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慎忽然不喜欢这萧淑妃了,这样聪明的女人,来往起来太累了,尤其是她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小皇子又惹人可爱,远远的就把李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比了下去,这很显然二人就已经处于后宫这个漩涡之中,柳慎以为敬而远之方是上上策。章节更新最快
接下来的几日柳慎与公孙钺开始带着孩子出去拜年,景安公主那里,陈老府上也都去过了,唯独那柳国公府,柳慎始终不想在踏进一步。
南山那边,本是想去的,可是新年大吉的,老王妃并不希望她带着孩子去,而孩子又离不得柳慎只好作罢。她母亲的骨灰还在庵里供奉着,出嫁前夕柳慎本打算找大伯出面族里,将母亲安葬,却从良珠母亲那里得知,竟是母亲不愿意葬在柳家祖坟,她要等人。
她要等的人,柳慎心里已经知晓了,并未阻拦,只是却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人世间。
初六一大早,吃过早膳,柳慎正在屋子里奶孩子,前面便有丫头来传话,云侯夫妻来拜年了,请世子爷世子妃过去作陪。
那柳婉儿怎么说,和她也还是表姐妹,云侯又是晚辈,王妃这样的长辈自然不会去作陪的,所以柳慎只好收拾一下,先过去了。
云不凡已经开始发福了,又穿了白金色的棉袍,看起来人圆鼓鼓的,没了当初的半分气质。
倒是柳婉儿,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蛋儿看起来人比花娇,丫头寸步不离的抱着她儿子跟在旁边。
“想见大姐姐一面可当真是难呢。”她见柳慎进来,笑着起来相迎。
“这是哪里话,你也是做母亲的,想来知道这孩子都是离不得娘亲,我也是没法。”自己到底已经是王府的媳妇了,总不能在像是从前一般任意与她说话。而且她们又是主动上门来拜年的。
柳婉儿闻言,却是一脸惊讶道:“姐姐虽然生的是女儿,可是好歹也是两个,府里不会连个多余的人手都不愿意安排给你吧?何况不是有奶娘么?”
柳慎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良珠的嘴巴嘟得老高:“云侯夫人是不知道,我们家两位小姐聪慧得很,也不是随便的人,谁都奶都会吃。”
“呃,原来如此啊,不过身边竟然一个多余的奶娘都没有,这传出去不怕叫人笑话么,瞧我家哥儿,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家里还有三四位奶娘呢,大姐姐这里若是找不着,我倒是可以送来一两位,都是及其可靠的。”柳婉儿也不管云不凡给她使眼神,自顾的说着,生生就是一副生儿子了不得的得意嘴脸。可在别人看来,她这一个劲儿的踩别人太高自己,其实就是一种小丑行为,很不入眼的。
云不凡有些后悔受了柳婉儿的怂恿,也许他就不该上门来,如今反而叫这府上的人看了笑话。在瞧柳慎,她永远是那么优雅从容,似乎从认识到现在,云不凡几乎没有见过她动怒耍泼的模样,或许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屑使那样的卑劣手段吧。
公孙钺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就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形伫立在门边,一脸的冷若冰霜,全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柳婉儿感觉到身后的异样,慢慢转头过去,被他的威慑震了一下,下意识的捏紧手中的绢子,咧嘴笑道:“大姐夫。”这个男人她就从来没见他笑过,虽然生得俊美,可是整日冷着一张脸,有什么意思,也只有柳慎才会嫁给他这样的冰块人,也不知道怎么生出孩子来的。
她心里正鄙夷着,却见公孙钺翩翩的从身前走过,很是随意的揽过柳慎的腰身,扶着她坐下来,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温柔的笑意犹如涟漪般,在这温暖的厅中浅浅的荡漾开来。“站着作甚?快坐下歇会儿。”
柳婉儿有些看呆了,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心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不过很快她就反映过来,可是那颗心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而且脸颊也慢慢的有些烫热的感觉,她有些窘迫的抓起旁边温热的茶水一口灌下,假意被呛着,然后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整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是头猪都不愿意。”柳慎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坐下身来,任由他站在自己身后给按揉着肩膀。两个孩子都要她奶,现在又长胖了许多,一天吃的顿数又多,柳慎难免是手酸肩酸,所以公孙钺经常给她按肩膀,平时王妃在也没觉得有什么,所以现在柳慎更是习以为常了,反正都是同辈的。
可是看着别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柳婉儿甚至是有些缓不过气来,她自问找了一个温润有风度的男人嫁了,可是这个男人却从来不曾这般温柔的对过自己,有时候让他抱一下孩子,还有些嫌吵闹。
云不凡也很是不自在,生了两个孩子的柳慎不但没有变成水桶腰,却还比从前有了许多说不出来的韵味。也正是他一直都在盯着柳慎瞧,所以并没有发现柳婉儿的不对劲之处。他找了个理由先行告辞,独留下柳婉儿跟孩子在这里。
男客走了,公孙钺也不好在作陪,也便先回去看孩子了,厅中一下就只剩下她们姐妹俩。
“姐姐真是好手段,这沙场上的阎王爷都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口气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柳慎淡淡一笑:“夫妻之间谈什么手段,我真心待他,他也真心待我,如此而已。”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像她那样是筹谋而来的。
柳婉儿不以为然,这样的体面话谁不会说。一面站起身来:“姐姐不带我去瞧瞧侄女们么?”
“这会已经睡了,只怕得下次了。”柳慎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生产那会儿半路冒出来的婆子,柳慎可没有忘记。她不知道柳婉儿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还要对自己起杀心。
柳婉儿还是有些不死心,“那我瞧瞧的瞧一眼就是。”
如此,柳慎只得带她去看一眼,而且她越是非看不可,就越是让柳慎心生怀疑。
柳婉儿见此,顿时喜开颜笑,若是不知道她心思的人,真的以为她是真心疼爱两位侄女的,可是谁曾想,她去看双胞胎侄女,只是想拔一根她们的头发给儿子截魂。
儿子已经快半岁了,却还软哒哒的,她母亲给她介绍一个方士,说她这儿子想要身体好,就找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拔了头发扎小人借魂。
这也正是她今日来府上的原因。
可是事与愿违,两个孩子果真就在睡觉,不过那公孙钺像是门神一般的就守在旁边,她根本就不能靠前去,果然是只能远远的瞧一眼。
待招待了午膳送她走了,柳慎在才关了门把青羽喊过来问话。
青羽自双胞胎满月之时来了就没在走过,只是她一个江湖人,能窜的地方多了去,年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过的,前天才回府里。
“她家丫头怎么说的?”这顿午膳可不是白吃的,不过柳慎及其小心,她那儿子又弱,所以便没让抱着儿子的奶娘去下房吃饭,而是跟她们在一处,如此也不怕柳婉儿耍什么小心思。
而去下房吃饭的丫头,自然有青羽在那里候着。
“最近她们夫人去柳国公府去的勤快,每次都把那病哥儿带着,听说是见什么大师,其实就是周苑养来炼丹的一个方士罢了。”青羽一面吃着小点心,一面满不在乎的说着。
“方士?”感情近来不见周苑,是因为她迷上了炼丹。“那方士莫不是还能治好她那儿子?”
却只听青羽好笑道:“那都是骗人的,不过她今日来,确实是想对果儿还小蛮下手。说的是拔了两位姐儿的头发,能养小人给她儿子借魂。”
本是扎小人,可是青羽却给听成了养小人。
柳慎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眼中更是生出一股浓烈的杀意,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只是淡淡的跟青羽说道:“此事你先保密吧,不要让世子爷晓得。”
青羽应着,有些不解:“她几番几次要害你,如今又要害姐儿?你还想姑息她到什么时候?”
柳慎也不知怎的,自从果儿和小蛮出世以后,她竟然有些优柔寡断起来,甚至是害怕自己作的孽,最后报应到两个孩子的身上,所以当初知道那个婆子的意图之后,柳慎并未要去寻柳婉儿,只是让人将那婆子的手打断,断了她的营生活计罢了。
可是如今看来,柳婉儿还敢上门,显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更是从未把自己放在眼中,如此来说,自己果然是太仁慈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柳慎忽觉得好累,“想个法子让玉屏儿回府吧。”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她才有空去张罗算计这些事儿,若是玉屏儿回来了,也许不用自己动手,柳婉儿也不会得好死。
不过几日,忽然传来消息,李皇后要认玉屏儿为干妹妹,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听说是李皇后的母亲到庙里烧头柱香,被人推到了,是玉屏儿救的她,为此还摔伤了自己。
皇后的干妹妹,那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了,所以洪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当即就叫云不凡亲自去接玉屏儿回来,又与李家密切来往。
之后的日子,柳婉儿果然不在上门来,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在去国公府。
花会的时候,柳慎见了她一次,人受了许多,虽然也是盛装跟在洪氏的身边,可是与玉屏儿相比,她反而有些像是小妾的模样,行为举止竟然都不如一个丫头出生的女人了。
幸好她那儿子还有口气,不然的话,依照洪氏的秉性,还不知道要如何糟蹋她呢。
当然,柳慎并不同情,他们家的果儿和小蛮已经会抬头翻身打滚了,壮得跟小牛似的的,一点姑娘家的秀气都没有。不过因白白胖胖的,又长得一模一样,到哪里都惹人喜欢,逢人总是喜欢咧着小嘴儿咯咯的笑,便是太后都已经招她们进宫去瞧了两回。
深居简出的景安公主现在也常常到战南王府里走动,也是为了看这一天一个样的小丫头。
柳慎此刻已经接管了大半的家务,战南王也已经上书递了奏章,打算以后归隐,手中的兵权更是全权交出来。
于是死水一般沉寂的朝堂,又突然活络起来,暗地里拉帮结派,谁都想要那到那兵权。可是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将兵权压下,军营拆分,总共分成了五个营,分别给了几个名不经转的小将。
当然,公孙钺还是大将军,这一点并没有动摇,只是他手中不过三军罢了,骑兵营早过年之后,就被夏成帝收回手中,如今的京城,不难看到高大的天水马匹。
每次瞧见或是听说,柳慎就气不打一处来,归根究底,她带着飞羽营冒死去骗了的战马,没有用在战场上,而成了贵族哥儿们的玩物。
于是柳慎的心思渐渐不在这些上面,七月份的时候,公孙钺被夏成帝派去修缮决堤的湖堤,而王妃早在花会之后就带着王爷去寻医,如今还没又回来,老王妃又不理事,柳慎便真的成了府中的一把手。
好在紫玉和紫鸢两人帮忙,又有勤宜姑姑帮衬,倒是也不难,而且这府里的下人,大都是飞羽营的家属,并不像是别家那般勾心斗角,所以柳慎很省心。
天渐渐的转凉,已经很难在天空看到大雁了,柳慎好不容易得了半天的空闲,与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耍。
屋中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带着棱角的家具一件不留,就仍由两个小丫头在上面打滚玩耍,老王妃也坐在屋子里。
七宝上个月就回来了,毛绒绒的身子很招两个小丫头的喜欢,只是小蛮比较调皮,总是揪着它的尾巴玩,起初的时候良珠还担心七宝会生气抓二小姐,谁知道这七宝是个懂人性的,索性转着圈儿找自己的尾巴,直把二小姐逗得呵呵直笑,忽然开口道:“猫~玩。”
脆生生的幼嫩声音直把柳慎和老王妃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小蛮似乎知道大家在瞧她,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七宝,又咯咯笑道:“七宝猫。”
这次没听错,柳慎赶紧过去抱着她哄:“小蛮叫娘。”
小蛮认真的看着柳慎,一双澄亮的眼珠子还带着笑意,在柳慎的期待中唤了一声:“猫。”柳慎正有些失望,却见老王妃已经眼疾手快的把果儿抱在怀里哄着:“果儿乖乖,叫曾祖母。”
“曾祖母太长,估计大小姐还不会转弯呢。”良珠在旁说道。
却不料果儿小脸朝良珠看过去,竟然有几分赌气之意,咬牙切齿的叫道:“曾祖五”虽然这最后一个字发音很模糊,不过老王妃已经乐的有些失了方寸,直拍自己的大腿。
“果儿好乖,来曾祖母亲亲。”老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抱着小果儿亲了几口。
小果儿咯咯笑着:“亲亲。”也吧唧吧唧的朝老王妃的脸上亲了一口。
柳慎看着小蛮,一脸的失望又连着教了几遍,小蛮才不耐烦道:“娘娘”
就这一下也把柳慎乐的,又急忙教别的,可是小蛮顾着玩,最后便从柳慎的怀里挣脱出去,朝和曾祖母玩得开心的果儿爬去。然后一把推开果儿,朝老王妃怀里蹭去。
“哟,二小姐这是争宠了。”勤宜姑姑进来正见到小蛮推果儿,忍不住笑道。
果儿也不甘示弱,爬起身来竟然也不要丫头扶着,一晃一摇的朝果儿走去,那气势可谓汹汹。
良珠惊叫:“呀大姑娘会走路了。”这离一岁生辰还好些天呢。
“咱们家姑娘真是聪慧,没到一岁又会走路又会说话。”老王妃高兴的夸着,一面伸手去将她搂过来,两个丫头一起抱在怀里,可是两个小丫头还不安份,这个踢一脚,那个抓一把,有模有样的,惹得屋中的人都哈哈大笑。
“好了,别折腾你们曾祖母了。”老王妃已经是高龄了,怎惊得起这两个小胖子推攘,所以便凑过来要将两个丫头抱过来隔开。
老王妃心里高兴,也不嫌弃累:“难得两个小丫头都稀罕我这老婆子,在抱一会儿不打紧的。”
小孩子家的,学什么都快,这才两日的功夫,两个小丫头就学会了好多简单的词汇,又有柳慎和几个丫头在旁边一直教。
可是柳慎很快就有些后悔了,这小孩子太聪慧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天后晓得了双胞胎姑娘会说话走路了,便招进宫里去。
柳慎自然是离不得身,只能放开手里的事情,跟着去。
对于太后的印象,还算个慈祥的老人。柳慎现在和她算是同辈的,所以也不用总是磕头见礼的,这一进慈安宫,两个小丫头更是东张西望的到处瞧。等见了太后,柳慎和紫鸢刚将她们放到地上,就要给太后磕头。
这是在家里就教过了的,虽然平时太顽皮,不过到底是听见去了,这叫柳慎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玉人,哪个看了不喜欢,太后怎么舍得她们俩跪在地上,连连起身去牵住,“听人说起还不信,如今可算瞧见了,这一岁不到就学会走路,虽是不稳,可也是有模有样的,不必宫里的这些姑娘们差。”
太后这直接把两姑娘和宫里的公主比较,柳慎深怕叫有心人听进去了,到时候要生出误会,只赶紧陪笑道:“两个小丫头顽皮得很,怎能与公主们相提并论,太后莫要折煞了她们。”
柳慎这才说完,小蛮就仰着头认真打量起太后娘娘来,然后奶声奶气的说道:“太后,好看。”
果儿听到小蛮说话,也正儿八经的抬起头端详起太后来,最后也说了个:“美。”
太后嘛,本就是人中之凤,相貌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不过如今年岁已高,韶华不在,虽然常常也听说身边的宫女们说好看,可是哪里有这一岁娃娃口里听着真实,当即就赏了两个小丫头一人一支团花玉如意。
宫女们也跟着直夸这两个小姐最甜。可这还不算什么,两个小丫头竟然踮起脚去亲了太后一口,然后拉着她央求着:“美太后去家玩,有猫。”
太后闻言,忍不住笑道:“瞧瞧这两小丫头,谁说年纪小就不懂事,我瞧着可精灵,如今拿来哀家的东西,竟也晓得要请哀家去家里做客。”
但凡太后喜欢的,身边自然少不得人恭维,可是如今这两位小玉人儿,是真的可心,见着宫女晓得叫姐姐。
柳慎已经彻底的被无视了,两个小丫头玩得不亦乐乎,还把太后哄的高高兴兴的,直言她们一岁生辰的时候必定去府上。这可叫柳慎头疼起来,王妃和王爷不在家里,公孙钺又在外头,如今家里就她和老王妃,所以只打算随便的请几个亲戚朋友来庆贺一下就好,可是如今太后要去,她不是得重新准备吗?
这厢说着,就有宫人来传话,萧淑妃带着小皇子来给太后请安了。
小皇子这是第一次见到双胞胎,吓了一跳,急忙躲到萧淑妃的身后去,那模样忍俊不禁,惹得众人哈哈笑起来。
“母妃,你看她们一样的,是镜子里变出来的么?”小皇子从萧淑妃裙子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盯着果儿和小蛮。
“你才是镜子里变出来的。”正依偎在太后怀里的小蛮忽然回嘴,说了一句有史以来最长的句子,可惜不是什么好坏。
柳慎顿时满脸尴尬,孩子虽然是她教的,可是却从来没有教她们骂人啊。莫不是那青羽平时给她们留下了坏印象?
萧淑妃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的笑出声来,“果真是精灵,这么小小年纪就不愿意吃亏呢。”
太后也没多在意,何况是小孩子家说笑的,一面招手示意小皇子上前去。
小皇子见她们俩都会说笑,也不害怕了,便笑着上前去,可是却不敢靠近两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只是远远的看着,见她们嬉闹起来,便偷偷的伸手抹了一下果儿,顿时嘻嘻笑起来,又伸手去摸小蛮。
小蛮向来胆子大,反手又摸回了他的脸,小皇子顿时羞红着小脸向后退了几步。
众人见此,终究是没忍住笑意,堂堂的小皇子,竟然被一个一岁的小姑娘逗红了脸,说出去只怕也是要笑掉大牙的。
两个丫头是出够了风头,跟小皇子又玩得欢快,可是柳慎回来之后却忧心忡忡的。没曾想当晚柳婉儿就来敲门,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若不是以前她来的勤快,门房还真认不出她来。
她一脸失魂落魄的,看到柳慎之后也没像是往日一般嘲讽,只是呆呆的看着柳慎,一双眼睛有些空洞洞的。
“世子妃,要不叫人请云侯接她回去。”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魂不附体的模样,良珠有些担心,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这时她突然开口道:“柳慎,我有话与你说。”这样充满了沉重的口气,让人觉得甚是奇怪。
这时丫头已经拿来了披风,良珠拿过去与她披上。
“你先喝口热茶吧,有什么话,暖和了身子在说。”柳慎并不好奇她能说出什么了,只是到底有些可怜她。
因已经比较晚了,柳婉儿又非得说有话要与她说,柳慎只得叫丫头们都退下,只留了良珠在身边伺候着。
好一会儿,柳婉儿才羡慕道:“听说,你家姑娘们都会说话走路。”说着,叹了一口气,两横眼泪没了遮拦就这么顺着削瘦的脸颊流下来,良珠蹙着眉头,要止住她,怎能在别人家里哭呢,却只听她哽咽道:“我家哥儿没了。”
柳慎手中的动作一滞,满脸的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怎没听说呢?
柳婉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王府哭哭啼啼的,擦了擦脸,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已经去了几日,侯爷不准备声张。”
柳慎还从未见过她这么平静过,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她这个样子也不好问个什么,只是安慰道:“总是那样他也不好受,去了便去了,但愿下辈子能好好的。”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柳婉儿就没休止的哭起来,再也劝不住。
良珠看着着急,这叫老王妃知道了如何是好,老人家又信这些东西,所以只得求她道:“二姑娘,你没出门之时我们姑娘就处处受里的委屈,你成了侯爷夫人也没少折腾我们姑娘,如今我们姑娘总算有些好日子了,你又来闹腾什么,你若是真的觉得委屈,回家里哭就去了,算是我良珠求你了。”
柳婉儿这才稍微好些,却还不停的抽啼着。这失子之痛柳慎没法体会,但是却知道孩子不在眼前时是什么心情,所以倒也同情她,便没打扰,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柳婉儿忽然冷笑起来:“你晓得我家哥儿为何总先天不足么?”
柳慎摇头,心料莫不是那玉屏儿动了什么手脚,可却听柳婉儿笑得有些撕心裂肺道:“是我妹妹,我亲妹妹给我下的药,而且母亲是知道的,却从来没告诉我一声。”后面的这两句话已经及其模糊了,可柳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早就知道,柳月儿的心计远不是柳婉儿比的了的,但是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想到对柳婉儿肚子的孩子下手。不过如今柳月儿也死了,算是作孽吧。
良珠一时也怔住了,满脸的诧异,竟不知道在如何劝阻柳婉儿,只得将目光投降柳慎去。
“罢了,左右她人也不在了,你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就是,莫要在想这些从前的事情,徒添悲伤。”好半天,柳慎才叹着气道。
柳婉儿撑起头来,笑了笑:“她若真的死了,我也安心了,可是她还好好的活着。”她越说越是激动,起身朝柳慎走来,“你晓得么?她现在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说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都不假。”一面又叹道:“难怪了,母亲晓得她下药了,也从来不说她的一句不是,呵呵,人家现在可是皇贵妃。”
这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又何况柳月儿早就死了,李家的人亲自检验过的,难道会有假?可是柳婉儿此刻句句在耳,也不像是假的。“此话,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她现在是皇贵妃了,身份比你还要尊贵呢。”柳婉儿说着,打量了柳慎好一会儿,忽又道:“你真是好命。”说罢,竟然转身便要回去。
柳慎哪里放心,当即只叫良珠喊了紫衣来,亲自送她回去。
这到了云侯府,门房进去禀了话,不到片刻云不凡就匆匆的出来了,扶过昏昏沉沉的柳婉儿,有些歉意的看着柳慎道:“我家哥儿没了,大夫说她有些失心疯。”
柳慎安慰了两句,便让云不凡好生照顾着她,自己转身上马车。
想来是夜深了,大街上很是安静,只能听见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柳慎一言不发的靠在车壁上,一双眸子却盯着车顶的香囊看。
“二姑娘只怕是真的疯了,宫里最受宠的就只有萧淑妃,何况李家怎么能让三姑娘进宫去呢。”柳婉儿披头散发的,没个样子,所以良珠倒是信了云不凡的话。
柳慎还没开口,平静的街道忽然传来了一阵疾快的马蹄声。良珠掀起帘子朝后望去,借着街边的灯火,依稀看见来了人是谁。她急忙放下帘子,回头朝柳慎道:“是云侯。”
云不凡疾驰追过来,身下的马匹正是柳慎从天水带来的天水战马。
他冲到柳慎的马车前,勒紧了缰绳止住马儿,却让柳慎的马车被迫停下。
紫衣吁的一声,停下马车,有些不悦的抬头望着他:“云侯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有话与你们世子妃说。”他看都没看紫衣一眼,直接翻身下马,好不礼貌的便掀起马车的车帘。
这般无礼,竟让紫衣防不过来,不禁有些歉意朝柳慎看去。
“侯爷有什么话,请说。”柳慎端坐在马车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中明显的不耐烦之意。
云不凡也不介意,只是望了望紫衣和良珠,见柳慎不为所动,便直接开口道:“若是当初我没有娶你妹妹,你可会像对世子那样对我?”
这番无礼的话,顿时惹得紫衣满脸怒气,柳慎却是冷冷一笑,唇角的讥讽毫不掩饰:“云不凡,我们中间从来没有如果,你若真的还算是个男人,就好好的照顾婉儿,她到底是你同甘共苦的妻子。”说着,语气加重了几分,特意强调道:“你们可是同戴同心锁的患难夫妻,这时间仅此你们一对。”
这同心锁算是云不凡此生之辱了,他也是最恨别人提起来,可是柳慎偏偏提了,还说的这般真切,一股怒意顿时直蹿上脑门,额上的青筋隐限。
柳慎一把从他手中扯下帘子,紫衣顿时扬鞭赶着马车从他身边擦过。
云不凡一个不及,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便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街上,一双愤怒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黑压压的夜空,心中无比烦躁。
过了几日,柳慎果然听到风声,云侯府的柳夫人因失子之痛,所以得了失心疯,洪氏还特意请了太医去上门诊治,也吃了几服药,却没有什么好转的样子,只说要静养。于是柳婉儿就被安排在后院之中,只是不到半日就被周苑差来的人接回去,说是要让她好生修养。
府上少了个疯子,谁不乐意,所以洪氏拉着周苑的手唉声叹气的舍不得了柳婉儿一会儿,最后还是让周苑接走了。
这其中的最大受益者,到底是玉屏儿,虽然生的是闺女,可如今是李皇后的义母,现在府上又只剩下她这一位夫人,所以战南王府双胞胎的一周宴,她便不请自来。
她本来与柳慎是有几分相视的,如今也可以的将妆容画得一样,因此一进门就惹得人指指点点的。
不过人像又如何,假的便是假的,柳慎的身上的那股气势与气质也不是她能学得了的,所以当她真的看到柳慎之时,心中产生了莫大的落差感,难怪每次侯爷看她的时候,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原来她真的是影子。
周岁宴上,两个小丫头是出尽了风头,小嘴儿总是甜甜的,把众人都哄的高高兴兴的,有太后坐镇,柳慎操持得又仔细,所以并未出什么岔子,总而言之是极好了。
洪氏自己也瞧得见,柳慎这一手家务操持的极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如今在听见别人夸战南王妃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难怪敢放手出门,于是心里就更酸了,差一点这个媳妇就是自己的了,这对玉娃娃一般讨人喜欢的双胞胎闺女也是自己的孙女,哪里轮到老王妃来炫耀。
她心情不好,玉屏儿却不甘心,她们长得这么像,为什么命运相差得这么远,所以这言语间难免是有些刻薄,不过好在洪氏在边上提醒了几分,她的表现才好了些。只是到底落了闲话,毕竟那么多人瞧着。
奴婢就是奴婢,捧上了天,认了皇后做姐姐又如何?依旧洗不去她身上那上不得太面的下贱味道。
玉屏儿是洪氏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初被皇后认成干妹子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最得意的一件事情了,可是今日的周岁宴上,玉屏儿却把她云侯府的脸面都丢完了。她竟从不知道,玉屏儿连句利索体面的话也不会说。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柳慎觉得已经累得骨头散架了。自那天从宫里出来,便开始准备周岁宴,下帖子什么的,这一忙就忙到今日,直至此刻,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可是良珠那边已经打发了两回小丫头来传话,两位小姐都在喊娘。
没法柳慎只得胡乱吃了半碗饭,急忙过去哄孩子。
紫玉绞好了帕子給她们洗脸,两个小家伙却哼唧着,非得要娘亲来給她们洗脸,不然就不睡觉。
柳慎也是累糊涂了,急匆匆的过来,接过紫玉手里的帕子就給果儿擦脸,回头把帕子在給紫玉沾水。
两个小丫头倒是精力充沛,在床上打着滚,你抓我一下,我揉你一下的,玩得不亦乐乎。柳慎重新接过帕子,又重新把果儿抓过来洗了脸。
果儿挣扎着躲开,不满的嘟嚷着:“娘娘,我洗过脸了。”
“呃。”柳慎有些尴尬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放开她,又把小蛮抓过来,不想小丫头却噘着小嘴委屈道:“娘娘不疼爱小蛮了,只給小姐姐洗脸脸,不给小蛮洗脸脸。”
于是又哄一番,小丫头才笑起来,这时想起公孙钺托人带来的礼物,只让良珠赶紧去拿过来,打开一切竟然是两个布老虎。
“世子爷有心了,那样的地方也能想法子找到这样的礼物。”两个布老虎跟双胞胎的枕头差不多大小,两个小丫头都很是喜欢的抱在怀里撒欢,一面直喊七宝的名字。
不多时外面传来喵呜的一声,窗户咚的响了一下,但见七宝已经推开了微敞的窗户,跳了进来,眼看就要冲到床榻上,却被柳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今儿死哪里去了,别去抓什么死耗子的,去洗过在来玩。”
七宝有些委屈,竟一脸可怜兮兮的朝床上的姐妹俩喵呜的叫唤着。柳慎也不心软,只将它扔给良珠:“可要仔细洗干净了,最好在給喂些药。”
两个丫头看着七宝被良珠抓出去了,也不闹,转身玩起自己的布老虎,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根本就没半点睡意。
“我瞧都在兴头上,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不然你先到隔壁的小息一会儿,待她们困了我在唤你过来。”勤宜姑姑见柳慎很是疲倦,便坐到床沿边跟两位小姐玩起来。
“倒是不必,我就在这椅子上瞌会儿得了,我怕她们看不见又闹腾。”说罢,便先和衣在椅子上打瞌睡。洗簌什么的,都得等她们俩睡着了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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