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经过昆仑山仙气的滋养,病体初愈,我并未等到大剑仙益先生,于是致电问候,并询问绛雪的事,他说那花仙子有手有脚,任性自由,不知去向。
于是我们三口乘鹤再次回到鹅人镇。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那个隐藏的妖魔似乎是在挑逗我这个风头正劲的三界后起之秀。
这晚,我宴请黄泥大仙和土地佬黑闼,感谢他俩近日来对厨丫小玉的照顾,一直喝到三更,那两位穷仙醉成芝麻虫,在地上蠕动,我让灵鹤将其送回,然后发动渊澜之力,将腹中的酒化解。在这多事之秋,应时刻保持警醒,千万不能因两杯般若汤坏了大事。
我果然有先见之明。
鸡叫时分,我正在点着蜡烛钻研《绣榻野史》,听到帐外十丈处一阵细微的声响。我这种半仙,耳聪目明,立马就分辨出绝非野兔或是旱獭,而是人类,就像足下长有肉垫的大虫一样,轻轻挪向我的营帐。
第一个人从东面过来,第二个人从西面过来。第三个人从北面过来,我发现最晚,他却离得最近。
我一把将百宝囊抓在手中,然后在门口伏下。
烛影摇曳,北面的对手已潜到五米之内。
逆鲤枪在手,心如黄昏的古寺。
北突然停了下来,东、西迅速靠近。
我将枪套取下,一道刺眼的寒光射出。
东距离我只有一丈距离,我屏住呼吸,此时一股微茫的铁锈味传来,他已拔剑。我手指一弹,蜡烛熄灭,穿门而出。
东一怔,我已像旗鱼一样冲向了他。
他一身夜行衣,只剩一双绿莹莹的贼眼,手持一把雪亮的长剑。
一毫秒的时间也能做好多事——
这拨家伙估计不是来偷鸡摸狗或是劫财劫色的,现如今正常人也不用宝剑这种典雅的古兵器。
谋杀我?我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重视,不惜从蜀山请出几个捂藏数百年的长绿毛的剑仙?
仇人是谁,竟像熊瞎子一样嗅觉灵敏,他是如何探查到我的踪迹的?
想到这里时,我的枪尖距离他只剩一寸。
东反应太迟钝,就像小曲弹弓之下那呆滞的大老鸦,他辜负了我的一片殷殷期望,脚下擦出火星,一个急刹车,长枪猝然止住。“呔!”暴喝一声,吓得他一激灵。我再一扭头,那西一身青靠,手持狼牙棒,也正猫着腰蹑手蹑脚移过来,我和蔼的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他长身而起,原来是夸父后裔,我萎缩在他的巨大阴影里,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我们是单挑还是群殴?”我问。
没人应答。于是我走到营帐外摆开架势。
敌人错误地选择了单挑,首先出战的是夸父。
“你能不能把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雪人还是大脚怪……”我问。
他没答话,抡起狼牙棒就砸了过来。
我手中的武器不适合硬碰硬,就地屎壳郎一滚。
轰隆一声,狼牙棒在地上砸出一个直径一丈的大坑。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直到尾巴骨,我摸了摸天灵盖,内心一个哈利路亚。耳边风声又起,我原地向上一弹,大棒击碎了三十六只水熊虫后,擦着我的鞋底挥过,我内心一个南无阿弥陀佛。
落地尚未站稳,大棒又来,我将枪向地上一戳,然后撑杆起跳,越过夸父头顶,来到他的背后。
紧接着,一记穿心脚体重他的后心,然后弹出一丈远,站定。摆出一个金鸡独立。
夸父也将狼牙棒丢在一旁。
我对自己的拳脚功夫更加自信些。再说,一个用枪将对方胸膛上扎个透明窟窿,一个用棒将对方脑袋捣成肉馅,总不是一件美观的事情。
金鸡立了半晌,夸父并没有主动攻上来,腿有点酸麻,便换成了一个白鹤亮翅。
这时,对方也终于熬不住了,拍马过来,拳如斗,吼如虎,可惜招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以前,我似乎很喜欢与这种蛮牛以蛮抗蛮,岁月沉淀,历经风浪之后,比勇斗狠的心气逐渐消退。于是,等他拳头离我半尺的时候,一侧身。
夸父这拳又急又猛,力能拔山扛鼎,如果硬接,瞬间就得山崩地裂,年少不再气盛,四两能拨千斤,又何必虎豹对熊罴?他这拳足足用了七成力,我以为他一旦打空,失去重心,整个虎躯会被拳头牵引着飞出,不想这贼子重拳居然是虚招,实招在腿上,正要咧嘴一笑,已被其逆旋扫堂腿扫中,牺牲肥臀,保护老腰,我重重墩在地上,随即一个咸鱼打挺,刚翻身起来,又被他的顺旋扫堂腿扫倒——肥臀有一种崩裂的感觉,一个驴打滚,然后像蛤蟆一样跳起,同时右掌击出。他亦单掌迎上。
啪!一声响,我就像拍在碾子碌碡上,虽有真力护体,不免又麻又痛。倒退十余步,勉强站稳,屈膝按掌,夸父大踏步而来,我先是野马分鬃,搂膝拗步,后倒卷肱、揽雀尾……
他静静看了片刻,然后一脚蹬来,我突然由太极状态转入到螳螂虾拳。以掌化刀,狠狠切中他的膝盖,然后螂刀急速啄向他腹部中脘,毫秒之间击出八十一次,穿过肚皮与油脂,直入胃中。
他的反射弧太长,膝盖的疼痛刚传至大脑中枢,一声怪叫,然后揉了揉肚子,哇地一声,将昨夜饮的一升酒喷了出来,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这时候,那个用剑的缓缓走到场地中央。
这几位看着不像正常的刺客,哪有这么讲信义的刺客。
我又摆出一个高探马的造型,希望那家伙放下剑来跟我比划拳脚。
这剑手不为所动,缓缓举起剑。
我只得过去捡兵器,不过不是逆鲤枪,而是夸父的狼牙棒。试了一下,差点没提起来,足有四五百斤,什么水火囚龙棒、梅花亮银锤之流与之一比就不足道哉了。猛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其拎了起来。
那剑手看到我这肱二头肌不知作何感想。
我咬紧牙关,将棒朝天一擎。
真乃神人也!自己内心不由喝彩。
剑手当然也得展示一下才艺,便开始舞剑,“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我急忙放下棒子鼓掌。
舞毕,他挺剑向我刺来,我急忙挺起大棒迎上。
俗话说,一寸强一寸强,在距离我一丈之外,即被我大棒拦住。
他足尖点地,腾上半空,剑尖指向我的咽喉。
我急忙后撤十余步,漫天舞起大棒,撑开一把大伞,密不透风,他即使化身一只飞虻,也难以穿透进来,他的剑很薄,妄想从转速与时差的缝隙间渗透,稍一尝试,便引起一片火花和龙吟。
我毕竟不是力大无穷的夸父种族,两分钟八百转之后,臂膀酸麻,刚一减速,敌人急速旋而下,剑轻轻斩下。我打开复眼,将这一击缩慢百倍,仍未能计算其速度,就像一抹柔光或是丝绸悠然滑落。
我定住。
狼牙棒齐齐折为两截,然后一片细如二月雨丝的剑芒将我笼罩。
我必须像石像一样静止不动,甚至连睫毛和眼珠都不能动。
片刻之后,我的衣服碎成一缕一缕的,这回总算计算清楚了,他一共击出一千零三十三剑,却不曾斩断我一根汗毛,虽然此时我的汗毛是立起来的。
他停下攻击,我立马就像骑着闪电的幽灵一样扑向他。
他还在喘息吐纳,显然没料到我还有力量和胆量展开反击。
饥饿的拳头呼啸而去,他下意识一眨眼,其间全身七百多个穴道同时中招。
有种态度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被施了定身,立在原地,满眼迷茫。
“那位轻功很好的朋友,亮相吧!”我喊道。
最后这位缩手缩脚地走过来。
“你会什么武艺?让洒家领教领教。”
他没动。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从哪个朝代来的?”
还是沉默。
我暗自调集罡力,输送到脚下。
那人已感觉到我的异常。
两人同时发动,他逃,我追。
他是武侠小说里的,我是言情小说里的,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但是我是渊澜、谭鼋的复合式怪物,一旦跳出人界,以半仙之术来对付他们,还是胜券在握的。
一盏茶之后,我追上他,撕去其面罩。果然不是来要我命的,更不是劫财劫色的,来者分别是庄布、卫翚、袁二丙。
人因闲而无聊而空虚寂寞、大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