与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和旁边的小锤,不难看出夫人是念佛心善之人,夫人每日午后定当在佛前虔诚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