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一片欢声笑语,百姓喜笑颜开,那场才发生不久的战乱好似已忘得一干二净。
而此时的一处房屋之中,地上血液凝固,女人尸首与之紧紧相连,再难分开。
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待到门前方才放慢了步伐,一袭黑衫,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铁剑,斑驳锈迹如他此刻的模样一般,丝毫不引人注意,平凡如此。
沈星河正是在追赶清河长老的途中,听得街边行人议论,女人就那样横尸屋内,无人问津。
他上前一步,试着将女人尸首抬起,只是血液将她与地面粘在一起,一时竟无法挪不动分豪。
沈星河并非恶人,也并非善人,只是他将的女人的死与自己牵扯到了一起而已,如那些孩童一般,毕竟,凶手是因他才来此地。
女人可能是寡妇,可能也有丈夫,高堂,只是时隔这么久,为何还没有人来为她收尸安葬,难不成百姓的心真如冬日寒冷的飞雪那般冰凉彻骨吗?
路人纷纷退避,视而不见,经过这旁的,见到蹲在地上的黑衫背景,也只是笑骂一声“傻子”便快步走开。
“得罪了……”沈星河弯身一拜,接着用剑将女人与地面切割分开,然后背负着,再一次往城外而去。
……
此时元音阁临近街道上,一儒雅清秀的小生笑着走近那家铺子,身后跟随着的几名持刀大汉,模样生的粗犷,不过在这儒生身后,却也摆出唯命是从的忠厚表情。
铺老板闻声转头看去,随即眼冒金光,笑意大显面上,见他厚实嘴唇颤抖不停,终于是开口说道:“七七七……七郎?”言语虽说含糊不清,但惊喜之色早已不言于表。
儒生名为章七郎,两年前参与过卓不凡设下的比武招亲,当时也出了不少风头,最后惜败朱无德,之后几天剑阳城就传来喜报,倒也不负他这副儒雅皮囊,文墨百考中一举中榜,回朝任职,眼下神采飞扬的出现此地,一身墨色朝服十分夺目。
章七郎近身之时,铺老板兴奋的给了个大大的熊抱,前者闷哼一声,不过也是一脸带笑,父子重逢,如何不为之喜悦。
“七郎,这才两年不到,你怎就回来了?”铺老板惊喜之余不忘追问原因,他只是暮城当中的一介平民百姓,没有地位,儿子好不容易当官,唯恐其丢了官职,损了自己颜面。
“爹爹莫虑,孩儿文考高中,吾王甚是器重孩儿,今日归来,实为处理正事,方才赶到,故先来探望一二。”章七郎一如曾经,稍有变化的,不过是比从前多了几分凌厉之气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铺老板连声点头,甚至忘却了还站在原地的清紫凝一干人等。
清紫凝轻哼两声,这对父子皆应声转头,章七郎看着面前这冷艳出尘的美人,稍感讶异,忙问:“姑娘面生,不知从何而来?”
“南海”,清紫凝一脸不耐烦,不等章七郎再说话,便直接又问想那铺老板,道:“大伯,这手绢?”
铺老板呵呵一笑,殊不知刹那间改变了先前的主意,只拉了拉身旁的章七郎,再作出收拾铺子的模样,低声时方道:“再说,再说。”
清紫凝闻言,脑袋一甩,留下一句“无趣”便随着清河长老直奔元音阁而去。
“元音阁的客人……”章七郎盯着无量宗等人离去的身影,表情渐渐浮上些阴霾。
思索间,铺老板已收拾妥当,拉着他示意离去,嘴中一边吐道:“你娘一定会高兴坏啦,我儿当官喽,我儿当官喽……”
元音阁内
看着还未修补好的破碎楼阁,清河长老抚须摇头,方进阁内,卓不凡便微笑道谢,一番客气之言过后,众人于一处尚完好的小堂内歇息。
“清河长老有心了,只可惜未见南宗主,不知何故?”卓不凡命下人备好了酒水,此刻坐在椅上,一边问候,一边品尝清茶,神情惬意,全然没有危机将临的忧愁之感。
清河长老坐在卓不凡身侧,端起酒壶,放在鼻尖嗅上一嗅,本还持重严肃的大宗长老的气派消失无踪,猛灌下一口,方缓缓回道:“还不是为了她那风陵孩儿,这不,一收到城主的传音,我便启程赶来,生怕误了事。”
“无量宗不愧是侠义大派,卓某敬长老一杯。”卓不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又道:“这两日其他宗门应会陆续赶来,到时候我们再一同商量对策。”
“嗯……令千金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想那世子好色顽劣早已闻名大陆,此番下兵攻城,便似我修行门派如蝼蚁,天下人必不会服,如此不得人心之举,朝,便也不再是朝了。”
卓不凡颔首,言道:“清河长老说的在理,当今腐败重臣结党营私,他们只手遮天,而王族膝下子弟,大多数也已被世俗所染。”说着再又叹息一声,轻拍茶桌,接而起身,道:“昨日千军围我暮城,不料我仅稍作出手,他们便丧胆而逃,你们说,这样的军队,何德何能享用百姓献出之食?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酒囊饭袋,我看呐,将他们通通杀光才是天下之福。”清紫凝年龄不大,听了清河长老和城主对话,心中生痒,忍不住插了句嘴,只是祸从口出,有些话,晚辈是不能妄言的。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清河长老目光冷冷的直射而去,清紫凝识趣,知道自己爷爷当真生气,立即捂住嘴巴,不敢再言。
……
一朝无德谁人过?千军万马等闲悲,若把骡子当烈马,俯首作畜谁人怜。
郊外荒冢,黑影闪动而来,在埋葬孩童坟前一丈,手中铁剑淡光现出,刃气直击地面干燥泥沙,旋即足人大小的浅坑显型,沈星河缓缓将女人放入坑中,待将土壤归回,深吁一口气,道:“黄泉之路与这些孩子为伴,你便不会太过孤单,誓言不必太多,该承诺的早已承诺,眼下我只有二字说与你们听。”
萧瑟秋风袭来,呼啸声阵阵回响于耳畔,只是,任这风如何肆虐,此刻也卷不走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