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是全体毕业生一起参与的。
陆云泽和贺邵承是一块儿去的,本来想穿着西装,但学校居然拿出了库藏学士服,每个人都发了一件。贺邵承好好地将其洗了,又熨烫整齐,最终穿上身上和新的似的。他们两个本来长得就俊,身上的学士服也打理得整整齐齐,抵达会场时立刻成为人群中的焦点。金融系和历史系之前甚至都邀请了他们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只是陆云泽和贺邵承都拒绝了。
他们也没按照院系的位置坐,而是找了个位置,靠在一起。
毕业典礼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校领导发言,老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再上台发言。最后选一批同学,上台由校长亲手颁发毕业证书,正式的活动就到此结束了。但是没有人觉得无聊,也没有人分心聊天,全都专注并且严肃地听着这场自己人生之后只有一次的毕业典礼。
这是他们从象牙塔中走出,面对社会考验的第一个转折点。
就算陆云泽和贺邵承已经无需担心经济来源,无需担心找工作,建立家庭这种旁人都面临着的问题。他们也认真并且安静地听完了这场毕业典礼,郑重地收下了那张薄薄的毕业证书。
四年的大学生活,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贺邵承垂眸凝视着这张印有他名字的薄薄证书,心口的感觉格外难以言喻。他不像陆云泽,前世是根本没有好好读过书的,大学这种地方也只是他曾经为了给自己洗白才进行了捐助投资。
但是……他却在这里遇到了陆云泽。
然后,两世沉沦。
“你看什么呀,我们一块儿拍照去呀?”陆云泽戳戳身边那个发呆的人,明明金融系的人都要冲过来和承哥拍照了,“历史系那边肯定也要找我,你说我们两个要不要先分开一阵子?”
贺邵承看了一眼外面乌泱泱全是学士服,从背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情况,立刻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行,我们还是一起。”
陆云泽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被贺邵承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逗得酒窝都冒了出来。
历史系的兄弟姐妹不少,这会儿不知道谁传的,也终于知道陆云泽和那一直陪他来上课的帅哥其实是一对这件事了。他们历史系说起来研究的都是老古板的东西,看似应该更墨守成规一些,但学历史的谁不知道“龙阳”这个词?搞同性恋那是古代就有的事儿,根本算不上稀罕的。他们居然接受度更为良好,还笑嘻嘻地喊了贺邵承一声“哥夫”。
两个人都是错愕,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姐的对象叫姐夫,云泽是我们班陆哥,承哥你当然就是哥夫啦!”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就是云端的大总裁,否则再给十个胆子恐怕都不敢。但陆云泽和贺邵承也没想让他们知道,就这样以同学身份相处刚刚好。
贺邵承顿了顿,然后竟然微微红了耳朵尖,然后露出了一点和以往不同的笑来。
“你走开,承哥都被你说害羞了,哈哈哈……”边上的姑娘推搡开了刚才的男生,一群人笑闹在一起,连陆云泽都笑得差点喘不过气了。
最后,他们在全校的特色地点都留下了相片。
历史系和金融系混在了一块儿,管他认识不认识呢,都是兄弟姐妹,拉过来就是一顿拍。陆云泽和贺邵承根本没闲着,到哪儿都要喊他们。两个人本来就长得好,身高上也有优势,因此很多时候都是站在人群的中央。
站着拍照对于贺邵承来说不算什么,他在公司时也时常会拍,但是一群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只拍老老实实的照——
“来来来,这一张只拍有对象的,没对象的都散开啊——请男生们把自己的女朋友背起来!承哥泽哥你们谁背谁自己选啊,都行。”
全场大笑。
陆云泽的脸颊早就红了。
他也想背贺邵承呢,可贺邵承那么高,他根本背不离地好吧?
如果穿着西装来拍这个动作,他们两个肯定形象全无;但现在穿着宽大的学士服,背着居然也不难看。他刚把下巴搭在贺邵承肩膀上,那边就已经开始拍了,还咔嚓咔嚓一连串。陆云泽总感觉那相机镜头就是怼着他们两个的,脸颊烧得更烫,像是小仓鼠一样往后躲躲。
一个下午,他们都在校园里到处溜达。
学士服最后集体还给库房老师,陆云泽都累了,可是精神却还不错,一点都不着急睡觉。他和贺邵承难得去了上海市中心的餐馆吃了顿饭,就是前世贺邵承请他的那家西餐店。他们甚至挑了一样的位置,侧头就能看到整个上海绚烂闪烁的夜景——
“么儿,还要开车回家,这次就不喝酒了,嗯?”贺邵承翻着菜单,看到那一排红酒列表时不禁抿唇低笑。
“不喝不喝,再喝醉了被你占便宜可怎么办?”陆云泽小声嘟囔了一句,把他手里的菜单抢过来看,“吃牛排是肯定的,饮料就拿柠檬水吧。”
贺邵承笑得都呛咳了一下。
在餐厅不好多说什么,但回了家就可以尽情嘟囔了。陆云泽吃得很饱,一大块牛肉结结实实的进了肚子,估计到明天早晨都不会饿的。他虽然没点红酒,可大约是煎牛排的时候有加酒精,最终居然也还是醉了几分。在浴缸里被贺邵承抱着擦拭身体时,他就微微蜷起了胳膊,半眯着眼睛抱怨上辈子的事儿。
“你那天,把我弄得……好疼。”嘴唇微微扁着,虽然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自己的心情了,但很疼这件事还是留在了记忆里,“你可真是的,嘴巴笨成那样,还粗鲁……”
贺邵承垂着眸,很温柔地给他擦拭着肩膀,“嗯,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你把我吓坏了。”陆云泽把下巴搭在他身上,终于有些困了,“要不是看在你也没经验的份上,我肯定要和你计较……”
贺邵承抿起唇,擦拭的动作又温柔了一点。
他很疼怀里的人,很疼很疼,但过去也曾做过伤害对方的事情,让他到现在都懊恼不已。明明他的么儿这么乖,这么甜,一哄就什么都点头——
上辈子的他,还是太愚钝了一些。
贺邵承抚着那张白净的脸,轻轻地啄了上去。
两个人的毕业证书散在床头,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胡乱地错落叠放在一起。
陆云泽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疼,只会被折腾到浑身无力,趴在床上像是一只百年老龟一样艰难地动动手脚。而压着百年老龟的狼还在后面啃咬他的龟壳,对着陆云泽那一截已经布满吻痕的脖子反复吮啄。陆云泽要真是龟就好了,这个时候他就把四肢和脑袋都缩到里头去,不给贺邵承一丁点欺负他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龟壳。
只能任身上的大狼崽子尽情肆意。
贺邵承也还算收敛,只是又在他的脖间留下了难以轻易消除的痕迹。他现在很喜欢做这件事,反正穿的衬衫都有领子,能够把那些红紫痕迹稍稍遮掩。而他自己身上,这样的啃咬痕迹其实也并不少,陆云泽一激动的时候就会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咬住或者吮住一点属于贺邵承的皮肉。
这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亲密时特殊的行为之一,仿佛脖子是什么很要紧的地方,必须留下占有的标记一样。
陆小龟可怜巴巴地被啃了一整圈,最后才勉强缩到了被窝里,得以好好睡上一夜。
但贺邵承却还没歇。
他如常地收拾了床铺,又去浴室简单冲了把热水澡。如今天气暖和,他还开了点纱窗,好把屋里的味道稍微透出去一些。床上的人睡得很沉,揪着被子像是生怕再被折腾一顿似的,双腿都是蜷起来的。而床头的小猫也睡成一团,脑袋和脚丫抵在一起,柔韧得像是一条皮筋。
贺邵承抿起薄唇,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隔壁书房。
他们书房两面都是柜子,其中一个塞满了彼此从初中到大学的课本,另一个则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那尊从英国带回来的,后来被装了茶叶的花卉纹鼎。贺邵承走到了柜前,将其拉开了一些,在一个被遮掩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布包真的不大,甚至都比不上花卉纹鼎,但入手却也不轻,很显然是有金属在里头。
贺邵承打开了布包。
一小叠铜币正整齐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些铜币外圆内方,上面的字体也都是同样的板式,很显然正是一套。贺邵承细细地数了数,正是十二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他知道陆云泽喜欢历史,对那些有着历史底蕴的小东西都爱不释手,经常来书房抱着花卉纹鼎摸。但因为自己,他才暂时搁置了爱好,转而每天都从事着互联网的工作……
因此,贺邵承才打算送他这种礼物。
一套乾隆25年的祈福钱币。
他其实更想收集金币,么儿爱财,是金的他肯定更高兴,但金币价值高,一时间倒是却难以收集到全套,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到了这完整的铜币。配套这十二枚钱币的还有银质礼盒,贺邵承也已经联系人买了,再过两天就能送到他的手中。
虽然钱币上更多的还是祈求国泰民安的话语,但贺邵承也希望,他的么儿能够多沾沾这份福气,紫气东来,福祚绵长。
手里的铜币被一一拂过,他终于满意了几分,将那小布包又妥帖收好,放回了书柜并不起眼的角落。,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