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么?他身子一僵,所以是他认错人了么?中州王艰难的转过身去随后步履蹒跚的要往座前走去,云惊澜却忍住身子微前倾问道,“这样就完了么?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要问我吗?”
伽莲为他受了多少苦,红姨娘又因云惊澜受了多少苦,这些他就不想再问下去了吗?她不甘心。
“澜儿……”楚慕寒连忙伸手来拉住了她,中州王对伽莲什么的感情现在的他们都不不清楚,若是贸然得罪了他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云惊澜哪里顾得上这些,即便她并非真正的云惊澜,但她身为女子心中自然也是偏向伽莲的,何况红姨娘待她犹如亲生女儿,她做不到平静。
楚慕寒知道她心有愤恨难平,也仅是提醒她罢了,即便中州王生气又如何,大不了他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就不信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中州王扭头看向了她,眼中带着一丝期许,“红儿并非你是生母是吗?”
她仰着头想要抑制住眼中的水雾,“没错,在她死后我才知道,她只是我亲生母亲身边的一个婢女。”
他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依稀还记得当初伽莲的身边确实有个婢女,但到底叫红儿还是青儿他却不是十分清楚了,“那你的亲生母亲是……”那个名字在他舌间百转千回却又始终说不出口。
云惊澜看着万分难受,想象中这个人应该痛哭流涕,而绝非现在这般唯唯诺诺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陛下难道认识我的母亲吗?”
“我……”
她咬住了下唇。“我明白了,多有打扰,告辞了。”说罢,她福身行了行礼,拉着楚慕寒便要往门外而去,后者有些莫名只好充满歉意的看了中州王一眼。
却见那人满目哀伤的看着他,她生气了吗?
她是应该生气啊,他居然连她的名字也无法说出口来,这么多年来,伽莲为何要走难道他心里就没有想到过原因吗?当初虽是流言四起,但终究人们也不能拿她如何,那时候,曾风华绝代的圣女伽莲,因为爱上了他,不得不顶着所有人谴责的目光,卑微的留在他身边。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她求见不得只好暴晒于他寝宫前请求见他一面,那时候他借着保护的她的理由,不肯想起,现在想来又是何等的软弱,若是他强硬一点,不顾这天下人的目光执意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又能如何呢?
她跪了一天一夜,他趁着夜色才敢偷偷溜出来见她一面。
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带我走吧。
那时候她眼中尚存希冀之光,可他却说,我若走了中州怎么办?海外那虎视眈眈看着中州的人又该怎么办?我不希望你因为成为全天下的罪人。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她眼中希望一点点暗淡下去,“你是真的爱过我吗?”
“是。”
“是真心想同我一生一世吗?”
“是。”
“你说你喜欢女孩儿,以后我们要生两个女儿,你还记得吗?”
“我……”
“娄箫,若我和中州你只能选择一个呢?”
在中州和她之间,他终究选择了中州。
所以她应是失望了,所以她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后来他听说她怀有身孕,他也曾怀疑过,以她这般执着的脾气,她又怎肯轻易离去,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同他一般骨子深深的刻画着对于中州的忠诚,否则她也绝不会将自己囚禁于圣宫一整年都不敢见她。
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说你喜欢女孩儿,以后我们要生两个女儿,你还记得吗?
女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孩子她可以放弃整个中州,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想告诉他这件事,但在他选择中州以后,连这个消息都不曾告诉过他。
他跌坐在了地上,坚硬的地板透着一股寒凉,她在的时候,中州的皇宫四季如春,她走后,世界只剩下了冬与夏。
就算那时候她告诉了他又能如何呢?现在,这个孩子明明都站在了他面前,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他连承认她的存在都不敢。
她同伽莲一样聪明,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们便已经明白了。
娄箫,错了一次,你还要再错第二次吗?
他忍不住问自己,倘若这个孩子走了,他还有机会在见到她吗?他还有机会再见到伽莲吗?小七说她非中州人,千里迢迢来到的这里的她,原本就是为寻他而来的,到最后他却不敢认她,所以她也很失望吧?同伽莲一般对他很失望吧。
云惊澜拽着楚慕寒直奔向宫门口,后者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拦了下来,“澜儿你怎么了?”
她扭着身子就是不肯让他看见她的脸,楚慕寒见她这番扭捏才终于冷静下来,他伸手过去扶上了她的脸,却是一片滚热,“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眼里,脸上却满满都是泪水。
“好好的哭什么啊。”他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轻缓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原本咬牙坚持的人忽的抽气着哭出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我就好生气。”她既是云惊澜也不是云惊澜,原本以为她不会对中州王产生太多的感情,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番退却的模样她却忍不住的伤心和愤怒。
伽莲生下孩子的那一日,天下起了暴雨,她们躲在一间破庙之中,因为又累又饿,她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孩子生出来以后,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便永远的和合上了眼睛。
她一直知道云惊澜并非红姨娘所生,因而这些事红姨娘也从未瞒着她,她也时常说起这些事,怕的便是云惊澜会忘了那位为她付出生命的人。
只是对于她的生父,对于伽莲和红姨娘的身份却是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