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谢兰馨便经常和钟湘一道在宁国府侍奉钟母。
但钟府里各项事宜已经都准备起来了。
钟母十分不高兴:“你们是嫌东西太少还是担心我没了银钱?放心,我这儿还留着丧葬的银子。”
钟母便又安排起自己身边人的归处。
宁国公一来时母亲有命,不能拒绝,二来也是想为母亲积福,便依着钟母的意思,由着钟母给了那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鬟厚厚一份嫁妆,那些服侍了她大半辈子的嬷嬷们,也都有丰厚的赏赐,钟母还对宁国公和王氏说:“等她们服侍我入土,便把卖身契还给她们,放她们脱籍。”而院中底下的一些小丫鬟、粗使婆子们,也都得了一笔不菲的赏赐。
钟湘便一脸伤心:“你外祖母这是知道自己不好了,给自己安排后事呢。”今儿还和自己说起了过世父亲的事,还有老家的一些事,钟湘当时自然是笑着跟钟母说这些,但这会儿想起来,想着钟母时日不多,便一阵阵的难受。
若说外祖母最初醒来的时候,大家还对她的好转抱有希望,但这段日子以来,瞧着钟母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便知道这个希望已经渐渐成了绝望。
这时候,钟府里的人,都在等在外头的子孙能够快点回来。
宁国公几乎每天都要问上一句:“三老爷他们几时能到?四爷如今到那个地境了?”
宁国公所说的三老爷就是她的三舅,而四爷则是钟子枢。
其实真算起来,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太久,但谢兰馨想起这些人时,却觉得他们都好像离自己很远了似的,除了对谢兰轩外,甚至于对钟子枢,她都似乎有了陌生感,似乎已经久违了。
眼下幸好钟母还撑得住,不然宁国公更要焦头烂额了。
这日谢安歌下朝后,就带回来一则消息:刘丞相和他的堂兄承恩侯两家、淮阴侯冯家、还有澧县伯李家都判了满门抄斩,夷安公主赐自尽,又有一些与他们过从甚密的勋贵宗室被夺爵流放。
这一次,该有多少人被牵连进去啊。谢兰馨仿佛看见京中弥漫了一片血色。
谢安歌便道:“刘皇后倒不受牵连,当日乱起的时候,她就在皇上身边,还试图保护皇上呢,她并不知情,而且,她已身怀有孕,又有韩太师的维护,皇上与她素来也和睦,她丝毫不受影响。”
“皇上本不欲穷此案,曾说除本支近亲外,余者抄家流放也就是了,就算是近亲,年过六十的长者、十岁以下的孩童亦可免死流放,女眷亦或流放或给有功者为奴,不必论死,但韩太师等人都觉得这样的谋逆大罪,太过轻判,不足以震慑有心怀不轨者。因而这几家基本都是合族论死。”
“朝中不少大臣也是这般说的,只是这时候,韩太师一人独大,旁的人又怎么能硬过他去。”
“总会有人制衡他的。”谢安歌道,“我看韩太师大约也是想斩草除根吧。他主要针对的也是刘家,旁的几家,都依了大家的意思,只判了近支成丁男子问斩,妇孺宗亲流放。”
“你忘了,韩太师的长女,给刘丞相做了长子媳妇的那位,前年已经过世了。刘家可已无叫韩太师顾忌的人了,两家又已成死仇,不管是谁胜,只怕都不会放过对方吧。倒是冯、李两家,早已没落,没了夷安,他们就没了依仗,便是不论死罪,只是除爵,就可叫他们翻不了身,如今这样,也就足够了。”
吴王便说他是妇人之仁:“你这时候倒怜悯起他们来了,的确,他们当中有许多是无辜的,但当年死的那些人不是更无辜?又有谁顾念过他们?反正我如今这样,也不过苟延残喘,不怕有报应,只求一报还一报!”
吴王发泄过以后,倒安抚了他一句:“放心,我也不会做得太过了,我只要刘家那些人的命,旁的不会牵连太广的。”
时间到了五月底,楚地的叛乱平定,楚王自杀,楚王的妻妾儿女们,包括世子和世子妃都被押解进京,废为庶人圈禁在京中的楚王府内。
这时候的钟母,已经躺在床上几乎没什么清新的时候了,随时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但钟三舅和冯氏却是一进来就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娘,娘啊,您醒醒啊,看看儿啊!娘,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哭得钟湘直皱眉:“三哥、三嫂,娘病着呢,你们这般哭闹,娘怎么休息?”
冯氏也抽抽噎噎地在旁道:“是啊,我们在府里的时候,娘还是健健康康的,这才一年不到呢,怎么就……”
冯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娘罢了。”
到了外头,钟湘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钟三舅和冯氏之前已略有耳闻,但在祖籍地时候,他们形同软禁,并无人和他们说外头的事,宁国公叫他们回来,也没有详说缘由,只说钟母病重,因而他们直到钟湘说了,才知道京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