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二月,老王妃寿辰,柳慎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忙的,结果因为是双身子,反而有了跟老寿星一般的待遇。し本要像是个媳妇模样,全心全力的伺候着长辈,可是老王妃和王妃却把她当自家姑娘来疼爱一般,于是柳慎一点做别人家媳妇的感觉都没了。
可越是这样,柳慎心里就越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无所事事的,凉州府那边,不知道怎的,竟有东辽大军集结。当然这些事情是柳慎让青羽去打听来的结果,公孙钺给自己的信中,只是说一些凉州府的趣事罢了。
他是不愿意自己担忧,可是柳慎晓得现下那几十万大军的粮食,还是战南王这些日子不断让飞羽营送去的,忙得连老王妃寿辰那日他也没能赶得回来,本来腿脚又不方便,如今还要四处奔波,便是柳慎看着也于心不忍。
如果东辽真的要进军,那么就算柳慎对自己的相公有信心,那胜算的结果也不会太理想。东辽和北俱差不多,都是马背上的野人,凉州府临近着东辽大草原,地势平阔,对骑兵最是有利的。
大夏虽然也有骑兵营,可是马匹远远根本上,而且马儿又大都是大夏的本土青马,个头上就不及东辽的战马,单在这一项上,就落了很大一段差距。所以即便大夏会赢,可是死伤只怕也不会少。
所以柳慎想去弄些马儿来。这日好不容易遇到战南王在家里,柳慎便询问起他,若是真的开战,那胜算如何?玉家关那边又会派何人去守?
战南王对于这个媳妇其实不算熟悉,毕竟整日忙于在外,只是既然家里所有人都喜欢她,自有她的独到之处,此刻见她问起,有些意外。毕竟这样世族姑娘,哪个会对战场厮杀感兴趣?便是自己的王妃谢摇光,与自己同枕几十年了,也极少问起打仗的事情。
“你怎问起这些来?”他看了一眼柳慎,目光颇为惊诧。
柳慎也不满他,坦诚道:“父王这些日子不在府上,是去给军队准备粮草去了吧。”
战南王颔首,“你如何晓得?”这样的事情,就算摇光知道,应该不会与媳妇提这些吧。
却听柳慎道:“自打世子爷启程,我便晓得了圣上并不打算拨粮草的事情。”她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此事我知晓世子爷定然能全权解决,所以并没有在意,不曾想今年凉州府连连大雪封路,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好在后面父王您出手,我才放心了许多。”
战南王看着她,并不说话,只是眼睛里的惊诧之色更多了几分。
“东辽若是真的进兵,我大夏即便胜了,死伤定不会少。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若是可以减少伤亡,媳妇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柳慎心中却是已经有了些想法,所以此刻才敢跟战南王提。
“呃?那你作何想?”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些澎湃激动,这个看似娇弱的媳妇,竟然能说出这番许多大臣都说不出来的话。
见他这般问,显然自己刚刚那段话的铺垫作用已经起到了。所以柳慎也忌讳什么,直接道:“若是开战,东辽骑兵肯定占上风,当然大夏的骑兵营也不差,只是在战马上输了一截。我眼下有个打算,还需父王帮我。”
战南王有些兴奋,“你难道想去买战马?”可是战马的重要性谁都知道,而且各国明文规定,是不许私自出售战马的。又想到柳慎现在肚子里有自己的小孙子,便摆摆手否定她的话道:“罢了,你有心关忧这些,也是玄钺的福气,不过你眼下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柳慎见此,有些着急起来,“父王,你可以听我说完在做打算,他们不卖,自有别的法子?”
“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即便是你能抢到马匹,他们追上来也不会杀人,而是先砍断马腿。”早些年的时候,强抢战马的事情战南王也做过的,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不过是北俱的马匪罢了,连他们都有保护战马不流落他国的意识,何况是别的人呢。
“话虽如此,可是我听说东辽人其实还是很守信的,若是我有法子让他们把战马送我,我就能安全带回大夏。”不得不说,前世的记忆帮自己很大的忙,虽然柳慎及不愿意去及其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是有些东西却十分有价值。比如那个女人,今早柳慎已经托晨曦哥哥帮忙去打听了,若是能将她赎回来就极好。
战南王有些动心了,毕竟那样高大善战的战马,但凡是个军人都会动心的。柳慎见他的神情,心知此事只怕是有些眉目了,又急忙道:“其实我并非打算真的去东辽,而是打算去天水。”
天水其实并不属于东辽国,而是一个依附东辽的部落罢了,位于大夏和东辽的边境间,不算大却有一块十分肥沃的草原,那里的战马即便是在东辽,也是数一数二的。早年大夏不是没有派过节度使去天水部落,可是因为在天水人的心里,大夏人已经成了自私贪婪的代名词,所以那节度使连天水部落的草原都没能踏进去一步。后面虽有大夏人经往,却大都是些商人,而且还要冒着麒麟山贼寇的烧杀抢夺危险,所以渐渐的很少有大夏人去天水了。
因此战南王听到她的话,一口就否决了:“不可,此事不准再议!”
柳慎见他这态度突然转变得如此决绝,心下想着自己对战南王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不敢在与他多说,因此只好一脸难过的应允了。而且她也没指望第一次与战南王提起就能说服他。
今天她的这些话,只要像是根小豆芽一把,在战南王的心里萌了芽就好,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让这小豆芽长大,那么一切就有希望了。
而这个合适的契机,还得等晨曦哥哥回来。
自这日之后,柳慎便没在见过战南王,当然柳慎也没有闲着,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天水,那么这提坐好准备工作。她的计划是最好三月底能启程去天水,路程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应该能到天水,甚至是连如何得到天水战马的计策她都想好了,唯独担忧的是怎么安全的通过麒麟山。
麒麟山的山贼朝廷派兵去清剿过,只是无果,反而伤亡惨重。
打听消息出去办差的事情良珠办不到,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如何帮柳慎准备好充足的物资,甚至连同行的大夫都找了一个。这些事情都是暗地里进行的,连柳家大伯二伯都不知道,不不然定会阻止柳慎的。
六天后柳晨曦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这女人皮肤比寻常的女人黑些,不过一双眼睛却也比寻常女人要显得深邃勾人。
柳晨曦没有追问柳慎为什么知道花楼里居然有东辽女人,只是按照柳慎的意思,把她带到了相约好的客栈,这才忍不住问道:“妹妹你认得她?”
柳慎是认得的,不过那是上辈子,她甚至知道这个女人在乎的是什么,所以这一次才会想到让柳晨曦把她赎出来。
“听一个朋友提起的,晨曦哥哥你这一去一来的,只怕也够累了,你先回家去歇息,明日我有事情要找你帮忙。”晨曦哥哥刚从香山书院回来,就被自己请过来帮忙,对大伯知道是与朋友相约出去游学,家里倒是没有怀疑。
柳晨曦却很不放心,“她到底不是我大夏人,我不放心,你见过她了我在走。”
见此,柳慎也只好作罢,让他在这房间稍作休息,自己去见那东辽女人。
丹朱全身戒备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小心的盯着门口。她不知道这个小少年为何把自己赎出那个魔窟,只是前阵子听人说过,京城里有许多高官富贾,都喜欢东辽女人。可是却只是玩一阵子,便又重新送给别人。
这样虽然与窑子里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丹朱还是很担忧。
房门终于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姑娘,一身少见的女式劲装,头发绾得很好看,上面的簪子更美。不过丹朱一下就看见她怀中抱着的长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只是下一刻,丹朱就看见她身后的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与自己从前见到的那些阔夫人们不一样,她很美,而且年纪看起来不大,一张鹅蛋脸罩在雪白的披风斗篷里,杏眼瑶鼻,眉眼间透着清丽绝尘的韵味。
她接开斗篷,那拿剑的姑娘便接了过去,搭在门边的屏风上,然后扶着她坐下来。
丹朱在看自己,感觉一个是天上的仙子,一个是地狱的倒霉鬼。“你你认得我?”
柳慎打量着与自己记忆里毫无分差的丹朱,颔首点头:“我认得你,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偷偷的养在一个瞎婆婆的家里。”
丹朱倏然站起身来,目露恐怖之色:“你想做什么?”她两手紧握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柳慎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儿子,甚至能给他提供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不让他在躲躲藏藏的生活着。”柳慎说着,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几分,无端生出一种蛊惑的感觉来:“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为你父兄丈夫报仇的机会。”
丹朱的脸色变换得更加惊恐了,她没有因为柳慎的这些条件而惊喜,而是有些害怕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的身份?”
柳慎微微一笑:“七年前天水部落发生叛变,男人们一个不剩,女人们要么成了新可汗的女人,要么被卖到各地。你运气算起来尚好,最起码把遗腹子安全的生了下来,如今还养了这么大。”
丹朱听柳慎说完,瘫软的跌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柳慎就等着她的这句话了,当即悦然一笑:“我要去天水,要天水的战马,你只需让我溶入天水人中就好。”
“不可能,天水人永远不会相信大夏人的。”丹朱觉得柳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呵呵,话不要说的这么满,天水人虽然也有气节,可是在死亡的面前,一切都皆有可能。”如果没有七成的把我,柳慎是不会请柳晨曦去赎丹朱的。
丹朱闻言,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天水部落只怕已经三个月没能吃上盐了。”没了盐的后果,不必柳慎多说,谁都明白。
青羽听得一愣一愣的,柳慎并没有让她去打听这个事情,柳慎怎会这么清楚,还有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过虽是好奇,却没有质疑柳慎。
丹朱沉默了,柳慎也不催促她,起身道:“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说罢,便系上披风出门。
柳晨曦正撑着下巴坐在桌前打瞌睡,听见柳慎推门进来的声音,急忙起身走过去。
他是柳家大房的二公子,其实不过是比柳慎大一岁罢了,看起来还是个小少年。从前一直在香山书院读书,柳慎成亲时他都没能来,直至柳晨枫子再一次去了江南,家里才叫他回来帮忙照看京城里的生意。
“叫晨曦哥哥担忧了,你快回家里去吧,这里我叫人另外看着就好。”柳慎见他一脸的倦意,甚是不好意思,只得催促他回家休息。
柳晨曦确实是累了,毕竟第一次去那样的地方,还赎了个风尘女人回来,一路上怕被人发现,又怕柳慎着急见这个风尘女人,所以快马加鞭来的京城。
送走了柳晨曦,青羽不禁问道:“你打算叫人谁来看着这个女人?”
“自然是你。”柳慎瞥了她一眼,靠在软椅上歇息。
“那谁送你回去?”她留下自然没关系,可是柳慎身边没人行么?
柳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的功夫都学哪里去了,那么大一个人在后面跟着难不成你就没发现?”
她这么一说,青羽顿时嗖的一下从窗户直接冲出去,半响果然带着一个人进来。
这人正是紫衣。
一路上没在仔细,所以竟然没注意紫衣跟在后面。她一面扯着紫衣进来,少不得拍他的脑袋几回。
回去的路上,柳慎少不得叮嘱紫衣不得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他母亲,更将其中的厉害之处与他道明,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帮他崇拜的世子爷呢!所以紫衣乖巧的答应,不过柳慎依旧不放心,让他发了誓言这才算相信他。
方回到府里,就听良珠小声的说道:“姑娘,三姑娘没了。”
“没了?”柳慎眉头一挑,并没有马上问,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那样活着也造孽,死了也算解脱,但愿她来世修得一户好人家。”
累了一日,柳慎吃过晚膳后便早早的歇下,这让勤宜姑姑很满意,吩咐几个贴身丫头仔细照顾,便也去忙了。
柳慎现在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养的太胖了,柳慎的肚子看起来已经很显了。
第二天中午,青羽就来回话,说那女人同意了。
丹朱必定会同意的,因为她只有一次机会,这个柳慎早就知道的,所以当即就让青羽去叫丹朱把地图绘出来,如果不会可以说,让青羽来绘图。
拿到了图,柳慎便让紫衣转交给战南王,所以不过两日,战南王便主动找到柳慎。
“你当真有办法?”战南王手里拿着的就是柳慎送来的地图,很细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能忍住,最后还是找了柳慎。
“父王若不信我,又何必找我。”柳慎一脸的自信。可事实上这都是装出来的,她不过七分把握罢了。
不过战南王还是上当了,他没能抵住战马的诱惑,最终开口问道:“你需要什么?”
柳慎绷着的心弦终于可以松开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要的就是战南王的这句话。“飞羽营两个队伍。”
“不可,飞羽营两个队齐齐出动,必定会惊动圣上。”飞羽营与正规军队的编制不一样,一个队伍就是一百人,两个队伍岂不是就两百人,如此大规模的出行,不备发现才怪,若是让有心人之人陷害,安上一个莫须有的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我会让他们扮成商队。”柳慎觉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亲自去能得到战南王的首肯,那么王妃那里就不必担忧了。
这样倒是可行,可是就由着两队的百夫长来完成此事么?战南王有些好奇,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安排?”
柳慎嘿嘿一笑:“我的安排嘛,就是我想亲自去一趟,毕竟这个计划很多地方不是能说就说清楚的,细节上还须得我来处理。”说着,不等战南王否定,又急忙道:“大夫说现在胎儿很稳,我完全可以远行,而且我准备的双头马车,不会太颠簸,这一去一来,也就是三四个月的功夫。”
战南王不得不承认,这个媳妇取得不错,万事考虑得很周详,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她去冒险。摇了摇头:“不可!”
“父王~”柳慎站起身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虽然自己都觉得怪怪的,但是青羽说每次她想干嘛,都是这样才成功的。
战南王本身没有女儿,如今被她这样一闹,到底是有些心软,却也没有答应她,只是说要考虑要考虑。
不过仅此柳慎就兴奋得不行,当晚就要见一下两位百夫长。
这两位百夫长只从战南王那里得了密令,本来以为是专程过来保护世子妃的,没曾想世子妃竟然要让他们扮成商队去天水。
战马的事情确实很叫人兴奋,但是两位百夫长是理智的,他们并不相信柳慎这个十七岁不到的女娃娃。尤其是在听说她也要去之后,更是觉得她简直就是天真,把这一切当作过家家一般简单了。
万丈雄心就这么被人瞧不起,对于柳慎还是有些打击的,不过想到此刻公孙钺还带着士兵在凉州府一尺多深的大雪中艰难步行,她又充满了斗志。
既然是夫妻,既然他们一家都这般疼惜自己,那自己就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享受他们的宠爱,总是要有些付出才对。
麒麟山的问题还不知道如何解决,指望朝廷缴费好像不现实,所以柳慎思前想后的,只能把主意打到青羽的头上来。
既然是魔教,那么想必其中的武林高手不在话下吧,这些个毛贼他们应该是能对付得了的,而且有一样很是吸引人。
麒麟山的钱财,柳慎一分不要,全凭他们拿走,而且又能得柳慎一个人情,何而不为呢?
果然,十天后柳慎就收到了他们的信息,而且已经开始准备出发去麒麟山。如此积极的行为可以表明,什么江湖人淡薄名利,视钱财为粪土的话其实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钱财怎么吃饭,不吃饭哪里有精神来行走江湖?
青羽据说也能分到一份,所以还没拿到就开始在积极的搜查麒麟山匪人这些年犯下的案子,当然她绝对不会是去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而是看他们被抢夺去了多少钱财。
良珠早在柳慎倒卖粮食赚钱之后,数铜钱把手数得抽筋了,就不怎么热爱银子了,反正她知道跟着姑娘不会在缺钱使,因此现在看到青羽的疯魔样子,总是笑话她。
两位百夫长已经按照柳慎的吩咐装备行装,随时随地可以准备出发,不过柳慎看得出来,直至到了现在,他们对自己依旧是不信任的,而且还背着她制定了各种方案。
席红袖的婚期就在五月,柳慎是赶不上了,所以提前给她准备了添箱的头面,交给紫玉紫鸢保管着,到时候托王妃帮忙送去即可。
计划一切暗中进行着,最近打牌春风得意的王妃并没有发现,而因为有紫衣的暗中周旋,所以勤宜姑姑也没有所察觉。
席红袖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嫂嫂,又算是自己的手帕交,所以柳慎临走之前,还是见她一面。
“你也甭看了,左右没几个能比得了你的。”席红袖见她左看右看的,不禁笑着贫她两句。
柳慎那样的嫁妆,确实是没有人能比得了,只怕太子成亲公主出嫁也不会有那样丰厚。“嫁衣做好了么,我瞧瞧。”
席红袖也不害臊,当即就吩咐丫头去取过来铺在床上,却还不尽兴,所以席红袖索性拿着在身上比试起来,她身材比柳慎显得要娇小些,被这大红色的嫁衣一衬,显得越发的娇媚可人,柳慎忍不住打趣起她来:“好个娇美小娘子,只怕晨楚哥哥看见,要傻掉了。”
席红袖却一撇嘴,然那眼底的笑意是怎么也掩饰不去。“你那个晨楚哥哥的何时正眼瞧过我,从来就只有那些账本单子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二伯一介文雅之士,竟能养出他这样的儿子,也可真真是奇了。”不是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么?
柳慎一听乐的呵呵只笑:“你就不怕我回头去与二伯娘说么?你这媳妇没进门就开始编排起公婆了。”
二人说笑一番,因席家有亲戚过来,所以柳慎只得拉着她说了几句体己的话,便告辞回府了。
如今柳慎身份不一般,又是双身子,席红袖也不敢多留她,深怕府上的王妃们惦记,因此亲自送她到门口。
回来的路上,竟遇到了快将近半年没曾见到的公孙卉儿。
算起来她现在也是公孙卉儿的长辈了,见了得叫自己一身皇嫂。
公孙卉儿正当街骑马打人,因那老人家腿脚不好,慢了些挡住了她的道,因此就扬鞭打人。
这种桥段茶楼说书先生是说过的,不过柳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而且马车还被堵在了后面,好在被堵住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罢了。
只是却都是些普通官家的夫人小姐们,也不敢站出来责骂她这个皇亲国戚,直至有眼尖的看着柳慎的马车,这才上前劝说道:“郡主这样闹下去,我们是没有关系,可是后面瞧着是战南王世子妃的马车,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若是闹出个什么,只怕郡主也担当不起。”
这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媳妇,是个小户人家出生,自有些上不得台面,如今本来是想趁着这机会在柳慎面前示好的,可是却不大会说话。
她那声音又尖,所以柳慎自然能听见,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青羽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媳妇。”说罢,又叹道:“想我一江湖美人,如今竟然沦落到在你身边做侍卫,这也罢了,这京城里随便站出来一个官家夫人,我竟然都比你熟几分。”
柳慎知道她这是埋怨最近总让她出去打听消息,不禁拉过她的手轻轻的往手背上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乖,一会儿我给你买好吃的。”
青羽撇着嘴巴,正欲骂柳慎两句,却见那小郡主提着鞭子朝她们的马车走来了,不禁哇哇的朝赶车的紫衣叫道:“这女的上次害过你们世子妃,你可要盯紧些了,别让她把鞭子甩过来。”
紫衣一听,不由分说的放下马鞭就拿起旁边的长剑,柳慎见此不禁推攘了一下惟恐天下不乱的青羽:“你下他做什么,只是小小一个公孙卉儿,我还不曾放在眼里呢。”
公孙卉儿这厢正在气头上,明明是那老不死的挡了她的路,她教训一下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这也罢了,眼下明明是那老不死的瘫在路中间不让路,却成了她挡别人路。所以当她听到柳慎也在这里,二话不说就提着鞭子过来。
大年初一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公孙卉儿,听说是上次她从柳国公府回去,安王和安王妃就给她指了一桩婚事,却没曾想才半个月的功夫,那少爷就没了。出于忌讳,公孙卉儿就没参加宫宴。
公孙卉儿于柳慎,其实早就算不得情敌了,可是公孙卉儿一直记着柳慎害她的事情,所以她如何也不能释怀。尤其在她看来,柳慎这样的女人,怎配得起小皇叔?
她走到马车前,见着满身杀气的紫衣,这少年她见过一次,跟在站南王妃的身边做侍卫,如今却在柳慎的身边,可见王妃是真的喜爱柳慎了。所以公孙卉儿放慢了脚步,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理智了许多,只是一双玉手却紧紧的捏着鞭子,怒视了柳慎并没有接起的帘子许久,就这么转身走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听青羽的口气,竟然还有些遗憾。
她骑马走了,那路上的老人家也叫人扶到一旁,柳慎让紫衣给了些银子去,又托旁边店家送他去医治,这才驱车回府。
晚上一起用膳,柳慎如今吃的很多,人明显也胖了一大圈,特别的是肚子出显得厉害,所以王妃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个儿子,所以第二天又开始吩咐家里的绣娘们准备男孩子的衣帽虎头鞋什么的,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柳慎势必要亲自去一趟天水的,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是这一次势在必行,战南王始终不同意,后来也不知道柳慎说了什么,他才点了头。
有了战南王的首肯,柳慎在第三天晚上就出了府邸,扮成商队的两队飞羽营人马已经提前一天出去在城外等她了,所以一天亮柳慎就由紫衣青羽陪着出了城。
为此,紫衣还做了一件极其不孝的事情,用柳慎的香把他母亲迷晕。
良珠知道姑娘不是去玩,因此也没跟过去当累赘,只是再三叮嘱青羽好好照顾柳慎,然后自己和紫玉紫鸢留下来等着受罚。
大夏如今还没有那样的战马,所以便是紫玉紫鸢得知柳慎的计划,都有些激动,虽然不能亲自去,但是她们参与了后勤工作,因此也不怕王妃那里责怪,只是担心世子妃的身体。
说起来是有些任性了,毕竟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却还要远行,而且此事又十分危险。柳慎几乎已经想到了公孙钺的暴露,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然即便赢了,可是三军死伤两军,夏成帝也会降罪于公孙钺的。
坐在马车里的柳慎忍不住抚着鼓鼓的肚子,其实这个孩子来得挺不是时候的,且不说世子爷不在身边,就算在身边他也不要来得这么快。她叹息着,也不敢想象现在府上是怎样鸡飞狗跳的场面,反正已经出城这么远,王妃追不上来了。
连续走了两日,路上却多了一人,正是那公孙祁然。
他骑着白马挡在柳慎的马车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慎的心里其实并不很信任他,毕竟他与皇帝才是亲兄弟。她眨了眨眼:“做生意,想开出一条商道。”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为青羽而来的。
是的,放眼望去,她这两百多号人的队伍里,百余辆马车,都装满了货物。公孙祁然并没有拦着,只是笑道:“既如此,我与你一同去见识见识,一路也能替玄钺照看你。”
自从公孙钺去了凉州府之后,皇帝的耳目就没在盯着柳慎了,尤其是在怀孕之后,所以柳慎后面做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青羽从来就不相信公孙祁然,见他骑马打前头去了,便凑到柳慎的耳边小声道:“那个皇帝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派他来当千里眼吧?”
虽然不是不可能,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柳慎其实还是愿意相信他只是个闲散王爷。“让宁中南跟何北办事仔细些。”
宁中南何北正是这两队飞羽营的百夫长。两人虽然不信服柳慎这个弱女子,但是王爷有令,他们不得不尊。
才过半日,就有人属下来报,抓到一个女人。
当那一路跟踪他们商队的女人被带到跟前来时,柳慎不禁傻了眼,这不正是才几日不见的公孙卉儿么?
公孙卉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商队的主子会是柳慎,她只是偷偷的跟随六王爷来的。所以当她看见马车中的柳慎之时,眼珠子瞪得比死鱼眼还要大几分,看起来甚至是有些恐怖。“怎么会是你?”她在问的同时,目光朝柳慎隆起的小腹看去。她还以为柳慎是假孕的呢,可是此刻她肚子还是在的。
“我也想问怎么是你?”与她的惊恐不同,柳慎倚在马车里的高枕上,慢条斯理的理着小毯子往身上拉,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马车本就比较大,所以内部自然比寻常的马车宽些,有一半直接建成了矮榻,另外一半铺着软和的地毯,靠着车壁摆放着小几。此刻公孙卉儿就卷着身子坐在毯子上,衣衫因被雨打湿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柳慎见她这个样子,到底不成体统,示意青羽給她低了快干毛巾:“先擦擦吧,六王爷就在前头,雨停了你尽管去追。”
她拿过毛巾,却有些防备的拿在手里不动,见此青羽不见蹙起眉头来,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你还以为世子妃是你,会在毛巾里下药?或者你还想等着本姑娘伺候你?那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公孙卉儿爱慕公孙祁然的事情虽然早就知道,可是青羽听到柳慎方才的话,还是无端的发了一次火。
柳慎看在眼中,心底忍不住发笑,却也不知道青羽到底是几个意思?自己不喜欢,难不成也不许别人喜欢么?只是她并未说个什么,毕竟公孙卉儿还不知道公孙祁然对青羽的意思。
等到雨停下,公孙卉儿下了柳慎的马车,青羽立刻凑过去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一面摩拳擦掌的,“是半路勒死抛尸悬崖,还是派人送她回京城。”
柳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送她回京城是不大可能,你叫何北派个人盯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关起来。”公孙卉儿的智商她是领教过的,可是安王让柳慎很不放心,所以连带着这公孙卉儿她不得不防。
此番带的货除了大批的棉布之外,便是茶叶和些简单的瓷器,至于盐还指望着晨楚哥哥从席容那里想办法弄出来。不过晨曦哥哥已经提前她一步去了江南,只怕现在已经到了,若是顺利的话,他们能在麒麟山汇合。
如果这商道若是通了的话,那么商队以后就能与天水正常来往,这样高利的生意,柳慎是不愿意送給别人的,所以她在信中已经说的及清楚了,各方好处也详细,哥哥们都是精明人,不可能会放弃这次的机会。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丹朱的儿子自己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依照她的性子,是不会反悔的。眼下让柳慎最为担忧的是公孙祁然和公孙卉儿。
这一夜没能赶进县城,所以只能在外安营扎寨,好在飞羽营的将士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没花多少功夫就准备好了一个像样的寨营。
公孙祁然虽然没有亲自见过飞羽营的这些人,不过看到他们好不紊乱的纪律,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一面翻烤着手中的野鸡,一面忍不住的感叹:“想不到皇叔祖会答应你带着这么多人出门。”
虽然已经溶入这所谓的商队几天了,可是公孙祁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柳慎的去意。
柳慎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不动声色的笑道:“你也不必为此忧心重重,左右我现在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自不会做对不起宗族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告诉他,但是有一点须得与他保证,自己可不是去造反的。
青羽和丹朱就挨着柳慎坐在一起,她们一个把柳慎当作姐妹,所以悉心照顾;一个则把柳慎当作恩人,也不容许谁对柳慎不利。因此二人的眼睛,几乎都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跟公孙祁然坐在对面的公孙卉儿身上。
公孙卉儿已经埋怨很久了,一会儿凉了,一会儿又嫌蚊子太多,这会儿又嫌火烟太过于熏人,总而言之她此刻就像极了一个想要吸引大人目光的孩子,无端找了很多无理取闹的借口。可惜了身边的公孙祁然一直没有理会,反而是让队里的人厌恶起她太过于娇气了,世子妃那样挺着大肚子都从不吱一声。
说起来可笑,这两队飞羽营的将士起先是很看不起柳慎这个弱女子的,对她尊敬大都是因为她有了身孕,不能让她动怒,又因将军下过命令,可是如今有了公孙卉儿的对比,他们的世子妃简直是太好了,先前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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