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连忙欠身提醒道:“可是大家,您可曾想过,若是将军权收回到宗室诸王手中,也有可能会闹出乱子?”
李隆基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个朕也想到过,到时候自有安排。”
闻言,高力士便点了点头,欠身道:“那老奴这便退下了。”
李隆基应了一声,高力士便低着头缓缓离开御书房。
走出房门,高力士看着天上的繁星,心下松了一口气。
方才李隆基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他的意思:不会废掉如今的太子李亨,只要不出意外,将来便是他即位。
这个消息让高力士长出一口气。这些年来,他竭力扶保着太子,为的其实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李隆基。
他亲身经历过当年太子李瑛的“谋反事件”,也曾亲眼看到事情的真相查清楚,得知实际上是武惠妃陷害太子之后的李隆基是多么的悲痛和沮丧。
李隆基看起来是个十足的铁血帝王,但是与他相处了数十年的高力士却是清楚,他爱自己座下这张龙椅,但是更在乎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
查清楚李瑛之事的真相之后,李隆基痛苦了很久。后来他立李亨为太子,许多人都以为李亨只是个过渡,皇帝是不可能传位给他的。这样认为的人很多,甚至包括了右相李林甫。
但高力士却深知李隆基的为人,所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提点着李亨。也正是因为他的提醒,李亨在经历了韦坚案和杜有邻案之后才没有彻底崩溃或者孤注一掷,而是变得深居简出,不再过问世事,而李隆基也渐渐放松了对他的打击。
今天从李隆基的话中,高力士听出了他目前还没有废太子的意向,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考虑,只是不想再看到李隆基受父子相残之痛,仅此而已。
定鼎门。
李玹的车驾已经到了东都洛阳,一路上甚是劳累,李玹便决定在这里歇息几日。
打着扶风王旗号的车驾进入定鼎门,一路畅通无阻,沿着定鼎大街向北行去。
进了尚善坊,李玹掀开车帘,欣赏着道旁的风景民生,心中涌上一阵阵亲切之感。
忽然,一座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大宅映入了他的眼帘,牌匾上写着“太平公主府”五个字,李玹看着这座显然已经是空置了许久的宅院,莫名地涌起些许怅然之感。
黛儿见他目光看着外面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李玹收回目光,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位长辈,嗯……应该算是我的姑奶奶的宅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惆怅。”
“姑奶奶的宅子?”
黛儿睁大了眼睛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太平公主?”
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李玹点了点头:“是啊,曾经的洛阳之花,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却早已随着岁月的长风烟消云散,给后人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遐思。”
闻言,黛儿不禁白了他一眼,酸溜溜的说道:“好你个不知羞的李玉郎,她可是你的姑奶奶,竟然还遐思!”
李玹一愣,旋即便是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在她的娇臀上,无奈道:“你想哪去了,我在感叹岁月时光的无情,你却无缘无故说到这个上面,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
被他偷袭得手,黛儿俏脸一红,不服气地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话有问题,怎么又赖上我了?”
李玹哑然失笑,伸出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坏笑道:“说,是谁的错?”
“你的错!”黛儿丝毫不肯服软,身子微微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竟然还敢顶嘴?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李玹被她柔软的身躯逗弄的心头一阵邪火,低下头便吻上了她的樱桃小口,双臂用力,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黛儿“唔”的一声,被他吻住小嘴,身子也被紧紧勒住,动弹不得,只好不断地挣扎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个登徒子。
就在这时,车门却被人一把拉开,外面灿烂的阳光照进了车中。黛儿猛地睁大了双眼,连忙双手用力推开了李玹,大声地尖叫了一声。李玹也是一惊,当看到外面站着的那夯货之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杨光程站在车外,目瞪口呆的看着捂着羞红脸庞的杨黛儿,还有旁边一脸无事人模样的李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苍天呐,这还是我的小妹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女人了起来?李玉郎这混账竟然敢亲她?而且她还很享受的样子?
李玹望着楞在外面的杨光程,半晌,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先敲个门再打开吗?”
闻言,杨光程嘿嘿笑了笑,却是脚底抹油一般,撒腿边跑,只留下一句话:“已经到了,你们快点下来!”
有些愣愣地看着这个夯货,再转过头看着黛儿羞得通红的小脸,;李玹不禁觉得自己把这个大舅子一起带上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心中暗自懊悔着,黛儿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低声说道:“快走吧。”
点了点头,李玹牵着她的玉手,两人相视一笑,缓步走下了车。
李玹的府上依旧是原来那副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张叔老两口也依旧是那般的精神矍铄,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大家进去。
李玹牵着黛儿的手走进府中,高耀和王东带着则是帮着安排着申屠星野和杨光程的住处。
李玹的卧室依旧朴素整洁,显然张叔每天都来打扫。李玹取过挂在墙上的瑶琴,轻轻地拨弄了两下,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床上的黛儿,调笑道:“这张床两个人睡好像有点挤呢。”
黛儿弯弯的眉毛一扬,轻笑道:“那我睡客房去!”
李玹将琴放在一边,走过去关上了房门,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朝着黛儿走了过去。
黛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李玹却是一把抱住她,霸道地吻上了她的脸颊,两只手也很不老实地四处摸索着。
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黛儿在象征性地挣扎了一番之后,便渐渐地放弃了抵抗。李玹看着她羞红了的俏脸,心跳渐渐加速,身子微微用力,带着她柔软的娇躯倒在了宽阔的床上,渐渐地滚成了一团。
……
长安,专门招待外来进京官员的馆舍。
约有数十个官差小跑着进入馆舍,二话不说,一脚踢开了一位官员所居的院门。
一个戴着软脚幞头,身穿灰棕色圆领斓衫的中年官员走了出来,一见到这些差人,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便被他收敛住。
他看着面前这些气势汹汹的官差,沉声喝道:“尔等何人?是谁给你们的胆,竟敢擅闯本官居处?”
那些官差却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领头之人十分轻佻的问道:“你就是咸宁太守赵奉璋?”
官员的面颊抽搐了一下,领头的官差一看他脸上表情便知道这位就是正主儿,便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个赵奉璋,你的事情犯了,跟咱们去御史台走一遭吧!”
说着便对身后的官差使了个眼色,官差会意,大步走了上去将赵奉璋擒住,领头那人扫视了一眼周围,冷笑了一声,带着手下大步走出了馆舍,一路之上横行无阻,没有人敢阻拦。
一些听到这边动静的官员开门走出来,想看看是什么事情。其中有不少人都认识赵奉璋,刚想过去拦下官差询问是什么事情,却被身边的好友一把拉住,低声提醒道:“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御史台的官差,一定是他上书参李林甫的事情发了!”
一句话说出来,一些想要过去拦住官差的人立马停下了脚步,噤若寒蝉。
参李林甫?难道赵奉璋是活腻了?
官差刚刚离开,馆舍中的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许多人尚不知道赵奉璋被抓究竟是何事,相互小声讨论了半晌,终于都大约明白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了。
原来,就在昨天,赵奉璋上了一本奏折,在上面弹劾右相李林甫的罪状共计二十余条。谁料还没有收到回复,今天便被御史台来人抓走了,想必一定是奏折落到了李林甫的手里,遭了他的报复了。
得知原委的众官员恍然大悟,目光看向外面,皆是抚着胡子摇头叹息。
堂堂一郡太守,正四品大员,恐怕这一次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