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缨愣住了。
百里昭宫变不成,事败被鸩的命运,叫她怎么说得出口。说出来,只怕他也是不信的。
她试图推脱:“殿下,这手串目前为止才显灵两次,我还没有掌握召唤它的规律......”
百里昭却没有放开她:“手串认主,你试着和它说话,用心去召唤。”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感觉,却不是珠串在发热,而是他滚烫的掌心。谢芝缨还从未和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不由窘迫地看着百里昭。
她倚着窗,被他握住手腕逼视,她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喷在脸上。月光笼罩着百里昭深邃英挺的五官,熠熠双目虽映着清冷的月色,却仿佛燃了两股烈焰。
谢芝缨看清了那一瞬而逝的无奈与不甘。
刚才他说起那么惊险的事,语气却那么平静,似乎十分稀松平常。时刻生活在算计和阴谋中,过着随时将殒的日子,的确是既无奈,又不甘。他定然希望摆脱,就和她一样。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手串给出的预警,都是必会发生的。可她的命运却已开始扭转了。老天既然令她重生,想必又厚赐她更多的机会,那么,也许百里昭的命运也会改变。换言之,前世之事可改,手串预示不变。
“试一试又何妨?”百里昭的声音低低的,竟带了丝蛊惑,“谢军师。”
这三个字提醒了谢芝缨。是啊,她靠着这串珠子才引得他肯帮她,还真得好好摸索发掘。或许,今后她能否顺利复仇,也在这串小小的珠子上。
“闭上眼睛,用心感应。”百里昭看出了谢芝缨的软化。
“好。”
谢芝缨闭上了双眼,默默静思,努力回忆手串发热时的感觉,冥想那热意现在就发作,发作---
熟悉的滚烫环绕着手腕,她猛地睁开眼睛。
“你看见了什么?我死得很惨,嗯?”百里昭松开她的手腕,长指迅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吓了一鼻子的汗。”
“......”
谢芝缨下意识地用袖子拂过鼻尖。心中微愠,她认识的男子里,也只有七哥这么边打趣边给她擦汗。
身为女子真是吃亏,百里昭对待女人都这么暧昧?真是忘记了男人的劣根性。等顺利出了瑾宁侯府,以后就得跟他划清界限了。
她悻悻地绕过百里昭朝一旁走去:“殿下,我看见你拿着一把剑刺向......皇上,刺中了他的胸口,血花四溅,他的惨叫声惊天动地,我确实被吓坏了。”
百里昭一如既往地没有惊诧,目光随着谢芝缨的移动而移动。“你见过皇上?”
谢芝缨走到妆台前才转身,这个距离够安全了。
顺了顺气儿,从从容容地回答:“我一个寻常女孩儿家哪有面圣的机会。你刺中的那位中年男子,坐在金銮殿的御座上,身穿龙袍、头戴冠冕,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嗯......”
百里昭终于不说话了。他还立在窗前,抚摸着下巴沉思。
谢芝缨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他的际遇一次比一次惨呢。如果说跳崖还能备些绳索抓钩,那刺杀皇上又怎么说,这可无法更改呀。
不过,这确实与前世不一样。她虽然困在消息闭塞的侯府,但朝中真出了皇子刺杀皇帝的事,混迹翰林院的程彦勋一准拿回来说道,而她在侯府苦熬了好几年也不曾听过这种消息。
“殿下,我还发现珠串的一个特点。”谢芝缨抄起妆台上一面小铜镜把玩,“它预示的事情都是近在眼前的,也就是说,刚才我说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
谢芝缨慢慢抚摸着小铜镜上精致的花纹。这个时候,她是不希望百里昭出事的。怎样替他想个转圜的法子呢?
“殿......”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百里昭已经不见了。
......
程彦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得意洋洋地从绿漪院出来,朝暖风居走。
琰表妹身子太弱了。可她服了药,包着头巾捂着被子发汗,小脸红扑扑的的样子,反倒更加勾人。多年未见,他都不知道这个表妹出落得这么水灵,真是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
琰表妹催他早些回去。她越催,他越舍不得。
“表哥......咳咳。”她刚开口就咳了起来,忙用粉色的丝帕捂着樱桃小口,“明日你还要陪嫂嫂归宁,在我这里待久了,未免给人说闲话。”
程彦勋不甚在意:“说什么?你早晚是我的人,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说完马上呆住了,琰表妹的脸红得真好看......
为了娶谢芝缨,他忍痛卖掉了那么多美貌的侍妾,现在才纳了两个,他还嫌少呢。他堂堂瑾宁侯府世子,人俊才高,风流倜傥,就该坐拥各色佳人。
程彦勋的眼前晃动着蒋淑琰那张欲语还羞的芙蓉面,骨子里都是酥的。
虽说父母都耳提面命,要他至少近三个月里务必做出宠爱谢芝缨的样子来,而这个妻子也的确生得十分颜色---
没办法,她的确......不如翠姨娘、琰表妹吸引他。又且贤德周到得乏味,他的确对这样的女人提不起兴致。他那些才子朋友不是说过嘛,贤妻者,闲妻者也,就让她闲着当当管家婆好了,反正现在她来了月事,也不能伺候他!
明日归宁,他接着扮演一个体贴小意的好情郎,这是他在谢芝缨面前做惯了的,没难度。
可惜今晚不能和琰表妹在一起,那便接着去暖风居,找翠姨娘消消火吧。
程彦勋脑子里闪过翠姨娘光溜溜的身子,慢慢地,那曼妙身段上安着的臻首就换成了蒋淑琰的。
“嘿嘿嘿......哎哟!”
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头朝下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是谁收拾的院子?”程彦勋半天才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说,“劈柴用的烂木头也敢放在这里---”
云散月开,烂银也似的月光清楚地照亮了脚下,程彦勋这才看清将他绊倒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劈柴用的原木,而是一具尸体,七窍流血的,僵硬如石的尸体,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冷冷地盯视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