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跟梳云说的一样,大夫人今天估计是高兴坏了,连她的晚饭都加了两个菜,看着桌子上肉丁炒豆丝,宛清有些觉得看花眼了,眼睛眨了又眨,肉还在,没飞。
除了肉丁炒豆丝,还有一小碟什锦小菜,再加两个素菜一碗汤,除却刚醒来时那几日的粥,半个多月来,宛清总算是过上了荤素搭配的日子,也没再听到她头晕身子差要拿粥养着吃不得油腻的话了,更没陈妈妈在一旁盯梢,宛清头一回吃的欢畅啊,看的梳云和竹云两个鼻子酸红酸红的,眼睛紧盯着门口,怕陈妈妈进来看见宛清不听劝趴在桌子上数肉丁跟她们打赌这肉丁是单数还是双数,更怕陈妈妈听见宛清说希望被一盆牛肉给撑死过去的胡话。
宛清囫囵吞枣的用了一半,便瞪着眼睛让两丫鬟把剩余的拿下去分了吃掉,补充点小营养,要不是顾忌着陈妈妈,她还真想让两人陪着她一块儿吃,奈何两丫鬟胆小啊。
嗯,应该是胆子太大了,连她这个主子的话都敢不听,看来弄走陈妈妈这个眼线是当下首要之事,不然她要做点什么非得瞻前顾后不可,更是在丫鬟面前连点威信都没有,还混个毛丫,直接挂掉算了。
晚上吃的有点多,肚子撑的慌,宛清便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回来时,竹云已经将花绷子都准备好了,宛清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始下针,竹云梳云两个也没闲着,都围着宛清忙活着,陈妈妈倒是来看过两回,见屋子里多点了两掌油灯,眉头蹙着,训斥丫鬟道,“这天还亮着呢,这灯油贵,哪能这么的浪费,都是有定数的,今儿用完了,明儿可就没了。”
一边训斥着,一边走过去,直接就把灯给灭了,屋子里霎时间黯了不少,宛清把绣屏往膝盖上一放,伸着懒腰,“多谢陈妈妈疼惜,今儿也绣了半天绣屏了,眼睛酸涩的很,麻烦您把另外两盏一并息了,我要睡下了,明儿再继续绣,光线暗了落错了针还是小事,万一被大夫人知道我费着灯油忙私活没得连着陈妈妈跟着挨骂。”
宛清说着,就把膝盖上的绣屏收拾好往绣篓子里放,陈妈妈一听,立马改口道,“这两盏灯的灯芯快烧完了,得重新换了,那样光线能亮不少,姑娘等着,奴婢这就换上,姑娘为奴婢绣绣屏,哪能让姑娘耽误大夫人的正事,这灯油钱奴婢垫上。”
说完,不等宛清应下,转身就去拿了灯芯来换上,还特地给宛清倒了杯茶来,夸了两句,拐着弯的说这灯油能用上两个时辰明儿一早她要验看就去睡下了。
竹云梳云两个睁圆了眼睛瞅着宛清,看她又像是在质疑她,宛清回瞅着她们,“怎么了?”
梳云立马回道,“姑娘变聪明了,刚刚……。”
梳云还未说完,一旁的竹云狠狠的推攘了她一下,梳云立马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慌忙的看着宛清,“奴婢不是说姑娘以前笨,奴婢是说姑娘变得更聪明了……。”
宛清摆摆手打断她,“没事,你们家姑娘我的确N多年没动过脑子了,再不用可就得生锈了,好不容易开窍了一回,可别大惊小怪的让我又变笨了。”
两丫鬟听了抽了下嘴角,低头,飞针走线,三姑娘这回开窍也开的太过了头吧,把性子都开变了,不过她们喜欢,可不能再变回去了。
忙活到半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宛清便拿着绣好的荷包去了大夫人那儿,陈妈妈才挨了大夫人一顿骂,这荷包她既然放下了,那就不会再送了,真要由着她送去,回头还不知道会给她再带回来多少的活呢,那她的计划不就全被打乱了,宛清一路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办才好,想了半天,貌似也只有静观其变适合她。
才走到大夫人院门口,正要迈步进去,那边一阵叮铃悦耳的声音传来,还有说话声,清灵如空谷莺啼,“大姐,昨儿定远侯府送了那么些的嫁妆来,你可没几天就要出嫁了,你知道定远侯世子相貌如何吗?”
“当然知道了,要是不知道我哪能嫁给他,上回在梅花宴上……。”
顾宛芸越说声音越弱,脸上娇红茂盛,顾宛玉去挠她腰肢,撅嘴打趣嗔骂道,“好啊你,在梅花宴上就瞧上眼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怎么没见他上台呢,你骗我呢是不是?”
顾宛芸往一旁了躲,又拿手去戳她额头,嗔骂回去,“我倒是想叫你,可也得瞧见你人才行啊,丢了我一个人玩去了,你还有理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近,宛清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两人估计是没瞧见她,笑着就进屋了,宛清微耸了下肩膀,存在感太低了点,很好。
她们两个进去了,身后的丫鬟都跟进去了,宛清才迈步往里走,绕了院子进屋才走到珠帘处,就听见大夫人的说话声,“是宛芸来了?”
宛玉一阵风卷到大夫人身边,袅袅亭亭地给大夫人请了个安,然后就扑进了大夫人的怀里,小嘴翘着,一脸撒娇不高兴样,“娘亲就念着着大姐,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娘亲要是不想见着我嫌我烦,那我可就走了。”
说着,撅了嘴从大夫人怀里退出来,站起来就要往外头走,后面进来的顾宛芸福了福身子,将宛玉摁了下去,随即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胳膊,一手还去戳着顾宛玉的额头,嗔骂道,“你丫少卖乖,你那嗓门,十里八乡的都听见了,娘又怎么会听不见,左右不过是看我就要出嫁了,逗我开心罢了,你呀,就不能让我一两天么?我出嫁了,娘可就是被你一个人霸占了。”
宛玉听了忍不住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把头靠在大夫人手臂上撒娇,“娘,大姐把我头戳痛了。”
宛芸听了,手又抬了起来要去戳她脑门,大夫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嗔了这个一眼又嗔那个,“你们这两丫头,多大了还撒娇,这么早就来娘这儿请安,用过早饭了没?”
宛玉一听,就抬了头,“还没用呢,就想着过来陪娘用早饭,一路走来都快饿坏了,肚子没就差点就叫唤了。”
听着宛玉的话,大夫人心疼的夹了块饺子给她,“你有这心就成了,要真饿坏了,还不得心疼死娘啊,丫鬟呢,怎么都不劝着点。”
宛芸听了便笑道:“娘,你别听她胡说,怎么就饿坏了,来之前不是才在我那儿用过两块栗子糕么,就知道骗娘心疼。”
宛玉朝宛芸吐了吐舌头,又拽着大夫人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我不骗娘最疼的也是我,你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跟我争什么,没羞,娘,肚子好饿,快让人添筷子来。”
“没个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话,”大夫人假意呵斥道,那边就有小丫鬟端了餐具来,大夫人又吩咐添几样小点心来。
宛玉刚想问哪有外人,还敢笑话她,眼睛四下一转,便看见立在一边的宛清,头低低的,秀眉一挑,她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没瞧见她呢,宛玉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偷笑我了!”
被无视在先,进来又做了会儿木头庄子的宛清终于大着胆子呼了一口气,难得啊,总算是看见屋里有她这个外人了,她都以为自己真要站成木头桩子然后腿脚僵硬砰的一声倒地才发现有她这个人,总算是没把她当成空气给无视了。
只是无缘无故的挨了一枪,宛清暗翻了个白眼,磨难来了,无辜的眼神无辜的语气,“四妹妹一来就逗的母亲开怀大笑,我瞧着羡慕的都还来不及呢,哪会偷笑啊。”
大夫人斜眼看了看宛清,听了宛清的话,眉毛皱了皱,病了小一个月总算是见到人了,清瘦了不少,眼睛似乎比之前更有神了些,更会说话了。
宛玉见宛清这么说,再看宛清眸底流露出来的羡慕,脖子一昂,从鼻子里哼出来高傲的一声,拿起筷子吃起来,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宛清,“请过安了就赶紧的走,傻乎乎的杵在这里碍什么事,大姐还有好些的嫁妆等着你绣呢。”
宛清听得眉头一蹙,知道这母女三人不待见她,可说出口的话也太难听了点吧,就算是她的奴婢,也不是这么轰人的吧,更何况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了,宛清低着头拿眼睛扫了大夫人一眼,那位还在给宛玉夹菜,生怕饿着了她,一丝半点的都没责怪宛玉的意思,宛清眸底流火直窜,她要是驳斥一声,肯定就是不知礼数,依着惯例,至少是一百篇女戒了,宛清咬牙,没有靠山,她忍。
宛清上前福了福身子,把才绣好的荷包往大夫人跟前递,大夫人睃了眼宛清,估计是因为宛玉不想见她又或者是想着宛清早些回去干活,大夫人放下了筷子,接了,瞅着宛清绣的荷包,看得也很仔细,啧啧暗道,“宛清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宛芸接过一看,点头应道,“确实比病前好多了,这鱼比之前的多了几分灵气,前几日忙都没注意看,娘,这是第二百个了吧。”
大夫人点点头,宛玉伸长了脖子,“娘,我也要看看,前几天我在大姐那儿看见满满一箱子的荷包,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娘,我也要一箱子,也让宛清给我绣,每种图案来十个,我也不要多,就两百个好了。”
宛清一听,没差点气得吐血,不要多还要了两百个,那你要多的话,我不就得埋在荷包里了,宛清站着不动,头低低的,怕被人看出她此刻的气愤。
大夫人见宛清垂头恭敬的样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开口,“你出嫁还早着呢亲都还没定,两百个荷包是有的,不急,我看你大姐还差五十方绣帕,先让宛清绣了帕子再给你绣,先前耽搁了时间,得抓紧了。”
宛芸听了便道,“图案我早想好了,待会儿就差人送来,每样来两条,这些应该够我用两年的了,用完了,我再跟娘说。”
“都出嫁了还想着家里呢,也不怕别人笑话,”大夫人摇头叹道,宛芸摇着她的手臂,“这不是怕人家说女儿嫁妆准备的不足吗,在侯府里失了身份,宛清今年也十四了,过一两年也要出嫁了,那时候该怎么办?”
宛清见这母女三人旁若无人的算计她,甚是无语,她记得她好像给顾宛芸绣了五十方手帕了了,现在又要她绣,敢情是将她当做了机器呢,现在不算,出了嫁了还要她绣,当她是绣娘呢!
宛清上前一步,有些为难的道,“女儿恐怕绣不了帕子了,大姐出嫁在即,女儿正打算绣一幅双面绣屏风给大姐做添妆,昨儿晚上已经开始了,这是女儿画的图案还有绣框,母亲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说着,宛清从怀里拿出两张图纸来。
大夫人一听,想起来了,是有这事,昨儿李总管向她禀报了,她忙得给忘了,顾宛芸展开画纸一看,立时赞道:“好漂亮啊,娘,你看!”
大夫人一看,又望了望宛清,这绣屏日夜赶工少说也要花个十日,是个有心的,想了想便笑道:“帕子就先搁着,先紧着这绣屏,回头我叫绣坊另绣五十方给你先用着,这框子得用好木料才成,我记得库房里有块紫檀木,大小应该够了,红袖,回头你叫李总管按照图纸做好再给三姑娘送去。”
宛玉在一旁吃着,接口道,“绣坊在给我做衣裳,赶急了穿,怕是没空,娘,那绣帕你让宛容给大姐绣,宛清绣了这么多,她可是什么活都没干呢,整天就知道跟她那个贱姨娘在爹面前邀宠,昨儿爹还给她买了个玲珑玉镯,在我跟前炫耀,娘,那个玲珑玉镯我也得有一个,不,得有两个,得换了戴。”
大夫人听得眼神微冷,看着宛玉巴巴的眼神,大夫人点点头,玉镯的事算是应下了,帕子的事宛清不知道,估计不会落到宛容头上,不然不早落了,就她好欺负啊。
宛清出了大夫人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挨过了这半个月就好了,到时候等你出了嫁,还想回来剥削我?呵呵,不可能。倒是顾宛玉,有些麻烦,连亲都还没议呢,就想着备嫁妆了,就算愤嫁也不带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