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交给羽哲这个任务,他思索着应该怎么去执行,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俊俏的脸庞略显几分睿智,毕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了,他有些迟疑,甚至还没弄清事情的原委,他不太相信阿光会出事,在他的印象中阿光是那种在狂风暴雨中依然可以挥洒自如的家伙。他摇了摇头,使自己头脑清醒了一点,就起飞了,他飞到广场中心,那里有一根很高很粗的柱子,柱子上刻着一些浮雕图腾,最顶端是一个硕大的大鹏鸟头,羽哲飞上柱子顶端,对着鸟头说出一阵本族语,那些声音通过鸟头放大了,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小队的士兵。
“大人,这么晚了有何要事将我们召集于此。”一个威风凛凛的小队长走过来问道,他叫做羽班,是一位精明能干的羽民战士。
羽哲站立浮腾柱一旁,收起翅膀微微说道,
“海边有一些状况,我们要去那里看看,准备好几个火把,带上武器、侦查用具,待会儿去浅海捕鱼区。”
“你们几个跟我来!”那个队长悠悠地吩咐道,不一会儿,他们就弄来了火把,还有若干芥子油弹,一切准备完毕。
“那么我们出发吧。”
羽哲说完就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他径直向海边飞去,那一队士兵也整齐地起飞了,他们紧跟在羽哲的后面,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了海边,羽哲吩咐众人降落到沙滩,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
“各位,我们今晚的任务是要去寻找一个人。”
他站在队伍的前方,海洋成为他的幕帘。
“当我说出这个人名字的时候,你们或许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许认为我在给你们开着玩笑。”
他的声音在沙滩上空徜徉着,伴随着幽幽凉风与嚯嚯海啸一同传入士兵的耳中。
“那就是你们一直崇拜的羽光前辈,他失踪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从你们惊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这的确有一点难以置信,但它是真的。”
“羽冲!”羽哲大声喊道。
“是,大人。”
这时从小队里走出来一个人,他身材魁梧,臂膀上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他虽不及羽哲年长,但嘴边的胡须比自个儿的头发还要茂密。
“我们以这里为界,把队伍分成两个小队,你带一队士兵从这里向北搜寻,我带领一队向南搜寻,尽可能覆盖全部浅海捕鱼区,天亮之前在这里集合。”
“是,大人!”羽冲的声音显得特别粗鲁,他身披的云松板甲被震得颤颤欲裂。
“那么,我们开始吧。”
羽哲带领士兵向南飞去,他们将队伍又分作两小队,一队在天上快速寻找阿光的渔船,查看周围的异常情况,另一队则由羽哲亲自带领,在沙滩浅滩附近搜寻阿光的踪迹,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燃一颗芥子油弹,以便天空的士兵能看清楚地面上的情况,这种玩意儿能燃上好长一段时间而且可以在不太波澜的海面上持续燃烧。羽哲带着士兵在礁石、密林、暗影之处仔细搜寻,但是一无所获,他们借着火光对着天空中的小队打手势,从反馈回来的手势信息来看,空中小队也毫无进展,没过多久,地面小队发现了海岸边的那一只抹香鲸。
“它应该是死去不久的,腐烂程度还不太严重。”一个小队成员说道。
“把它的肚子剖开。”羽哲吩咐道。
士兵们将火把立在四周,用匕首划开了抹香鲸的肚子,肚子里什么也没有。羽哲仔细观察抹香鲸的躯体,它的身体上除了血肉模糊的伤痕以外,其它什么也没有,羽哲没有多想,他仅仅认为这是一条受到海怪袭击的鲸鱼。
“看来没有意外,继续向前搜索。”
羽哲带领士兵继续向前行进,他们偶尔会遇到在夜晚捕鱼的羽民人,羽哲向渔民询问附近的情况,似乎没有人在这一带见到过羽光,他们依旧向南,却依旧毫无进展,就在为此而感到懊恼时,一个士兵急匆匆地从北边飞过来。
“大人,我们在北边的一个乱礁区域发现了一条渔船。”那个士兵欣喜地说。
羽哲的胸中如同被点亮了一般,郁挫之气一呼而出,尽数消散。
“先祖保佑,快带我们过去。”他命令士兵们立刻前往。
羽哲小队在士兵的带领下很快飞到了那片乱礁区,那条渔船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它由于触礁而搁浅了。
“大人。”羽冲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
“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这条渔船了。”羽冲报告。
羽哲一言不发,仔细观察着这条渔船,他看到镌刻在桅杆上的铭文(无畏的羽光),心中若有所思。
“你们在周围寻找过阿光么?”羽哲问。
“都认真找过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羽冲说。
“这该怎么解释呢,莫非他真的遭遇了不测?”羽哲心里思忖着,他打量着船身,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这里!”他突然叫出声来,众人赶紧凑过去查看,
“你们发现了么,这儿有很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抓过似的。”他指着痕迹道。
“天日啊,是什么东西,居然弄出这么深的划痕?”羽冲诧异。
羽哲似乎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条抹香鲸,它身体之上的划痕和这条船的很像。
“像是发生过激烈的争斗。”他揣测。
“难道说羽光大人遭遇了海怪的袭击?”士兵宫桦不解地发问。
“很有可能。”
“那么他人去哪儿呢?”
羽哲没有回话,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他心里闪过那么一点侥幸的感觉,现在羽光本人已经在家里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将这条渔船拖回渔港修理吧,其余人都回家休息。”
士兵们原地解散。
羽哲顾不上休息,迅速飞往羽极家中,当来到羽极的家门口时,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敲了敲门,一会儿门打开了。
“快进来吧,阿极等你一晚上了。”尧嫣说,
“情况如何?”
羽极从里屋缓缓走出来,他显得略微憔悴。
“大人,我们在一处暗礁区域发现了羽光的渔船。”羽哲平静地说。
但羽极却不平静,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面容就如同凤梨花盛开了一般,眼神回光啧啧发亮。
“真的吗?他人呢,现在在哪儿?”羽极焦急地问道,他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程度不亚于教授自个儿的孩子捕鱼。
羽哲撅了撅嘴巴,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找到他。”羽哲说。
“先祖啊,怎么会这样…”
“我看见渔船的时候,它保存的很完好,只有触礁的部分损坏了,羽光应该没有遇到飓风之类的灾难。”
“但是船身有很多很深的划痕。”羽哲停顿一下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
“羽光所驾驭木船的船身上有很多清晰的划痕,像是发生过激烈地争斗。”
羽极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这两天所发生之事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联系到一起,他担心的事情似乎正在一步一步悄然逼近。
“阿哲,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犹如午夜降临的幽魂。
“什么?”羽哲问。
“先陪我去一趟羽光家。”
两人来到羽光家附近,他们躲在木屋下巨大的树根后面,羽极呼唤来一只蚊母鸟,请求这只小家伙去羽光家看一看。过了没多久,蚊母鸟悄悄地飞回来了,它停留在羽极的耳旁,咿咿呀呀地叫了一阵子,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它怎么说?”羽哲问。
羽极摇了摇头,
“屋里只有羽棠一人。”羽极将蚊母鸟所见之景传达给羽哲。
“看来事情严重了。”
两人沉默一阵子。
“你先回去歇息罢,明日再作商议。”羽极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如同森林之中沉寂的老树。
“阿极…”羽哲的称谓变了,没有再将羽极称作为首领,他从他的表情之中察觉出异样。
“你有一些不对劲。”羽哲发现。
羽极愣了一下,他的思绪在面部清晰地表达出来,羽哲注意到了这一点,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羽哲逼问。
月光惨淡,繁茂榕树下巨大的阴影映衬着两人压抑的表情。
“鲛人回来了。”羽极回答。
第二天,羽极派出去更多的羽民士兵,他们在整个浅海捕鱼区进行搜寻,一早上的时间,仍然没有收获。一直到中午,羽极和羽哲在会议大厅焦急的等待着,他们开始商量着准备请求长老们的帮助,不一会儿一个羽民士兵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
“羽极首领,有渔民报告说清晨在云松森林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蚕蛹状物体。”
“你说什么?”羽极感到十分好奇。
“报告大人,一个渔民在云松森林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蚕蛹状物体。”那个士兵重复说道。
“其它细节呢?”羽极问。
“他来的时候很慌张,没有透露更多的消息。”
他们在传讯兵的带领下找到了渔民,接着领了一队士兵在渔民的带领下迅速飞往云松森林,那里靠近西海岸,是云松森林延伸到西海的一部分,他们在一片稀松的林子里停下来,徒步前进。这里的环境闭闷湿热,树木没有云松森林深处的茂密旺盛,是羽民人很少涉足的领域。他们向东走了一段距离,绕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一个巨大的蚕蛹状物体映入眼帘,那个物体挂在一颗云松大树上,特别显眼,像是云豆的放大版。
“先祖啊,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小队长惊呼。
那个白色的巨大的蚕蛹状物体吊在那儿,在微微旋转着,它的底端被一片红色所侵染,还在滴着血,污红刺眼让原本湿热的环境更叫人难受。
“把它取下来。”羽极命令。
四个羽民士兵飞到天空中靠近那个物体,其中两个士兵抓住它的底部,另外两个抓住它前面的部分,靠上的一个士兵取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顶部的丝绳割断,四个人托着蚕蛹缓缓落地。他们将蚕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众人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物体,它的表面沾染着些许暗怆的血渍,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安。
“割开它。”羽极干净利索地吩咐士兵。
但众人可没干净利索,听罢迟疑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蚕蛹,显得有一些畏手畏脚。
羽极没有迟疑,从一个羽民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匕首,开始切割蚕蛹。他从顶部开始切,一点一点剥开,割口处混杂着浊液呈现出丝状般粘稠,同时一股血腥以及腐败的恶臭味扑鼻而来,有的士兵赶紧捂住了鼻子。
羽极皱紧眉头,对眼前所见所闻之物感到相当厌恶,但他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继续着切割,一直切开一个足够大的口子,然后将匕首扔向一边,毫不嫌弃地用双手费力地掰开粘稠的丝质物。
眼前的景象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羽民首领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他发现蚕蛹里包裹着一具令人胆战心惊的丑尸,同时也包裹着这几天来他所有的期许与愿望,腐血之下,羽光面容模糊,湿臭玷污着先祖之佑,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绝望。
疯狂椰卡的眼睛还是睁着的,面部狰狞,可以想象出他在临死之前还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体的伤口依稀可见,一只翅膀被某种腐蚀液体腐蚀的不成样子了,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把鱼叉。
“阿光…”羽极仍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阿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羽哲的神情恍若隔世,现在在他眼前的,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已阴阳两隔了,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心里认为这仅仅只是一个愚蠢的玩笑。
“他死了…”羽极平静地道出事实,他的言语好残忍,比当下凄厉的景象还令人痛心疾首。
羽哲天真地摇摇头。
“他死了…”羽极重复地说。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干的?!”羽哲激动地发起抖来。
“看来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羽极呢喃,随即他缓缓地站起来,面对着羽哲。
羽哲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面部惊恐又愤怒,眼眶中闪烁着怒不可遏的气焰。
羽极将双手按在羽哲的肩膀上,试图让他平静一些,一面吩咐几个士兵将蚕蛹小心封好,待到羽哲冷静了一些,才开口,
“阿哲,现在情况危险了。”
羽哲还是有一些激动,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你冷静一点…”羽极劝阻。
“狗杂碎!”羽哲骂道。
“阿哲,现在我们要立即赶回村子,将这件事告诉给长老们。”
羽哲没有回话,愤怒依然环绕心间,他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也意识到首领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