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来一份桂花糕和一壶上等的清茶。”向店家打了招呼,纳兰淳便开始轻揉着自己被握得有些麻木的手,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
玄澈虽然听不清,但也想得到一定是咒骂自己的话,可纳兰淳紧皱眉头有些生气的样子仍然让他觉得十分喜爱。
好一会,玄澈才将目光从纳兰淳身上移开,向着整个房间扫了一圈。
“公主倒是对这里很是熟悉。”
“不算熟悉,只是有朋友带我来过,觉得不错。”
纳兰淳头也不抬,回复的也很敷衍。
“哦?公主在北寒居然还有朋友?”
“嗯,我”纳兰淳突然止了声音,她抬起头看了玄澈一眼,却没有再继续说。其实她和玄墨也仅仅是一面之缘,应该还算不上朋友,又何必多做说明。
“什么?”玄澈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心里却泛起了浅浅的酸意。
纳兰淳立刻换了说辞:“我好歹也是浔国的公主,难道在你这北寒国就不能有朋友了吗?”
“公主息怒,在下绝非此意,只是觉得公主初来乍到,还不太了解北寒的风土人情,若是结交了心怀叵测之人,定是后患无穷!”
“本公主不傻,还分得清孰好孰坏。”纳兰淳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玄澈,话锋倒像是直指他而去的。
“听这意思,在下在公主心里还算不上是好人吧?”玄澈半眯着眼睛,嘴边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纳兰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低下头,将一串的声音含在了口中:“有自知之明就好。”
直到店小二送来了糕点和清茶,纳兰淳游离的目光才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玄澈看了看桌上的桂花糕,一直没有动筷的意思。
“你怎么不吃啊?说了请你的。”纳兰淳夹了一块桂花糕送到玄澈面前。
“我从不吃这些粗糙甜腻的东西?”玄澈嫌弃的侧了侧身子。
“粗糙甜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本公主最喜欢的糕点。”纳兰淳撇着嘴不满的瞟了一眼玄澈,“也难怪,公子你自小便锦衣玉食的,这等市井小吃又如何能入得了你的眼。”
纳兰淳语气中显然是有极大的嘲讽,玄墨听着虽有些不入耳,但却没有生气,想到她能这样毫无拘束的和自己说着话,已经是难得了。
“这可不是本公主不请你啊,是你自己不吃的。”
纳兰淳收回拿着筷子的手,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桂花糕自然就落入了她的口中。
“倒忘了问你,这上元节已过,你为何还带着面具?难不成是因为面目丑陋,担心会吓到旁人?”
玄澈皱了皱眉,他俊美绝伦的一张帝王脸竟然被纳兰淳误解的如此不堪,心里实在是怄得慌。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又被纳兰淳的快嘴抢了先。
“不过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太过自卑,毕竟长得丑又算不上是你的错。”纳兰淳嚼着桂花糕还不忘安慰玄澈。
“哦?那该是何人之错?”玄澈顿时来了兴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然是你爹娘的错了。若你爹娘是貌美之人,又如何生的出丑陋的子女?”
玄澈顿了一下,继而便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番话虽听着别扭,但也不无道理。
“公主说的极是,在下心服口服。”
“那既然这样,不如摘下面具,让本公主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纳兰淳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倾向了玄澈的那一边。
“难道公主就不怕被在下丑陋的样子吓到吗?”
玄澈也站起来,半弯着身子凑近纳兰淳,只差分毫,他冰冷的面具就碰到了纳兰淳温暖的脸庞上。
忽然对上玄澈乌黑深邃的眼眸,纳兰淳猛然一怔,立刻便羞涩的低下了头,光润的脸上也瞬时敛了笑意,涨起了一层红晕,显出了一副难见的拘束。
她缓缓的退回到椅子上,依然垂着眼眸,含糊不清的说:“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公子不必当真。”
玄澈望着纳兰淳,也仅是望着她,曾经独占双目的冷漠逐渐被温情所代替。
正当两人沉默的时候,雅间却突然被人破门而入。纳兰淳一惊,本能的跳起身靠在了墙角。
“主上,快走!”
和两名侍卫护在玄澈身前,随后便涌进来十几个手持刀刃的黑衣蒙面人
玄澈越过桌子,一把便将纳兰淳拽进了怀中。
“公主可相信在下?”他低头看向一脸惊慌的纳兰淳。
纳兰淳已然是有些懵了,她木讷的点点头,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玄澈的锦袍。
玄澈抱紧怀中的人,推开窗户便一跃而下。感觉脚落了地,纳兰淳才微微的睁开眼睛。
玄澈抬头向上观望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人追来,便牵起纳兰淳的手向着街口跑去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另一边的屋檐上居然有支冷箭瞄在了他的背后。
而此时刚好回头张望的纳兰淳看到了冲着玄澈飞来的箭,竟想也没想得就挡了过去
玄澈只感觉左手边一空,背后便猛然一沉,回头看时,纳兰淳已经摔倒在地了而她肩膀的位置开始不断地被鲜血映红
玄澈立刻将纳兰淳从冰冷的地上抱起,一向临危不惧的眼神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这种慌乱便消失了,随之暴怒的表情中便升腾出了嗜血的味道。
“主上”和几名侍卫也陆续赶了过来。“没有活口,全部咬舌自尽了。”他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沾了血的冷箭说:“箭未没身,可见射箭之人并没有使用太大的力道,也由此断定这些人并不是想要主上的性命,只是他们没想到关键时刻公主会舍身护君。”
“先不管这么多了,去别院,迅速叫莫言来。”玄澈看着怀抱中已无声息的人,心疼的像刀绞一般,连说话时的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现在什么也不愿多想,只希望纳兰淳可以平安无事。
领了命,便安排其他几人驾车送玄澈去别苑,自己则向着街市的另一头跑去。
城郊的别苑是玄澈还是太子时,已故先皇赐予他的,之后每当烦闷,他便会过来小住几日。这个地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甚至太后都没有踏足过半步,就连和几个贴身的侍卫每次来也只是守在门口,从未过苑中。
玄澈刚把纳兰淳放在,盖好被子,就听到院外响起了马嘶声,他微微地松了口气,摸着纳兰淳毫无血色的脸庞说:“不用怕了,莫言来了,他是神医的徒弟,一定能救你的。”
“到底发生何事?说你们在酒馆里遇到刺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会跑到”
莫言一进门便不停地问着。
“别再问了,省省力气救人要紧。”
此时玄澈吊着的一颗心全放在了纳兰淳身上,哪还有闲情和莫言多做解释,没有以君王的态度呵斥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容忍了。
莫言被强拉到床边,他看了一眼纳兰淳,又转头问玄澈:“这又是何人?”
“她是朕的命!”
玄澈紧握着拳头,此时仿佛就是与纳兰淳一命相连的,她痛,他也痛;她若声息全无,他也将断了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