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给他瞧过了,却瞧不出所以然来。”
“他一怒之下,把太医院首座莫昌的职给撤了。”
“另外,有太医提议,请你过去给他瞧病。被打了五十大板,理由是叨扰你养胎。”
“但晌午,他用膳的时候,突然呕吐不止,服药、针灸也不管用。”
“这不,还是差隆安那老太监来找你了!”
“我得知了消息立刻赶回来,想必一会儿隆安就到了,你赶紧装病!”
他连珠带炮地说了这么一通,当然是不想让柳拭眉进宫去给皇甫权看病。
先不说会累着他媳妇儿,这要去了,那还得了?
治好他?
违心!
治死他?
要被问罪的!
柳拭眉很是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圣上病得越来越重了,传我进宫去给他看诊?”
她一个想要皇甫权死掉的人,还让她去给他看病?
怕不是治病,而是要命哦!
不过,皇甫权中的毒,好生厉害啊。
柳拭眉不禁好奇起来,这毒究竟打哪儿来的?
这边还没有安排妥当,李公公过来传话了:“王爷、王妃,隆安公公冒雨前来传圣上口谕,命王妃进宫去给圣上看诊!”
皇甫令尧自然不肯,扶着柳拭眉站起来,道:“媳妇儿你装病,我会去他那里使劲儿哭,让他找别人!”
虽然是他亲爹,不也是他的仇人么?
他不能手刃亲爹,却可以见死不救啊。
但柳拭眉却有不同看法:“可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中的什么毒,又是何人所为?”
在她下毒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是哪一路人马,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不可掉以轻心。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急了:“可你去了,一会儿出点什么差池,都会赖你头上!不管他死没死,你都有弑君的嫌疑!”
可以说,皇甫权思来想去让柳拭眉去给自己看病,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说不准,他已经怀疑是柳拭眉下的手了。
毕竟这里里外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除了柳拭眉,还有谁?
“可我不去,也会说我抗旨不尊。”柳拭眉来了个反驳。
皇甫令尧一怔。
也确实是她说的这个道理。
她必须得去,但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她会很被动。
皇甫权没被治愈而死了,可能会赖她头上。
治好了,也不见得就有功劳,皇甫权性子多疑,依然会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而不是理解为她的医术惊天!
“去一趟是必须的。”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我们得心里有数,以免……旁生枝节。”
譬如萧妃,就盯着那个皇位。
如果是萧妃下的手,突然把位置给夺去,倒是少不得要反过来对付他们的!
现在萧妃还把他们当友军,可一旦他们上位之后,就会把她当成敌军了!
皇甫令尧心知她说的在理,可瞧着她的肚子,他的心肝儿都是发颤的:“媳妇儿啊,你这肚子都快要生了!”
“这不是还有个把月么?”柳拭眉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站起来。
然后又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皇甫令尧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宫?
两人换了衣裳,去了皇帝寝宫——长安宫。
尚未得入内,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咳嗽很是猛烈,完全不像得了风寒三四日、还有一群太医诊治过的状态。
隆安通报过后,两人得以入内。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小心翼翼地跪下,行礼问安。
“起来吧。敦愚王妃怀胎……辛苦了……还……要奔忙为……朕看诊。”皇甫权说这一句话,咳嗽了好几次。
咳嗽严重的时候,真能要人命,咳出腹肌的那种!
他招了招手,允柳拭眉为自己诊脉。
柳拭眉过去,皇甫令尧扶着她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瞧着他紧张的样儿,皇甫权横了他一眼。
但话没出口,又猛烈咳嗽了一阵。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怎咳咳……怎么,离得远咳咳……远一些,朕还会一咳咳……一刀要了咳咳……要了她的命?”
皇甫令尧心说“那可不见得”,嘴上哼了一声,撇开头不说话。
敢跟皇帝赌气的,也就他一人。
但,看起来是赌气,实际上并不是。
他是真的气!
柳拭眉给皇甫权诊脉过后,结果让她十分惊讶。
“是……怎么……回事?”皇甫权捏着帕子又是一顿猛咳。
“圣上稍后,臣媳先瞧瞧病历。”柳拭眉转身,翻阅太医们诊脉留下的档案记录。
她在给皇帝看病的时候,还有其他太医在。
皇帝是不会放心让一个大夫给自己看诊的,这本档案也是留下了太医院所有有名号的太医的诊断记录。
一致结论:风热咳嗽。
许是这天太热了,虚火上升所致。在皇甫权练武过后汗湿了内衫,没有及时更换,引发了疾病。
皇甫权的症状,几乎符合一切感冒的症状,除了没有发烧之外。
但有一点很奇怪。
按理说,他这病早期已经被发觉了,太医立刻开了药,喝下去后哪怕压制不住,也不会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咳嗽。
正常感冒初期咳嗽症状也不会明显,他这两三日时间,咳嗽都比何妃那种久病不医、拖出来的支气管炎、肺炎还要严重得多!
看完了记录,她转过头来,道:“圣上一直咳嗽着,没有个停歇的时候,总不是办法。恳请圣上允许臣媳为您行针布阵,先把咳嗽压下去再说其他。”
给皇帝看病都要经过允许,开药、下针更需要得到信任。
皇甫令尧站在一旁,一听说要行针,立刻问:“要脱衣裳不?”
想想,就算他媳妇儿是大夫,可脱公公的衣裳下针,怎么想怎么诡异不是么?
柳拭眉也不想,朝皇甫权看去,道:“男女有别,臣媳还是圣上的儿媳,说出去也不好听。恳请圣上准许,由臣媳口述、让小徒舒君为圣上下针。”
男女有别,若在普通的病人身上,或许她也不会这么介意。
但现在就是最好的推托之词。
皇甫权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