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情吗?”郑腾蹙眉想想。摇摇头。“人证物证全部齐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几人。当时没有丝毫漏洞,应该没有任何冤情在里面,但是那些案子毕竟不是我经手的。我也无法百分百告诉你,一定没有冤情在。”
关离仔细想了一下。“那你可听说过楚大人的事?就是你见一个做楚青天的官,几年前被杀死全家,只剩下一个痴傻的女儿。”
她这么一说,蒋腾倒是想起来。三年前。南海有个官员,据说是得罪了海盗,被人人诛杀满门。
那个案子当时,章平侯往朝廷上报的结果是,贼人已经被全部消灭,妥善安葬那官员全家。
那个的官员,当年就是因为曾受到刑部尚书事件的牵连,被发配到南海,成了一个小县的县令。
“这位楚大人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但这与刑部案件有何关联?”蒋腾知道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话题,一想到楚大人曾经跟刑部案件有所关联。他不禁开始猜想,当年的案子有什么疑点不成。
关离看一眼梁融,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才对蒋腾道“我的朋友告诉我,当年那个案子,楚大人很有可能知道不为人知的内情,才被人诛杀。”
蒋腾沉吟一番,对关离道“不如让你的朋友到这里来,我当面了解一下情况。”
这种隔一个人传递消息的结果,很有可能错失很多细节性关键性的重要消息。蒋腾更愿意跟那位朋友,亲自谈一谈,也许能从中发现想不到的线索。
几个人正在聊天,黑青一边擦着汗,一边走进来。他扫一眼纱姑娘,直接对几人道,“你们说的那个案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你们还记得吕家那个师爷吗?就是那位方先生!”
“方先生?”关离转动一下眼珠,恍然看向纱姑娘“就是那老跟在吕长老身边的那个先生?”
“你们是在说方居胜?”纱姑娘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哼笑一声“他还活着?”
在纱姑娘的观念里,红岛那些人差不多都该死光了。方居胜作为吕长老的心腹,竟然没有被南爷处死,这倒是令她意外。她可是还记得,吕家父子,是如何惨死在南爷手中。
那对自作聪明的父子。还以为能够与南爷相抗衡。谁知,连刀都来不及出鞘,就送了性命。
“就是他。”黑青带着几分疏离,回应纱姑娘的话。“那个人命大。吕家父子被处死之前,他就躲起来,我第二次去红岛,在溶洞里发现了他。”
“这个人有什么特别?”梁融直奔主题。
“我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他跟我说,他曾经是乔家的幕僚,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遭到了一群人,莫名的追杀。后来,他说,可有可能是跟那玉佩有关。”
黑青微微停顿,看向纱姑娘。纱姑娘跟乔家的关系,黑青早已从梁融嘴里知道。
梁融微微蹙眉,没想到还会有一件事。这是一桩陈年旧案,查不查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但既然阿离想帮她的朋友,梁融不介意帮把手。
“既然你这里有些线索,不如请方先生来一趟,就算帮阿离的的朋友一次。”
黑青点头允诺,觉得也并无不可,横竖只是举手之劳。正好方先生最近要来利州城,采购一些东西,到时候命侯三派人说一声也就是了。
事情得到解决,关离甚是高兴,连着对几人道了声谢,就命人去找老潘。
既然要引蛇出洞戏,就要做全套。蒋腾这几日就开始带着桑青子,到处去寻找古墓的入口。
桑青子原本有些不愿意,毕竟这无极阵,可不是闹着玩儿。你打开了墓葬门,万一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那可是要连累家人。
虽然他桑青子的是出家修道之人,没有什么家人亲戚,可他到底还是有一些师门兄弟。这万一让他的师兄弟知道,将来还不得狠狠的怨怪他。
蒋腾知道他的心思,笑言“道长多虑,那盗墓贼进去盗取东西,所以才遭了报应,我们找到墓葬口,并非为盗取墓主人的陪葬品,哪里会有报应。”
桑青子依旧十分犹豫“话虽如此,可是开了墓门,墓葬里的气,怕是要跑空,如此一来,对于墓葬主人来说,岂非影响到他的转世?”
“这都过了上百年了,能有什么影响!这墓里的主人,只怕转世都转了两回,不会怪罪于你我。”黑青大咧咧挥手,觉得自己,又不是去偷东西,哪里会被怪罪,大不了多收一些纸钱给人墓主人,希望他对自己原谅再三。
桑青子无奈,看他们这样,自己找也得找,不找也得找,最后只能叹息道“罢了,贫道大不了开墓门时,为这墓主人,多念几份经书,愿他原谅我们无知莽撞。”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蒋腾开始跟着桑青子,在许容城里游走,判断着哪一处最有可能是墓葬入口。
当有人看到官老爷跟道士一起拿着命盘,出现在许荣城里,似乎找寻着什么。他们就更加笃信,这榉荣城附近可能真的有墓葬,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大墓。
一时间,城里摆摊算命的瞎子道士,算命先生,都开始盘算着许容城的地理位置。甚至有些不懂规矩的盗墓贼,也悄悄潜入到城里,想要看一看这里是否真有墓葬。
黑青严防死守,光是盗墓贼就抓了差不多十来个。可越是如此,这盗墓的人就越是络绎不绝,乔装成各种身份,纷纷向许容靠近。
黑青心里气恼,大鱼没钓到,这来的全是不要命的小虾米。
梁蓉内心却开始渐渐安定下来,他以为,汾王跟章平侯并非毫无动作,而是极有可能将目的隐藏在这些人身后。
不怕没有人来,就怕安静如水。既然有人来,那么汾王跟章平侯的人,怎么会没有动静。
他想他需要的只是多一些耐性去等,等这些人出手,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远在利州城内的章平侯,伤势渐渐好转。纵然他躲在家里养伤,可在南海的动静,他是全部知晓。
木拙端着伤药进到屋内,恭敬恭敬道“侯爷,该喝药了。”
章平侯正在屋子里活动身体,见他到来,甩动甩动手臂,走过去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吧?”
吃了很久的苦药,章平侯嘴里实在难受的紧,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恨不得将大夫拖出去斩了。
木拙尴尬笑笑,服侍他将药喝下,温和小意道“良药苦口,这大夫还是有几分本事,若不是他,侯爷的伤,岂能好的这么快。”
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一眼章平侯,谨慎说道“大夫说了,治疗伤的药是吃完了,可是后边还有好些补药,一点不落下,否则不利于您的元气修补。”
这一次遇刺后,章平侯的确是受了伤,虽然没有致命,但也让他这个年龄的身体吃不消。只能好好休养,并且需要大量的昂贵药材去滋补。
也幸好章平侯府,不是一般人家,否则那些昂贵的人参、燕窝、鹿茸等等药材,哪里是老百姓吃得起的。下面的官员惯会巴结讨好,上等的滋补药品源源不断的往府里送,他们倒是不差这些东西。
“这都快成药罐子了。”章平侯微微气恼,但事已至此,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能忍也得忍。
喝完药的章平侯赶紧用水漱漱口,去掉嘴里难闻的药味。婢女端着痰盂,跪在他身侧,等他吐完口水之后,才端着痰盂离开。
见章平侯药吃的差不多,木拙才对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人一走,木拙才关紧门,小声章平侯道“老爷,您让我查的事我查了,廖大人的家眷已经全部消失,不知去向。”
章平侯神色微微一动,但并没有大动作,而是继续安静的听着禀报。
“下面的人说,廖大人去许容办事之后不久,这些人就消失不见,很有可能是汾王的人带走了。”
章平侯依旧不说话,轻轻敲打桌面。屋子里十分安静,几乎能听到门外微微的风声。
木拙以为章平侯会大怒,让他们去取查,但是没有,这件事对他而言好像已经不太重要。
章平侯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古怪,“抓走就抓走吧,好在我早有准备,哪怕他抓了人,也未必能找到我要隐藏的事。”
木拙愣住,前几日,侯爷还十分着急,让自己赶紧也去找人。怎么这才过了一段时间,对这些人又不那么看重了?他倒是想问,可章平侯的这个神情态度,他还是知道的,不该问的时候不要乱问。
“对了,还有一件事,下面的人来禀报说,陈琰似乎在找什么人。”木拙赶紧转移话题,将另一个消息禀报给章平侯。
“怎么,他又出现了?”章平侯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木拙,陈琰自从上次到这里与自己一会,就消失不见,眼下又出现在何方?
“下面的人说,陈琰去了许容县。”
章平侯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就十分有意思了,陈琰是不知道承王殿下在许容还是怎样?他那张脸,谁看了都能过目不忘,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去许容?”
“他去许容做什么?”
“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木拙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很诧异,这种时刻,他去虚荣,必然是为汾王办事,什么样的人如此重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非去不可。
“找人?”章平侯站起来,继续在屋子里走动,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上的伤要好,也不能光躺着该动还是得动一动。
“是听下面的回报说,他是好像是去找一个药师。”
这个答案,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琰上一次出现,让章平侯去搜集采购的药材。
药材他们仔细看过,林林总总,各有分类,这些药材聚在一起能治很多种病,实在让人看不出,汾王这事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您说会不会,是汾王病了?”否则陈琰何苦亲自出面,如此大费周章,去弄这么多的药材。
“病了?”章平侯心里觉得的,也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汾王这只老狐狸,心思诡异狡诈,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生病这件事暴露出来。
相比较汾王生病就这个答案,他更愿意相信,汾王弄这些药材,甚至去找一个药师,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让人仔细在许容县里,查一查那个药师的情况,还有,最近我们在许容的消息似乎有点断了,你派人进去许容,一定要随时监控许容的动静。”
章平侯顿了顿,又道“顺便把陈琰出现在许荣的消息,告知承王。”
木拙听到这个命令,神情顿了一下。他抬眼,看见章平侯推开门,望着外面蔚蓝的天,感慨道“这大好的南海,实在让人难以舍弃。”
“虽然南海的水已经浑了,那我就让他更混一些,水浑才好摸鱼。”
汾王也好,承王也罢,朝廷这对叔侄对自己可谓是步步紧逼。章平侯心中十分明白,这两人无论是谁得势,最后自己可能都未必有什么好下场,竟然如此,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他就想方设法,让这对叔侄,好好争斗一番,最好弄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获利。
纵然这南海最后不会是他的,他也不会让朝廷这么轻易的得手。一个元气大伤的南海,他们就是拿回去,也必不能得偿所愿。
想从他嘴里抢食,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份本事。
木拙对自家老爷的心事,全然不知,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匆匆下去布置。当事情来临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家侯爷,实在是太深藏不露。
可惜到那时,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木拙前脚刚走,章平侯的夫人欧阳氏,便带着一个妇人,面见章平侯。
章平侯在自己夫人面前,也是惯会演戏,对着她又是一张温和笑脸。“夫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不是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在屋里好生养着?”
欧阳氏娇媚笑笑,在自己丈夫眼前,她难得的女儿姿态。但见她小意温柔走过去,柔声笑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我哪里敢来,叨扰侯爷修养。”
“夫人要见我,是我的荣幸,哪里是打扰。”章平侯惯会说甜言蜜语,欧阳氏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女人无论到了哪个年纪,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更何况这话还是自己的丈夫说。
欧阳氏忍不住娇嗔,看他道“侯爷惯会说好听话,哄人家开心,这后院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被侯爷迷的晕三倒四。”
章平侯继续笑笑,不接话。
欧阳氏坐过去,安静道“侯爷有所不知,我娘家来人了。”
章平侯这才神情有些异样,欧阳家跟章家,可以说是一体。欧阳家是豪门大户,家里世代经商,钱多得富可敌国。
章平侯府手握大权,是这南海最高的权利统治者。
有钱的跟有权的走在一起,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章平侯也是个有界限的人,侯府是侯府,欧阳家是欧阳家,有些事情可以合作,但更多的时候尊卑有别。
商人跟官员,怎么可能平起平坐。这么些年,章平侯府跟欧阳家一直保持紧密的联系,却又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离。
欧阳家林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它能够独立于世的本事。最厉害的,自然是他懂得识时务,知进退。
这些年,除了必要的节日,场面上的往来,两家的关系,可以说近也可以说远。
除了在章平侯手下做事的几个欧阳家子弟,欧阳家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贸然出现的章平侯府。
这次突然来,那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人在何处?”章平侯恢复正经神色,问自己的夫人。
“已经让她在门外候着,侯爷现在可是要见一见?”欧阳氏也端正起来,又恢复人前那一番端庄贤淑的姿态。
等章平侯点头,欧阳氏即刻,让下人将人引进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沉闷,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半老妇人。那人见到章平侯,立刻下跪行礼“老奴罗氏,拜见侯爷。”
“起来吧,说说看,你有何事非要见一见本侯。”
老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抬眼看一眼欧阳氏,欧阳氏点点头,那妇人上前来,将纸张交给章平侯。
章平侯摊开纸张一看,发现是一个药方。方子上的内容看来,像是用来治疗重伤,他疑惑,用眼神询问老妇人。
老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禀“回禀侯爷,这药方是是”
“吃什么?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章平侯不耐烦,打断她吞吞吐吐的姿态。
“是您的那个客人留下的,下人打扫屋子时不小心发现,家主命老奴悄悄送来。”老妇人哆嗦的回答完,再次低下头不敢直视章平侯。
章平侯一听,立刻明白过来,这方子,只怕是陈琰留下的。
送走欧阳氏主仆,章平侯立刻命人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