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淑琰顺着程彦勋的目光看去,也认出了那个身影。
她心思也是敏锐的,马上就领悟到这其中的尴尬。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她与这个男人同时出现在踏月亭,还让程彦勋撞到,她该怎么跟表哥解释。
程彦峻已经转身欲走,蒋淑琰急得跺脚,失口大喊:“站住!”
不能叫他走。他走了,今晚,不不,是今后,她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得让程彦峻跟表哥说清楚。
与蒋淑琰同时开口的是程彦勋,见已成为自己女人的表妹和自己一样说出这两个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程彦峻闻声慢慢地回头,偏偏在此时,月亮钻出了云堆,将他满脸的心虚映得清清楚楚。
“大哥,”程彦峻讪讪地笑,“你回来了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心虚,蒋淑琰心急地开口:“彦峻弟弟,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倒把我吓一跳,还以为有贼。”
兄弟俩都看了看蒋淑琰。她比程彦峻小好几岁呢,刚来程家的时候甜甜地喊他“彦峻哥哥”,现在这么称呼,当然是以嫂子自居了。
只不过这番说辞,程彦勋看来是欲盖弥彰,程彦峻却觉得心寒齿冷。
那张纸条,难道不是她悄悄塞给他的?那是她的字迹,在纸条中,她说今晚的这个时候会来踏月亭,虽然只是这样一句话,难道不是暗示他在这里等她?自从她因为不慎落水嫁给了程彦勋,他成日价失魂落魄的,见了纸条才欣喜万分。
谁知道一直苦等在这里,却如此不赶巧,心爱的女人没能私会成,倒叫大堂哥给撞见了。
罢了罢了,她这样说也是为了自保,他懂。
程彦峻不看蒋淑琰,苦笑着冲程彦勋回答:“夜里太热,睡不着,出来走走,不想遇见了你们。大哥,刚才我本来想悄悄走开,其实也是怕,嗯,你们不方便。”
说完,他偷偷地瞥一眼蒋淑琰。这样说,总行了吧?也不知程彦勋买账不买账。
月光之下,每人的形容分毫毕现,程彦勋把这个堂弟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也包括他那偷窥蒋淑琰的一眼。
呵呵,真是小看了这个堂弟。如此体贴!
琰表妹的美貌是连父亲钟爱的马姨娘都比不上的。琰表妹刚入府的时候,他那些堂弟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艳,他想装看不见都难。最为痴迷的就数这个彦峻弟弟了......
他听说,他娶表妹的那天晚上,一向滴酒不沾的程彦峻喝得酩酊大醉。
想到这里,程彦勋觉得心头那朵绿色疑云益发浓重,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秋老虎的确厉害。不过,送给你一句话,心静自然凉。睡不着就起来读读书,横竖你也快考试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呵呵呵。”
蒋淑琰低着头,假装没听出其中的奚落之意。她太熟悉程彦勋了,疑心不是一般的重,都怪她太心急,也都怪她今晚运气太糟。
程彦峻抿紧了唇,吞了吞口水,把那丝屈辱吞入腹中。
“大哥教训得是。”他拱了拱手,“我回去读书了。”
程彦峻大踏步地走开了,程彦勋看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嘴角挂起浓浓的嘲讽。
“表哥,”蒋淑琰讨好地挽起他的手臂,“我们回房吧。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就怕你一回来让翠姨娘给抢过去呢。”
今晚真是意外,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法催表哥去谢芝缨那里了,只能扮个吃醋的小女人。
“哦?”程彦勋头一回没有顺势揽住蒋淑琰,而是继续僵硬着身子走路,“真是这样吗?”
“真的啊,”蒋淑琰娇嗔,“这几日翠姨娘每晚都霸着你......”
“我是问,你真的在踏月亭等了我半天?”程彦勋讥讽地截断了她的深情表白。
蒋淑琰下意识地回答:“是......啊......”
啊,不对。她不该这么说。
她要是承认在踏月亭待了半天,那程彦峻刚才和她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犹如离弦之箭,纵然她现在想改口也不行了,那反倒更惹人怀疑。
程彦勋冷笑道:“是么?这么想我去你房里?那走吧。”
蒋淑琰的手还挂在程彦勋的臂弯,却感觉得到那里的僵硬。
程彦勋扭头,冲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句什么,然后反手抓住蒋淑琰的手腕,加快脚步朝听风阁走去。
蒋淑琰并没有听清楚那句话:“去我书房,把那个盒子拿来!”
......
次日早晨,谢芝缨带着红玉和翠珊来到玉澜苑请安,走到门口,却被玲珑拦住了,说夫人头疼犯了,要她们今日不必过来。
“大夫也请了,也服了药,少夫人不必多虑。”玲珑笑道,“夫人还说,如果有事,直接跟周嬷嬷说就行。”
谢芝缨露出遗憾和难过的神情:“那就辛苦你了。我倒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请夫人的示下,我想出门,去素馨茶馆查查账。没几个月就年底了,得归置归置。”
玲珑低头沉思。
素馨茶馆是少夫人的陪嫁铺子,听周嬷嬷说过,这个产业收息不错,夫人提了好几回了,连玲珑都能听出其中的垂涎之意。
那几个帮着老爷做假账、私自补贴老爷外室的下人,夫人拷问了一夜,现在气得头疼病发作,留下话说外人一概不见,除了老夫人那边的人,不管是谁,通通支回去就行。
怎么办呢,少夫人管着家,看看自己名下铺子,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吧。拿这个去请示夫人,打搅夫人休息,说不定挨骂。
谢芝缨微笑道:“要不就麻烦你问问周嬷嬷?”
“好的。少夫人稍等。”
玲珑回去很快就回来了,答复说可以。
谢芝缨心里一阵欢呼。能名正言顺地出门了。
“多谢玲珑姑娘。”
玲珑又说:“少夫人,周嬷嬷让奴婢陪着您去。”
谢芝缨再次微笑:“有劳玲珑姑娘。”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本以为周嬷嬷会亲自“陪同”,眼下看来那个老婆子是要陪着程夫人拷问野狐狸精的下落了。
玲珑陪着谢芝缨朝听风阁走,边走边疑惑地问:“少夫人,今日怎么只有翠姨娘跟着,琰姑娘......蒋姨娘怎么没来?”
谢芝缨担忧地说:“画眉一大早就过来跟我说了,蒋姨娘也不舒服呢,早上都起不了床。我要让人请大夫吧,她还死活不让,说没大碍,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心里好笑,程夫人和蒋淑琰,这对姑侄今日的表现真是一样一样的。
玲珑诧异道:“啊?病得不能下地了,还不让请人来看?”
谢芝缨“嗯”了一声,翠珊却噗嗤笑了出来:“玲珑姑娘,你还是个没许人的女孩儿家,这些妇人的事儿,就不用多问了。”
“......”
玲珑红了脸,这才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昨晚上,世子爷......有那么狂荡吗。
翠珊昨晚守一晚上的空房,心里正不自在,又欺负谢芝缨脾气好,说话还像从前那样毫无忌讳,便酸气十足地补充:“玲珑姑娘,你不知道,昨晚上临风居的动静可大了,那声音......啧啧,蒋姨娘的惨叫声,害我一宿没睡好呢!”
“惨叫?”玲珑吃惊地喊,马上又捂住了嘴巴。
“是啊。”翠珊悻悻地说,“也不知世子昨晚上吃了什么猛药。呵呵呵,看我这嘴,说这个做什么,哎,你听过就当刮风吧,哈哈哈......”
谢芝缨咳嗽了一声:“翠姨娘,你脖子上的也伤还没好呢,回去也多休息,少说话。”
大家都沉默地继续走着,玲珑也不再说话,只是,她的心里是震惊的。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只盒子,那是她在程彦勋书房里偶然见过的,里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瘆人工具。
玲珑在玉澜苑待了很多年,程彦勋迎娶谢芝缨以前纳过的一些美貌丫头,和她的关系都不错。
她们告诉过她那盒子里东西的用途。
盒子是世子爷一个迷恋小倌的朋友送的,里面装的工具,都是小倌馆的老鸨折磨不听话的小倌用的。
其中一个丫头,因为被世子疑心不贞,世子用这些工具“伺候”她一晚,她便惨叫了一晚。
就和翠珊口中的蒋姨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