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青捂住关离的嘴,靠在门上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随她,才松口气,放开了关离。关离一得到解脱,狠狠踹一脚黑青。
黑青吃痛,捂着脚喊道“你谋杀啊?这么用力?”
关离白他一眼,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慢悠悠喝口茶“你小子,见到黑龙帮的人,躲什么?”关离也不是傻子,前后联想一下,句明白黑青是在忌惮黑龙帮的人。
黑青挪着步子走过去坐下,长长一叹息“你还小,不懂。”
关离噎住,歪歪嘴唇,不屑道“有什么不懂的,我看八成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害怕人家寻仇吧?”关离想了想,凑近他“你是不是”
“什么?”黑青闪烁着眼光,几分不安。
“你是不是偷了人家帮主夫人的肚兜,所以被人追杀?”关离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这小子,小小年纪,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想来必然是个色中饿鬼!!
黑青闻言,眨眨眼,忽然轻笑道“你可真聪明,一猜就准。不过不是帮主夫人,是帮主的小妾。帮主夫人早就仙逝多年,骨头都烂掉了,她的肚兜,谁要啊。”
关离悻悻然,没兴趣继续追问,反而喝茶,沉默不语。
黑青从怀里又掏出一只包裹好的鸡,放在桌上,撕扯了一条鸡腿,递给关离。“那纱姑娘找你干什么?”
“她?”关离吃一口鸡肉,虽然凉了,可味道还当真不错。这迎风楼里,不仅姑娘长的好,做的酒菜,也是一绝。“她想我帮她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黑青好奇问道。
关离凝视他一下,心思几转,淡淡道“没什么啊,就是让我帮她送点东西而已。”
黑青闻言一顿,若有所思道“就这么简单?”那样子,分明是不怎么信任的。
关离假笑一下,“不然还能干嘛?你还指望她看上我,对我心有所动不成?我如今可是阉奴。”话里几分哀愁,有点自我嘲讽的意思。
这是戳了人家的痛脚,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黑青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安慰道“这当阉奴也是不错的,至少给的工钱不少,还可以在姑娘堆里随便行走。姑娘们不防着你,男人们不戒备你,这在红岛,其实是个最安全不过的身份了。”
关离扔下光秃秃的鸡腿,有点无语“这是我听过最缺德的安慰。”
若她真是个男人,眼下这种安慰,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怎么痛怎么来。黑青这人,有时候看着精明,可兼具天下所有直男有的通病。第一条,就是脑子不转弯,不会说话。
她站起身,往床上一趟,看着头了,赶紧养精蓄锐,当好你的龟公吧。我可听小红子说了,明日南爷的客人,可是黑白两道都全了,一个也得罪不得。你可小心点,别乱说话,做错事,小心分分钟成了我这样的阉奴。”
“你这不是咒我吗?”黑青吐口骨头,也有些无语。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行了,别牢骚了,赶紧出去做事,我要睡觉了。”关离说完,翻身背对黑青,开始睡觉。她要好好思索一下,纱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可不信,那位只是这样简单,让她偷东西。南爷的宅子,可不是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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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融一身贵气,身后好几个亲随,慢悠悠下了船。
他轻轻摇着扇子,仔细打量传说中的红岛。这个岛屿,根据王铮打探到的消息,人口居然几十万之众,岛上设备,一应俱全,完全相当于一个小县城。
岛上建设唯一一个码头,来往船只必须经过这里,否则无法停靠。其他地方,几乎都是高高的海岸悬崖,可容不得船只停靠。岛上重兵把守,一股神秘的力量掌管这个岛屿。至今无人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明面上的管事人,是一个叫南爷的。这位南爷,是个狠角色,黑白两道,人脉宽广。朝廷官员里,不知多少与其勾连的。
“公子,南爷今日大寿,两道的人都会来给他贺寿。”王铮贴身,小声禀报道。一行人下了码头,跟随人群往岛上去。上岸的人群中,不乏抬着贺礼之人。
“贺寿?”梁融轻笑一声“这么说,今日不是能将黑白两道的人,都看清楚了。”这样的场面,恐怕心怀不轨的人,不在少数。
红岛这地方,日进斗金。男人的销金窟,温柔乡。来这里的,除了逍遥放纵之人,怎么会没有眼红之人。朝廷里有,海上的海盗更不会少。
可根据王铮的禀报,这红岛屹立海上多年,依旧被南爷跟他身后的人,牢牢掌握在手里,可见这股力量的神秘强大。
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黑货的来源,恐怕要费好些功夫。
“公子,小的探听到,红岛上最大的中介商,就是这位南爷。凡是来红岛上洗白的货品,只要超出价值十万白银,都会由这位南爷亲自过问。我们此行,最好能见见这位南爷。”王铮看着梁融,等待他的决定。
梁融听了,却轻笑道“我这么明目张胆去见他,难道指望他随便告诉我?”
这里可不管什么皇孙贵胄,凡是上了岛的,花钱,销赃,找乐子都可以,就是别想仗着身份在这里闹事。
王铮自知失言,惶恐赔罪“公子恕罪,小的思虑不周。”
梁融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点。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上了红岛,就不要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就该表现成一个财大气粗,寻欢作乐的败家子。由此,才不会让人太戒备。
梁融大摇大摆,金光闪闪地上了岛。周围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凡是来红岛的,都是来找乐子。能挥金如土的,不是海盗,就是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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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岛,南家堡内。管家刘桑将册子递给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那人自带气场,随便一抬手,身上都散发出浓郁的气势。他有一双阴冷的眼,眼角处,是一刀狰狞的伤疤。据说,这是南爷早年收拾海盗时,留下的。
“南爷,这是各方送来的礼品单子,您过目。”刘桑十分恭谨,态度谨慎。
南爷接过册子,放到一旁。并不着急看单子,反而问道“守卫安排好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了,加强了一对人巡逻,今日各方来的客人不少,未免出乱子,小的提前一日,就在各处布防了。”刘桑当管事多年,是南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岛屿之上,除了南爷,就是他最有权利。
南爷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将擦好的剑,放入剑鞘,起身道“宅子里的人手也不可松懈,莫要让宵小钻了空子,否则,不好跟主上交代。”
刘桑闻言,立刻说明白,不敢再多问。他在岛上多年,虽然听说过南爷后面还有主子,可到底没有见到过。他跟岛上其他人一样,对这位神秘的主子十分好奇。可是南爷的态度十分明白,这件事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知道的。
南爷威严,话不多。见他态度良好,十分满意。正要离开,忽然跑来一个小丫头,紧张到了南爷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南爷一听,迅速走出去了。刘桑见他如此,断定是内宅中有事。
这位南爷,与旁人不同。虽然身在销金窟温柔乡里,可竟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常年只守着后院的夫人,就算夫人无所出,也从不纳妾。
刚才的丫头,就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这位夫人众人虽然没见过,可是大家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常年在宅子里养病。除了贴身的婢女,没有人见过。
南爷匆匆赶到后院,一脚刚踩进门,脚边就砸来一只杯子。碎裂的杯子,此处飞溅,让身后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
南爷一顿,对着屋内伺候的婆子丫鬟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下人们鱼贯而出,出去时,自觉带上了门。
南爷往里走,掀开纱帐,看到一个在窗前软榻上,半躺着,遥望窗外的女子。南爷看着地上的碎了一地的药碗,神情复杂道“怎么又不吃药?”
那女子缓缓回头,是个风韵犹存的夫人。面容虽然有些憔悴,可白皙精致,是个难得的美人。看见南爷,目光空洞,淡淡道“反正好不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南爷神情微痛,上前坐在她身旁,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女子挣脱掉。南爷僵在原地,半响才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还不明白?”
“我说过,我不需要。”女子言语冷漠,竟然带着几分鄙夷。俏丽的双眼,全是嘲弄。
南爷一怔,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女子见他如此,撇开头,凉凉道“人找到了吗?”
“还在找”
“还在找??”女子怒叫“南广义,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一定帮我找到我的儿子,一定帮我报仇,我才从了你,可如今呢?十年过去了,你的势力越来越大,可我的孩子没找到,我的仇人还好好活着。这就是你对我的许诺?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你你听我说,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你再等等,我”人前英勇伟岸的南爷,在这女子面前,偏偏却伏低做小,姿态低的不能再低。若是外人见了,必然要惊讶的。
“我不想听,南广义,你莫要忘了,当初你是怎样坐上这个位置的。没有我,你还只是在海上飘荡的一个无名小卒。我告诉你,我最多再等你一年,如果还做不到,你知道下场。”女子的话十分狠厉,满是绝情的口吻。
南爷闻言,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南爷为她盖上薄被,起身离开。女子在南爷走后,才回头看他的背影,目光微微湿润,抬手擦了擦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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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关离就开始头疼。按照纱姑娘的话,到了晚上,会有人带她去南家堡,让她做好准备。
昨日关离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只有阉奴去做?她冥思苦想了一日,又联想黑青的话,她怀疑,这南家堡中,只怕藏着很大的秘密。纱姑娘虽然说,只要她将东西送到那里面去,可她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南家堡戒备森严,今日就算能让人将礼品送进去,可绝不会那么轻松进去。这种送东西的事情,一般来说,找个不起眼的丫鬟小厮都能干,为什么非要她去?纱姑娘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认为自己只是纱姑娘的幌子。这个女人必然还有别的目的,她可能,只是这女人手里的一把刀,必要时刻,极有可能被她舍弃,抛出去救命。
她必须想个对策,自保的对策。别人不当她的命是命,她自己得当。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该如此被人轻贱了。自从几次死里逃生,她对于活着就更加渴望了。
活着很好,能闻到花香,能吃到好吃的美食。就算一块酥饼,她都觉得美味无比。求生,是一种本能。
她想活着,活的好好的,不用大富大贵,不用征战天下,当什么玛丽苏女王。她就像好好活着,有房有存款。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关离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掌纹,握紧了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黑青推门进来,看到关离正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拍一下她的头“别发愣了,老鸨子叫你呢。”
关离一愣“老鸨子叫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庞户来跟我说的,让我带你去见老鸨子。”黑青想着庞户诡异的眼神,心里一阵揣测。忍不住打量关离,看不出老鸨子的目的。
关离来不及细想,起身跟随黑青去见人。
在一处屋子内,老鸨子啪啪打着算盘,一页页翻看账册。见到来人,她抬头看一眼关离,眼里全是打量。关离站在原地,由着她围着转了一圈,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你就是小关子?”老鸨一出口,关离就脸上冒黑线,她承认,她还是不承认,自己成了阉奴。
关离微微颔首,恭谨点点头,态度比较拘谨。
老鸨子睨着脸,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把干骨头,纱姑娘看中你什么了。”
关离看着老鸨子扭臀走开,坐回位子上,挑眉看了看桌上的茶。关离愣了愣,老鸨子不说话,又看了看桌上。关离终于反应过来,为老鸨子倒好茶,恭敬递过去“妈妈喝茶!”
“嗯~~”老鸨子斜眼看她一眼,淡淡道“还算机灵。”
“谢妈妈夸奖。”关离咽咽口水,继续等待这位老鸨子的审判。
老鸨子王妈轻轻抿一口茶,放下杯子道“我看你这样子,身体也算是养好了。既然纱姑娘救了你,又要你贴身伺候,那你就要好好做事,千万可别怠慢了纱姑娘,知道吗?”
关离纳闷,小心翼翼回答道“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老鸨子轻笑一声,站起来,在她耳边道“我看你是个机灵的,就该明白,这纱姑娘,是我楼子里的摇钱树。今日南爷大寿,你可千万把人给我看好了,有什么不对的事,立刻要来告诉我,切莫让姑娘受了委屈。”
关离闻言一愣,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有些不对劲?明着好像是让她照顾好纱姑娘,可是她怎么听出几分监视的意思?
老鸨子见她发愣,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锭银子,虽然小,可真的是银子啊。老鸨子将银子放入关离手中,笑的诡异“你记住了,纱姑娘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关离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点头应允“是,小的遵命,一定伺候好纱姑娘。”
关离在老鸨子满意的眼光中退出来,兜里揣着那锭银子,心扑通扑通直跳。这真是有趣,一个老鸨子,让新来的阉奴监视楼里的姑娘?
这说明什么,她们之间有问题。
关离慢悠悠往外走,边走边思量着,自己这到底算这么回事。正想着,却看到门口走来一个男子。那人在龟公的引领下,大步走进了楼子,关离看清那人,立时瞪大了眼,躲到一旁偷窥。
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关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见到这个叛徒。
林融!!!!这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当日丢下她跟黑青,自己划船走掉了。害的她如今进退两难,沦为阉奴。他倒好,人摸狗样,大摇大摆带着下人进到迎风楼里来嫖娼?!!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娘今天不给你点颜色,就对不起老娘吃的苦。
梁融在龟公的引领下,进到包间。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转头看过去,可那里只有红色的柱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梁融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他想了想,对王铮使个眼色,王铮对下人一挥手,那人便悄悄走到柱子周围看了看,可是什么也没有。
王铮看到摇头的下人,对着梁融也摇头。梁融狐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可刚才,那种感觉,就像被某种野兽盯上一样。
是他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