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沛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眉头紧锁。
院子中央，乌越坐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脏污，一向爱洁的他就这么坐在泥地上洗着盆子里的东西。
他很认真，一点点的搓洗。手法十分生疏，动作缓慢，但一丝不苟，仿佛是在做什么惊天伟世的艺术品。
袁武个大老粗红着眼睛在边上帮他递皂角粉。大嗓门就跟被锁住了似的一声不敢吭，瞅着他家公子掉眼泪。
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因为乌越怀疑他们要抢他的包，眼神威慑不算，还会动手。
袁文熬了药端过来，小心道：“少主，公子得喝药了。”
乌沛点点头，接过来走近乌越道：“阿越，你来帮忙尝尝这个药膳汤，袁文说给小末儿炖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乌越听了这话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在身上蹭了蹭湿哒哒的手，发现越蹭越脏。
袁文及时递给他一块干净帕子。
乌越瞅了瞅身上没管，接过帕子来擦干净手，“给小末炖的？是什么？”
袁文：“是一些补气益血的药材加乌骨鸡一起，夏姑娘吃了对身体好。”
乌越点点头：“嗯，你做得好，小末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回来就要给她多补补。你这味道做得如何？难吃了可不行。”
乌沛把药递给他：“你替她喝了，不光是味道，还要看看这药膳到底有没有效果。”
乌越没拒绝，接过来一口就干完了。随即皱眉道：“味道不好，小末估计不会喜欢。重做！”
袁文连忙答应，拿着空碗走了。
乌越又要继续坐地上洗包包。
乌沛忽然捏着鼻子道：“阿越你是不是许久没洗澡了？都臭了。小末儿估计会被你身上这味儿熏到。”
乌越慌了，闻一闻身上：“臭了吗？啊！好像是臭了！怎么办？洗澡！我得洗澡！袁武快去打水来！”
说完就要往屋里冲。忽然又刹住脚步回头：“可我的包还没洗干净呢。”
他犹豫不决，想着要不把包带到澡盆里一起洗算了。
乌沛道：“你去洗澡，我来帮你洗包包。”
乌越：“阿姐来洗？”
“怎么？不信我？”
“不是，小末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愿意让你动她的包包，我是担心你洗不洗的干净，要不我教教你吧。”
乌沛：“……我看你洗的时候已经学会了。”
乌越：“哦，这样啊，阿姐好聪明啊，我都是跟袁武学了好久才学会的。那就交给阿姐了，要保护好啊，不要让人偷了。我先去洗澡了，不然小末等会看到我会嫌弃的。”
乌沛扯出一抹笑来：“嗯，放心，快去吧。”
乌越得到承诺，风一样的跑了。
袁武瞅瞅跑走的公子，又瞄瞄脸色难看的少主，不敢动。
乌沛：“你跟上去，哄着点他，别让他闹。洗了澡就让他去睡觉，那药里有助眠的作用，你守着他点。”
袁武重重点头应了。看了看泡在盆子里的包包，不敢多话，跑走了。
只剩乌沛一个人站在院中，她难过得搓了搓脸，偏头就看到那只包包。
乌沛伸手捞出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这个包包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模样了。阿越洗了半天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甚至连包包里面的东西都没拿出来。
乌沛把包包打开，里面是几件衣服和鞋子，还有一把匕首。
这是她送给夏末的。
握着这把匕首，乌沛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滴滴落下，顺着脸颊滴到匕首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乌沛的情绪外露只是一时，很快收敛成往日模样。不一会儿就有底下人来报，说找到了手艺高超的绣娘。
乌沛：“把人带来，我要见见。”
“是。”
他们落脚的院子是在一处小镇上，这个镇子地势高，人口少，但经此一遭后，附近流民就奔这儿来了，人数一下子多了很多，许多人餐风露宿。乌沛以乌国少主的身份令镇长等人安排屋舍救济灾民，杜绝了灾民暴乱的可能。
乌沛让人在这些流民中高薪聘用绣娘，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
“民妇张李氏，拜见乌少主。”
乌沛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打量了一会儿，道：“你说你手艺甚好？”
张李氏：“是，民妇四岁就学针线活，到如今已有二十五年了，曾拜汪大家的徒弟为师，替宫中贵人做过衣裳。民妇对自己的绣艺颇为自信，少主无论要做什么样式的衣裳鞋袜，民妇都能做得出来。”
汪大家是大宇朝十分有名的绣娘，曾经为先皇做过衣裳，手艺精湛，后来年迈返乡，据说收了几个徒弟传承衣钵。
乌沛点点头，道：“听起来还行，我不要你做衣服，只要你照着这个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就行。”
说完就让人将那只空了的包包递过去。
张李氏双手接过来，仔细研究了会，眼中有些见猎心喜的意味：“敢问少主，这是何人所做？如此巧妙的构思，是个好东西啊。”
乌沛扯扯嘴角：“别管是谁做的，只问你能不能在一天内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张李氏想了想，道：“做倒是可以做出来，就是这针法……”
乌沛：“针法怎么了？”
张李氏：“这物件的确巧妙，但是针法……恕民妇直言，这针法着实一般。不知少主是要连这针法也一并仿了还是要做得更细致些？”
乌沛道：“不必计较针法问题，就照着原来的这个样子，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一模一样，明白吗？”
那就是连针法都仿了。张李氏连忙表示明白了。
立刻就有人带她去另一间屋子里仿制。屋里东西备得还挺全，针线布料都有。
“少主的命令是一天之内做出来，期间你就待在这屋里不用出去了，一应饮食都会有人送来。事成之后送你回家。”
“民妇知道了。”
门关上了，那人还守在门口不动。
张李氏也不管其它的了，抓紧时间做这个物件。乌少主开价高，而且说不定我做得好还能被乌少主看中做个专用绣娘呢，那一家子人就都能好好过活了。再不济，就这个物件的款式也能吸引许多人了，到时多做些出来，绣上花样，一定能卖出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