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临别的刁难(1 / 1)

<>程老爷拿着和离书,跑去翰林院找程彦勋签字时,程彦勋的脸都绿了。

“......无非是你祖母心里不痛快,和你一样,你祖母也恼火不是休妻,倒像是她嫌弃了咱们。可是,现在咱们家不能再留她了。”

程老爷痛陈利弊地详细解释,“总之,她是个不祥之人,把程家闹得举家不宁,是颗灾星!谢家也即将遭遇不测,凭什么连累咱们?”

程彦勋听完,脸更绿了。不管怎样,刚成亲这才多久就和离---而不是休妻---叫周围人怎么看他。

可是,父亲说得句句在理。他程彦勋一介人才,最近又因着勤奋做事得了上峰夸赞,前程一片大好,就算侯府变伯府,到底也还是名门贵公子,他的嫡妻之位要用来攀附更好的门第。

“既然是祖母和父亲都赞同,勋儿亦深以为然。”

程彦勋在两份和离书上签字画押,见父亲小心地把它们分别折起来放入两个信封,哼了一声道:“白便宜了她!皇上最好狠狠地惩罚靖安侯府,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看这门亲本就不该缔结,都是父亲看走眼。”

程老爷将两只信封收好,又道,“对了,你回头打听打听,皇上那边对北疆战事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态度?”

“您听到的信儿,儿子也听到了。”程彦勋对自己的人脉还是很骄傲的,“儿子觉得此事九成九是真的,但圣意不可妄加揣测,越靠近上面就越得小心。儿子会多找人打听的。”

“那就好。你是个稳妥的孩子,多余的话为父也无须再说。你现在可说是恢复了自由身,当踏实做事,广交朋友,多多留意名门淑秀。”程老爷起身要走。

“等一等。”

程老爷回头看着儿子。“什么事?”

程彦勋犹豫了一下。他要不要把他最近新结交了一位同僚的事告诉父亲?那位同僚倒没什么特别,只是......与逸王走得稍近了些。同僚暗示他,逸王需要各大世家的支持,如果他投靠逸王,对他对程家都有好处。

几位在京的成年皇子里面,只有三皇子封了王,目前而言,其实力当然是仅次于太子。

可是,他还听说了一个消息。

太子的病,又有了起色。这让时局变得益发微妙。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他要不要表现得这样势力呢?

“勋儿?发什么呆呢?”

听到父亲的呼唤,程彦勋连忙答道,“没什么。就是问一句,母亲还好吗?”

“......呃,挺好的,天天盼着你回来。”

程老爷没有把妻子的发疯行为告诉儿子,更没提自己偷娶姨娘并且即将把这位小星接入府,由程老夫人亲自照顾的事。

当然,妻子私放印子钱,乃至被谢芝缨发现了凭以要挟和离的事,他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告诉儿子。这里可是翰林院,须要防着隔墙有耳哪。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句“盼着你回来”,说得程彦勋下定了决心。

他决定了!他要告诉那位同僚,他打算誓死追随逸王爷!他忽然觉得耳聪目明了起来,太子病情出现变化的事,就是这位同僚装作不经意地透露给他的,难道不是逸王在考验他?太子之前病成那样,他的父亲还亲自去看过,说是绝无可能恢复元气。

身在官场,哪有不站队的。怎么也要挑个明主做靠山,眼下逸王就是他的明主,错不了。祖宗打下的基业,等着他这个嫡长孙去发扬光大呢。

“告诉母亲,”程彦勋觉得瞬间生出万丈豪情,“儿会加倍努力!公务一了就回家!儿会光宗耀祖、振兴门楣!......”

“好!好!好孩子!”

程彦勋自己都忘了跟父亲说过什么漂亮话了。他没有注意到,他说得越多,程老爷的脸色就越羞愧。

......

程谢两家都非宗室,和离的手续并不繁琐。和离书双方签字,两家各执一份,男方退聘礼,女方退嫁妆,交割干净,各归各家。

谢芝缨多长了个心眼儿,又把和离书拿去顺天府报了备,户籍上销了她的程家妇身份,复原为谢家姑娘。

嫁妆单子红玉一直妥善保管,过门也不过月余,名下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

红玉指挥谢家下人清点和抬走一件件嫁妆的时候,谢芝缨一直专注地观看。

她太激动了,不时地掐自己的手臂,生怕这是做梦。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她终于脱离了这座冷冰冰的坟墓。

她真但愿前世那一切才是一场漫长的恶梦。现在,终于梦醒了。

“谢芝缨,你这个贱人,凶手!”

蒋淑琰带着她的哥哥蒋敬鲲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是与蒋夫人并肩而行的程夫人。

谢芝缨四处张望,没看见程老爷。他本来允诺一直陪在这里的,不知什么时候竟走掉了。

程老夫人据说是气病了,把监督她抬嫁妆的事交给了程老爷,因为程夫人被禁了足,而程二夫人和程三夫人又都聪明地找借口不亲自过问,只分别派了个嬷嬷过来。说到底,这毕竟是大房的私事。

谢芝缨无奈地摇头。这又何必呢?既然一切都说好了,再来闹这么一出,还有什么意思,真是一点做人的常识都没有。

罢了罢了,她才不怕,就奉陪到底。

“谢芝缨!”蒋淑琰第一个赶到,叉了腰指着她开始破口大骂,“你真是薄情寡义!咱家刚被削爵,你就急着要抛弃彦勋表哥,真是个毫无妇德的东西!”

“妹妹,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蒋敬鲲拉着蒋淑琰的袖子,“这种小人,你跟她说话也是有**份的。”

蒋夫人程夫人随后就到了。蒋夫人站在这对兄妹身边,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哟,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啧啧,彦勋这个妻子对他的恩情啊,真是比纸还薄!婆婆都站在跟前儿了,像没看见似的,理都不理一下!”

程夫人两眉之间还是趴着大片的红痕,脸色也更憔悴,看来被禁足思过,确实心情郁闷。程老夫人和程老爷商量与谢家和离,都没把她叫来,依然让她关在自己的卧房里。

她从蒋夫人口中得知谢芝缨跟程彦勋和离,已经是尘埃落定之后了。当即暴跳如雷地跑出来,也不顾身上被丈夫踹疼的地方依然疼痛着,满心满腔都是愤怒,只想倾泻到这个她再也不能磋磨的前儿媳身上。

其实蒋夫人母女的行为,程老夫人是默许的。虽然程老爷向谢芝缨保证了,会让她顺顺利利地搬出程家,可是,程老夫人还是想制造点麻烦出来,她哪里甘心呢。

程夫人看见谢芝缨已经换上了一身浅蓝的新裙裳,头上戴着一支点翠镶蓝宝石的步摇,耳坠也是两颗蓝盈盈的宝石,一晃一晃的十分耀眼,脸上还薄薄施了脂粉,显得整个人都罩着喜气。

其实这身打扮挺普通,但程夫人就是觉得谢芝缨是有意在炫耀。这个女人,自打娶进来,哪天都没有今天这么精心打扮过!哪天都没有今天这么喜气洋洋过!

不能叫这女人太得意。得痛骂一顿,让她灰头土脸地回去,每当想起这一幕都难受!

“唉,”程夫人故作虚弱地扶着蒋夫人的肩膀,“嫂子你这就不懂了。人家已经是自由身了啊,又摇身一变,变成靖安侯府的谢九姑娘喽!我算什么呀,一个伯府的大房儿媳,谢将军名威赫赫,谢九姑娘哪会看得上我们这种门第!”

谢芝缨愤怒地瞪向程夫人等人。

真是不知好歹,奚落她也罢了,还把她的父亲抬出来讽刺。

“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您,”谢芝缨笑道,“听说您在禁足,因为您的行为害得程家由侯府变为伯府,世袭的帽子也给摘了。我还以为您悔不当初、闭门思过呢,谁知您连自己婆婆的话都不听了,自说自话就跑了出来。”

说完,不等程夫人气得翻白眼,又转脸冲蒋淑琰笑道:“蒋姨娘想是一直不能释怀灵曦寺的事?我要提醒你一句,顺天府那边案子虽然结了,不过我记得仵作说过,在蒋敬鹏身上找到了有泻药的纸包。大晚上的他一个读书人,带着这个纸包跑到女院上茅厕做什么?既然蒋姨娘不放心,不如咱们回头再求他们好好儿查一查,看看这起意外溺亡事件的背后还有没有别的隐情?”

“你、你胡说八道......”

“仵作说话时好些衙役都在,还有很多香客也听见了。你想好好查一查吗?那好,明天我就去找伯父托人......”

“我才不要!”

蒋淑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蒋夫人和蒋敬鲲却听糊涂了,两人一左一右地抓住她的手臂:“她说得有道理啊,为什么不让顺天府好好查一查呢?”

“我......”

蒋淑琰满脸通红,程夫人却猜到了几分,急忙凑上去劝说嫂子,又警觉地瞄了一眼谢芝缨等人,拉着蒋夫人等人朝一边走去。

谢芝缨大声道:“你们慢慢商量,真有需要就来找我。毕竟相处过一个多月,这个忙我愿意帮。”

心里却偷偷地笑。蒋淑琰怕是死也不肯这个案子重审的。真是作茧自缚。

“姑娘,东西都齐了,西门已打开,七少爷带着车等在那边呢。”红玉走过来禀报。

谢芝缨轻蔑地看了看一旁窃窃私语又愤恨眼红的程家那四个人,冲红玉微笑:“很好。我们走!”

“哎!”

谢芝缨带着红玉、朵朵等人,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听风阁,满怀喜悦地走向西门。

已是夕阳时分,绚丽的晚霞中,她加快了步伐,冲向翘首以盼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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