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朦胧中感觉脑袋一痛,睁开眼睛便看见白狸一脸焦虑地望着她。
白狸将银针从千落脑袋上拔下来,千落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白狸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该问你自己吗,反正是枫晨身边那个好像叫做墨颜的送你回来的,你回来的时候就是昏倒的,吓死我了你知道不?”
千落揉了揉眉心,疑惑地看向白狸,问道:“我怎么会突然昏倒?”
白狸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回答道:“只是感觉你的头有些发烫,或许是发烧了也说不定,不用担心,这里不是还有我嘛,有什么病痛我都可以手到擒来。”
白狸的话语声音很低,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声调。
千落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忽然伸出手给了白狸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拥抱很长,很暖。
白狸却错愕地将手伸开,因为害怕手里的银针伤到千落。
这个姿势真是怪异而好笑。
千落轻声说道:“你真好。”
白狸回道:“我也觉得自己很好。”
千落嗤笑出声:“才发现你还挺自恋。”
白狸想了想,将手里的银针扔到地上,然后空出双手轻拍千落的背,说道:“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千落说道:“你不是说过我就是个孩子吗。”
白狸说道:“就算是个孩子也是个大孩子了,好了好了。”
白狸轻轻推开千落,说道:“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你肯定饿了。”
千落问道:“是什么?”
白狸说道:“葱花面。”
……
葱花面热气腾腾地摆到桌上,千落和幽微相对而坐。
“我吃过了,很好吃的葱花面,我给你们都加了两个鸡蛋。”
白狸揉了揉脸容,话语有些窘促。然后他端进来两碗面。
“面有些烂了…店家说不好带走吃的…我连碗买了…刚热了一下…”白狸显得语无伦次,最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们多少吃一点,应该还是很好吃的。”
千落和幽微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接过白狸的面碗。
白狸的脸容露出一抹笑意,坐在桌子一边,静静地笑着。
眉梢幽淡舒展来,若天边山峦的略影。
千落伸出筷子夹住一根面条,面条很不给面子地断掉了。
白狸窘促一笑。
千落干脆放下筷子,直接拿起勺将面条捣烂当成米粥来喝。
看起来显得很是有趣。
幽微看着千落有样学样,拿起勺子开始捣面条。
一时之间,屋里传来吧嗒吧嗒的勺子与碗底碰触的声响。
每传来一声,白狸的面容就红上一分,就像是画家在给画作一层层地涂上颜色。
看起来显得很是有趣。
于是幽微笑了笑。
然后千落的勺子跌落到了地上。
因为她听到了幽微的声音。
幽微…可以发出声音了。
可以发出声音了!
那笑声清脆若银铃,干净若冰雪化开。
千落微一愣怔,然后她也笑了,很大声地笑着。
笑声层层叠叠,千落笑地肩膀抽动,笑的就像恸哭一般。
面条稀稀疏疏地在面碗里碎地一段一段,两个人像是世上最大的傻瓜一般很大声很痛快地笑着。
似乎很是快乐,又似乎很是悲伤。
笑声里的那些过往皆作云烟。
那些曾经只要愿意,总有放下和忘却的时刻。
白狸红的发烫的脸容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怜,他心里想到。
然后他扯开唇角,附和进那笑声之中。
总归是幽微能够发出声音是个好消息。
总归开怀大笑是好的。
……
“我不会娶夏水嫣。”
一声郑重的话语落下,祝远定定地看着祝牧。
他习惯性地屈起手指攀到腰际,然后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讪讪地将手收回安静垂到身侧。
祝牧脸上的皱纹随着说话的语速而颤动,“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那夏家女儿水嫣的,为何不愿娶她?”
话语之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祝远看着祝牧,话语之中带有一种习惯地高人一等。
“我不稀罕她。”祝远扬眉说道。
祝牧伸出手啪地给了祝远一个耳光。
祝远顺着祝牧扬手的弧度习惯性将脑袋一甩,那一巴掌只留下了浅浅的印迹。
祝远露出得意的笑。
那就是一种虽然你是我老子,但是你能拿我咋滴的感觉!
祝牧重重一个喘息,怒道:“上家法!”
祝牧一个跳脚:“爹,还来真的?!”
祝牧接过小厮递来的一根拇指粗细的棒子,劈头盖脸地便朝祝远打去。
祝远跳脚推开,左闪右闪地躲着。
“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哎呦!别打了!”
“你个不肖子,说你错在哪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错在哪了,不过既然爹生气了,肯定就是我错了!”
祝远说得斩钉截铁,一本正经。
然而这话语是如此没有诚意。
身后递过棍子的小厮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漠然脸。
祝牧皱纹抖动着,脚步追着祝远的步子,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镇国将军的威武和气势。
完全就是市井泼赖人的模样。
“爹…您消消气,把棍子放下,咱们父子两个关上门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一转头,祝远似乎是看那一脸平常的小厮很是不爽,吼着说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老爷休息,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小厮面容绷紧,抬头有些害怕的看了眼老将军,哪里敢接过棍子,慌张地低头退离。
祝牧拿着棍子指向祝远,说道:“你究竟娶不娶夏水嫣?”
祝远头一扬,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娶就不娶!”
祝牧举棒当头打下,祝远高傲扬着的头一时来不及收回。
完了,又习惯性地在爹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了,这太危险了。
果然,祝远一侧头,躲开要害,棍子重重落到他的肩头。
祝远高声喊道:“好痛啊!!”
祝牧一个哼声,终于像是打到了心中满足地放下了棍子。
祝远却就势一个滚地,高声痛呼。
“哎呦!”
“痛死我了!”
祝牧一时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眼望过去便见一个罗裙朱钗却身形高大的妇人站在门口。
手中棍棒惊慌中跌落。
连忙伸手去扶祝远。
祝远一个滚身,伸手抓住那妇人的衣角,抬头苦涩的喊着:“娘,爹要打死远儿你到底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