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姓孔,是真正的有学问,有气节的人。()而且,难得他相当的好为人师。
除了无忧无尘,他自己收养的那个孩子——孔策也跟着学,陆大家的,原来叫陆狗子,现在叫陆闵昌的,也跟着一起学。
后来的某一日,无忧拿着苑如写的帐薄,不知怎么就让他给看到了。结果,愣说她的字缺少风骨,非逼着她也练字。还每天布置作业,定时定期的检查。
搞得苑如哭笑不得,却乖乖的按时完成作业,她总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也因为这样,这一个冬天,他们院子里人都好忙。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样乱凑在一起的这些人,全都适应了彼此的存在……虽然院子小了些,虽然挤了点,虽然大家性子都不相同。却也安然的处了下来。
孔夫子有着文人固有的傲气,但是却并不像苑如外祖那样,目空一切,看不起所有普通人。他傲,睿智,却又平和。像个看透世事的出家人,目中永远都含着对世人的慈悲。
所以,虽然他说的很多话,别人听不大明白,也无法理解,可这并不妨碍大家都尊敬他。天地君亲师,他是四个孩子的师,家长也很自然的将他放在一个稍超然的位置。
陆大一家没什么可说的,卖身为奴,主家和善,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还让他们的孩子读书,只有感激的,只有拼命努力工作以回报。
而主家对他们的要求,也就只有这一点。只要他们实意干活,不偷奸耍滑,便是最好的奴才。
白富是个好管家,虽然,他骨子里有着大家族出来的傲。但是,他忠心,他的主子,无忧说什么,他就做到最好。因此,他表现的也不熟。也许对别人没有对无忧那么实心实意,但做起事来,却也有规有矩,绝不会让人挑出半点错来。
至于苑如一家,无尘是个乖宝宝,无忧是个聪明的,如今更是以长子之名担负着一家之主的名义。也因此,孔夫子对他更偏爱几分,平时教导他,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外,还有为人处事,人情事故,甚至官场规则……
至于苑如,她骨子里是一个市侩的人。可矛盾的是,她又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而且,在修炼之后,灵气慢慢的改变着她的体质,也改变着她的心性。两辈子的人生,她苦过,累过,恨过,怨过……如今,她看得颇开。
所以,这么一些人混在一起,还是很和谐的。
……
北方的冬天特别长,一个有四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是大雪封门的。因此,北方的冬天,需要烧柴,一到冬天,就要准备很多的柴。
苑如本来准备的挺多的,可是,他们全都忘记了,他们家是酿酒的,需要柴特别多!开始的时候没注意,结果冬天过了一半,柴要没了。
于是,陆大家的立刻告诉白富,白富告诉无忧……然后,苑如也知道了。
“柴没了?”苑如没在北方过过冬,却也知道,外面大雪封门,如果没有柴火,他们会有多难熬。“买得到么?”
无忧摇头:“白富出去打听过了,整个城外面根本没有人,更没有人卖柴。”
“不用担心,娘有办法。”她空间里有的是各种水果树木,也有各种树,各种粮食……收割之后,留下的桔杆,枯枝,就不知存了多少。
无忧却立时就慌了:“娘亲,你说过,不丢下无忧的。”这一刻,他连无尘都忘记了。
苑如心中一酸,将他抱起来。“娘亲没有要丢下你。”
无忧依旧不信,平时苑如要抱他,他总是红着小脸,大声说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要抱了。可今天,他却主动的伸手搂着苑如的脖子:“娘亲保证。”
“是,娘亲保证。”苑如揉了揉他的头,“娘亲保证连家门都不出,就能想到办法,解决这问题。你乖乖的,去上课吧。一会儿孔夫子又要发火了。”
是的,孔夫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他曾自嘲道:“老夫一辈子就坏在这脾气上。可是,老夫这一辈子就剩这点脾气了,又怎么可能改?”
在这里,没有人要求他改脾气,但没有人愿意犯在他手里,那脾气一上来,连天皇老子也得避让。
“好,无忧这就去。”无忧终于又红着小脸从苑如怀里下来。但依旧有些不放心:“娘亲,其实没办法也没关系。我去跟夫子商量商量,夫子也许会有办法的。”
苑如笑了笑,“那无忧就跟夫子先商量吧。如果无忧能解决,那娘亲可就享福了。不过,也不用有压力,娘亲有办法。”
“恩。”无忧放心了,“那无忧先去上课了。”
“去吧。”苑如放他离开。她则去了柴房。本来堆满一间屋的柴房,如今已空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二十捆。他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柴是断不能省的。万一哪个冻出毛病来,后果都不堪设想。
“夫人。”陆大家的跟在她身后,见她对着柴发呆,不由出声:“要不要把酒坊里的柴火停了?若是那边停了,稍微省一些,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再让我当家的出去捡些回来……这附近别的没有,柴还是有的。”就是被雪埋了……而且,这种时候了,山里的野兽全都饿了半个冬天,也该出来觅食了。
“不必。”苑如摇头:“这种时候,酒好卖的很。至于柴,不用担心。”这些柴还能撑十天。不知道无忧会想出什么办法来。
……
无忧的办法很简单,基本上,分为两方面。一是去捡……当然,用他们现在的话说,这是一种对身体和意志的锻炼。
无忧和年累稍大些的孔策,在陆大家的带领下,就在附近的林子里,伐木为柴。
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不论是无忧还是孔策,全都支持了下来。每一天,全都能带些柴回来。虽然依旧不够他们消耗的,却也大有进益。
而且,这对他们的身体和意志确实非常有锻炼意义,一个冬天,两小都在飞快的窜个子。
而另一个办法,则是买。先是买柴……可惜,就算是高价,这种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卖柴给他们。接着,他们就买一些破旧家具。
人就是那样,那些破破烂烂的家具,明明已经不能用了,却全都好好的收着。丢舍不得,可如果付一些钱,不拘多少,只要能换点钱,他们就很愿意卖掉。
这个活,依旧陆大无忧和孔策去买的。这一次,到是大丰收……没几天,那些破旧家具就堆得满院子都是。柴火自然也就不缺了的!
而这些家具更是吸引了孔夫子的注意。
那是他们第六天收家具的时候,三人收了一车的家具拖回来。陆大正在御的时候,孔夫子在屋里往外望了一眼,就这一望,人便冲了出来。
“住手,住手。”他叫着,整个人扑在陆大正搬着的半片屏风上。然后,就听他一张嘴,一大堆的话,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前朝谁谁谁的雕画啊?真迹啊,千斤难买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若是某圣泉下有知,定不瞑目啊……”
可惜,除了孔策和无忧听懂了,其他人根本不明白。
后来,每一次再收回来的家具,在劈之前,他总要去挑一遍。
别说,还真让他挑出不少好东西来。什么香檀的破箱子,只那香檀木料,就值不少钱。后来还有一块焦桐……据陆大说,那就是垫床的破木头。结果被孔夫子当宝贝一样的抱回去了……
后来,四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喜欢上了这个活动。尤其是无忧,堪称痴迷。
苑如后来还是听无尘不小心说漏了嘴,“夫子说,这些东西很贵,可以换很多钱。哥哥赚钱,娘亲享福。”
苑如有些忧心,她去找孔夫了。
结果孔夫子告诉她:“无忧这孩子很好,非常好,夫人不必忧心,尽管放手让他去做吧。”顿了一下,还是又问了一句:“或者,夫人是一心希望无忧去考功名?”
苑如立刻摇头:“并没有。我只希望两个孩子都健康安泰……我并没有要阻止他。只是,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希望他太累,有太多的压力。”
“放心,老夫心中有数。”他也不想拔苗助长,但是,他也不想浪费了无忧的天份。
苑如只好就此打住。孔夫子是好人,又是老人。说得直白些,人家吃得盐比他们吃的米还多,该怎么做,他自然心中有数。而且,最重要的是,无忧是男孩子,她不想让她的妇人之仁害了他。
至从孔夫子来了之后,对于无忧的很多方面,她就全都拜托给孔老夫子了,她只是在边上看着而已。
到了晚间,母子三人依旧同榻而眠,冬天,一起住又省柴火又暖和。
将两个小家伙哄睡,苑如则依旧修炼。心思空明,牵引着天地间的灵气向她聚拢过来。
终于等到她的经脉饱满了,她才从修炼中醒来。结果一睁眼,便听着外面一阵沙沙声。轻快的从她家的房顶上掠过,向后院方向掠去。
她心头一怔,伸手在两小的颈后轻按,将他们连着被子一起送进空间。而她,则换了利落的衣服,起身,屏息凝气,也去了后院。
还隔着极远,便见两个人,正立在孔夫子房前,手里拿着武器。而在院子里,还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正杀气凛凛……屋门大开,灯火通明。孔夫子与孔策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面色未变半分。
而让苑如觉得有些慌乱的是,那门口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让她去长安的秦恭。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孔夫子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