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大燕国边境,慕容冢的帅帐中突然进来一个人,正在教阿柒写字的慕容冢看到此人时立马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喊道,“谷风?”
阿柒抬起头一脸诧异,“谷风?你怎么出现在这啊?你消失了两个月干什么去了?”
虎谷风身穿北境南国的衣服,朝阿柒笑笑说,“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定会跟来的。”
慕容冢问道,“准备好了吗?”
虎谷风点点头,“就等王爷的命令了,目前沐殷的兵马已经布置完成,城中排查也是异常的严密,我观察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出沐殷的布兵意图。
他在城外布置了很少的人,却在小小的城里布置了多半的兵力,难道他并不想在城外交战?问题是一旦我们破城而入,他布置的兵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作用啊,人太多,是最适合我们作战的,除非他有其他意想不到的计策,不然这样就是自寻死路。”
慕容冢沉思良久转身走到作战图前,“你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我迟迟不动手的原因,这个沐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远战对他而言可能还有胜算,一旦变成近战,他只能投降。”慕容冢紧皱眉头问道,“月叱国那边是什么动静?”
虎谷风,“那边一直很安静,对于自己的盟友发生生死存亡这样的大事好像根本就不关心,那位好战的奚胜殿下除了主持日常的政务外很少外出,连军队都很少去,这些反常行为真的很让人捉摸不透。”
“不管他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粮草只能维持一个月,必须速战速决。”
虎谷风道,“那我先走了,这场战事王爷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只是为了减少牺牲,可是打仗怎么可能没有牺牲呢,王爷不必顾虑太多,您已经尽力了。”
虎谷风说完转身走了,慕容冢坐下继续看地图,阿柒放下毛笔给慕容冢端来一杯茶,坐在一边说,“原来王爷让谷风去做探子了,怪不得这么神秘。”
慕容冢目光温柔的看着阿柒说,“不好意思把你的军师借用了。”
“这样优秀的军师给我用真是大材小用委屈他了,那王爷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开战?”
慕容冢笑笑说,“今晚。”
晚上上官楚风和其他几位副帅来到帐中个个神情严肃听从慕容冢的调遣。
“今晚必须攻破外城,不管战况多激烈,不允许后退,退者斩。楚风带兵十万攻打北门,北门是对方兵力最强,城墙最坚固的城门,剩下十万分为两队,由刘副帅和李副帅分别攻打左城门和右城门。”
楚风,“那南城门呢?”
慕容冢收起作战图说,“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你们出去准备吧,时间一到立即出发。”
“是。”
慕容冢布置完战事走向阿柒跟前一把抱住她,声音温柔不像刚才点兵布阵时的冷酷神情,“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我能不能……”
“不能。”
“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但是不能。这次不可以耍任何小伎俩,一定待在这里,记住你现在在军队,必须服从指挥,不然我一定军法处置你。”
阿柒眨巴着眼睛,乖乖点点头,“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胜败我都在这里等你。”
慕容冢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头盔转身出去,对守在账外的曼珠说,“一定看好小七,哪里都不可以去,这是我的命令,她出现问题我一定先拿你问罪。”
“遵命。”
边境灯火通明,二十万兵马准备就绪,上官楚风在走之前让人把梅耀祖送到阿柒的帐中,听着击鼓声,一声令下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对面冲去,瞬间喊杀声震天。
阿柒看着梅耀祖和曼珠,听着外面的声音,坐立难安。
“我真后悔我当初选择当一介书生,关键时候就被当个女人一样关起来保护着。”
阿柒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来,看着梅耀祖一脸挫败的样子安慰道,“你放心楚风一定不会这么想的,我觉得你就算是个武将也会被他关起来保护的。”
梅耀祖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总得有一个人主外,一个人主内啊。”
“啊?什么意思?”
阿柒笑而不语,轻松的笑脸之下是不敢说出口的担心。
上官楚风带领十万兵马在北门不出所料遇见了最顽强的对抗,慕容冢看着厚重的城墙,纹丝不动的大门,对上官楚风说,“让所有人撤出,我们改水攻。”
上官楚风愣住,“水攻?作战计划中没有这一项啊,而且水呢?”
慕容冢没说话,身后的士兵发出一枚信号弹,北门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静静等着,没一会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远处被土填埋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水渠,湍急河流急速流向北城门,水源源不断的流进去,里面传来惊呼声,守城士兵改为水兵。
上官楚风指着前面的河流诧异的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时候的计策,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做到的吧?”
慕容冢冷冷道,“两个月前谷风带人做的,这里是干旱之地,作战士兵全部都是旱鸭子,水攻可以为我们争取短暂的时机,等他们松懈下来,你再带人全力进攻。”
上官楚风心悦诚服的点点头,正准备带人进攻时北城门却缓缓打开了,北城此刻虽然变成了水城,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放弃抵抗。
慕容冢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静静看着打开的城门,只见打开的城门里迎接他们的是一群庞然大物。
“大象?”上官楚风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些猛兽。”
慕容冢也很意外,看着那些一个个皮糙肉厚,野蛮有力的大家伙,陷入了沉思。
十万大军眼看就要攻破城池,却没想到会遇见这样一群拦路虎,打在前站的骑兵所骑的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物间的某种气味好像感受到了危险,那些久经沙场的战马居然也不敢前进还一味往回退,战马都这样,那人看到这样力大无穷的东西肯定也会害怕,关键是打又打不到,戳又戳不痛,惹急了可能一个大脚过来人就变成肉饼了,所有人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正在所有人愁眉不展时慕容冢灵光一闪告诉上官楚风,“命令骑兵下马,给所有马带上眼罩,让受惊的马冲向象群,等象群冲散你再带领军队破城。”
上官楚风的思维全程被慕容冢牵引着,好像只要慕容冢在旁边,很多事他就无法自主思考,不仅不反思反而有点任其发展的意思。
果然所有受到惊吓的战马带着眼罩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大象群中,所谓不知者无畏,只要我看不见管你站在前面的是大象还是狮子我都敢往里面冲。
最终反而是大象在慌乱中四散逃跑,上官楚风趁机带领军队攻入城内,这时北城,西城,东城,全部被破,因为水攻的关系,逃跑的敌军在南城又被虎谷风带领的六万人马全部抓住,未杀降。
之前守在城中的大量敌军在看到慕容冢带领的人马时纷纷投降,这一仗竟然胜的如此轻松,慕容冢所带二十万大军战死六名外,受伤者几百,几乎是兵不血刃。
慕容冢带着种种不解打开北境南国的宫殿,空荡华丽的大殿上只有一人横卧在软塌上,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衣拖曳在地,乌黑的长发散开着,昏暗的大殿因为突然照进来的光有些刺眼,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嘴角邪魅一笑,眼里的光由孤傲变得迷恋,这样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灭国的君主而像是一个独守家门的留守人在迎接等了很久的归家客。
上官楚风不自觉的轻叹出声,“灭国之姿,非人也!”
慕容冢久久看着软塌上的人,眉骨微动,手持宝剑,静默而立。
软塌上的人正是北境南国的君主,沐殷,一个刚刚灭国的君主,一个不在乎灭国的君主。
“不见将军封侯印,腰下常悬带血刀。”声音空灵婉转,如泣如诉满目含春,“今日我送将军一座城池,将军可还喜欢?”
慕容冢敛目看着这空荡的大殿,沉吟道,“送?”
“怎么?将军看不出来吗?这是沐殷送给将军的礼物,只要将军喜欢,北境南国就是将军的,我愿臣服在将军脚下,唯将军马首是瞻。大燕国对将军不公,将军又何须拼命,不如留下来,以将军的能力再加上沐殷的聪明将来大燕国、月叱国都必定归顺我北境,将军成一代明君造福百姓,不好吗?”
上官楚风不安的看向慕容冢,只见慕容冢好看的眸子闪闪发亮,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上的软塌,第一次看清这个传奇人物的面容,冷冷的吐出一句,“好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说罢便抽出剑架在沐殷的脖子上,上官楚风惊出一身冷汗飞奔过来拦住慕容冢说,“王爷不可,您别忘了皇上临行前说的话。”
“此人妖言惑众,又有如此妖艳的相貌,不可留。”
“王爷,这人谁都可以杀,唯独您不能杀,暂且带回去交由皇上处置。”
沐殷低头吟吟笑道,一双狐狸眼深情的注视着慕容冢,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拨开慕容冢的剑,“我送王爷如此大的厚礼,王爷却要杀我?沐殷不懂勤王殿下为何这样冷血无情?”
慕容冢冷笑一声收回剑说,“送?本王何须你送,这城池本王不用你送也会攻破,沐殷殿下是不是有点看不清现状,还是说凭借自己的那点聪明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沐殷一身娇态从软塌上起来,赤脚站在地上,一袭白衣长长的拖曳在地,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已经够精致的五官上化着淡淡的妆,柔弱无骨缓缓靠在慕容冢的胸膛,柔声说,“王爷以为沐殷就这点本事吗?要不是因为听说王爷和那个皇帝签下了生死状,我倒是很愿意和王爷好好比试一番,上次一别沐殷就在等这一天了,如今沐殷能真的这样真切的感受到王爷的气息,沐殷已是满足。只是沐殷一心为王爷考虑,大燕国皇帝昏晕无能又多疑善妒,王爷何必为那样一个人效力,如今我愿将北境南国拱手相让给王爷,王爷为何不愿接受?”
慕容冢嫌恶的一把推开沐殷后退三步,冷漠看着他,“今日你是我手下败将,灭国之君,多说无益,还是等皇上的旨意吧。”说完对上官楚风说,“将他暂且关押在他的宫内,派人严密看守。让军队入驻城内,撤换所有官府人员,接手衙门,大牢,城门的看守,安抚城内百姓,严谨烧杀淫掠,一经发现杀无赦。”
上官楚风押着沐殷,经过慕容冢跟前时,沐殷依旧风情万种的注视着慕容冢,“你看你多适合当一国之君。”
“带走。”
慕容冢一边指挥军队驻扎,接管城防一边派人接来阿柒他们。
阿柒一看见脱下铠甲的慕容冢远远的跑来一跃扑到慕容冢身上,“王爷你好棒啊,这么快就打赢了,曼陀说几乎是兵不血刃赢了,好厉害,你就是天生的将军太适合打仗了。”
慕容冢笑着揉揉阿柒的头发说,“让曼陀带你们去换衣服,目前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缺少什么东西让曼陀去置办。”
“为什么还要再住一段时间啊?”
“城防接管,百姓安抚,政策制定,官员留守等等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办,都需要时间。”
阿柒点点头和曼珠,梅耀祖一起走了,慕容冢看着离开的阿柒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没有一丝打胜仗的喜悦感,那个沐殷到底想干什么?自问他和沐殷之间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虽然之前在月叱国有交手,但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因为沐殷不擅骑术,只在兵书和作战图上指点江山,可为何这个人对他的感觉那么奇怪?他说这一仗打得如此迅速是他的拱手相让,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根本就没打算认真迎敌?
“王爷?”
慕容冢转身看到虎谷风,脸色变了变说,“谷风,事情都处理了吗?”
“处理好了,六万兵马除了个别人有受伤外无一人死亡。”
“很好,这次你的配合战打的很好,因为你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好给我们后面军队的受降和百姓的安抚减少了很多麻烦。这样,大部分的军队已经顺利进城换防,你带领他们返回,拿着我的令牌,顺便去看看景云那边,有任何事情及时通知我。”
“是,王爷。”
晚上,阿柒和梅耀祖在一起吃完饭,带着好奇心欣赏着异域风情的宫殿。
“阿祖,曼珠,你们看这些装饰都好奇怪,上面画的人像一个个面目狰狞,动作又很豪迈,感觉像是在跳舞。”
梅耀祖不知道在哪里搜出来一件颜色亮丽,绣工精美的裙子递给阿柒,“阿柒,穿上试试看,应该比你的广袖百合裙好看。”
阿柒拿着那件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嘴巴撅起,“哼,我那件可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千金难求,堪比皇上的龙袍。”
梅耀祖,“听说那个沐殷是一个特别好看的一个男子,你们感不感兴趣看看?”
“好啊,我刚才就想说了,我之前听谷风说过,这个沐殷很神秘,告诉你们,我这次跟着王爷来,一个是担心王爷,一个就是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那咱们去看看。”
几个人说走就走,来到关押沐殷的寝殿,侍卫看梅耀祖手持上官楚风的令牌也不敢阻拦,推开门进去,宫殿内点着蜡烛,光线不是很暗,远处榻上抱膝坐着一人,长发遮面,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矮桌上放着侍卫送进来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着。
阿柒慢慢走近,小声说了句,“你好?”
那人慢慢抬起头,看到阿柒时狐疑的目光直直盯着阿柒打量,突然伸手一指阿柒,“是你?萧婉?”
曼珠目光一滞,不动声色的站着。
阿柒意外这个人不叫她现在的名字却叫她以前的名字,点点头问道,“你认识我?”
“哼,真没想到勤王对你如此厚待,打仗都要带着你,一向军纪严明的勤王也有为人破例的时候,我很想请教萧婉姑娘一下,怎么做才能讨他的欢心?”
阿柒不解,她好像听不懂这个人说话,“那个我是说你认识以前的萧婉,你见过她?”
“萧婉?萧丞相,为官清廉,一身正气,到最后不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这能怪谁呢?历来帝位之争都是一条血路,赢了满门荣耀,输了满门抄斩,很正常。我很好奇,勤王是怎么对你讲解这段尘封的历史的?不过看你这样他应该没有认真给你讲吧,听说你失忆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阿柒懵懂的看着沐殷,脑子有些迟钝,她好像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很大,这个人怎么会对她以前的事情了解那么清楚,她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吧?
“我认识你吗?”阿柒再次问道。
“不认识,不过以后你会认识我的,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曼珠拉住再次想发问的阿柒,对阿柒摇摇头小声说,“这人甚是怪异,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他说的话不可全信。”
梅耀祖也有些被这人的长相惊到了,呆呆的看着一脸花痴。
阿柒他们出来后,慕容冢和上官楚风就过来了,“你们怎么在这?”
“我,我们只是好奇,想来看看。”
上官楚风脸色严肃的从梅耀祖手里拿走令牌说,“有什么好奇的,又不是妖怪。”
“可是他也太好看了,比妖怪都好看。”
上官楚风无奈送给梅耀祖一个白眼,“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真给我丢人,跟我走。”
上官楚风把梅耀祖带走,曼珠悄悄退到一边,阿柒还处在沉思中,慕容冢脸上带着一抹疲惫,拉着阿柒的手边走边问道,“你也被迷住了吗?”
“什么?”阿柒恍然回神,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慕容冢,“王爷和那个沐殷以前很熟吗?”
“没见过。”
“没见过?那他怎么会这么清楚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什么事情?”
“他认识萧婉。”
慕容冢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阿柒,“他说的话你都不要信,那是个很危险的人,尽量躲开。”
“可是关于我的事情你很少说,我又如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呢?”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其他人说的不用在意。”
“你不会骗我吗?”
慕容冢一字一顿说,“只要你问,我就不会骗你。”
“有时候我很怕听到关于我的事情,我身边每个人都有秘密,那我有点秘密也很正常。现在我失忆了,你们所知道的秘密对我而言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关于我的身世,关于我父母的死,我已经做不到感同身受了,所以你不必刻意让别人对我的事情三缄其口。沐殷说的我相信也不会全是假的,你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我清楚,他说的真的肯定是可以用来伤害我的,你说的假的肯定是为了保护我的,所以,我不问你,你也不许对我说谎。”
慕容冢有些动容,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却能说出这么成熟的道理,看得这么通透,最重要的是选择义无反顾的相信他,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