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的没必要太过于复杂,点一根熏香,沏上一壶茶,透过薄薄的纱窗倾听黑暗中的鸣叫,这样足以。
当白闹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这种生活真的让人安逸的想丢了魂。屋子里充斥着特殊的香味,稍一顺着鼻孔钻进脑海里,那些令人心悸和不安的情绪就被一点点的压制下去。还有口中残留的余味,虽然清淡了许多但仍然是沁人心脾的样子。白闹把目光着眼于放在手边的壶和杯,口中有些干渴,倒了满满的一杯,一饮而尽。来不及感受苦涩,也来不及回味香甜,这时候他才发现月瑜趴在紧靠着浴桶的桌子上熟睡着,安详的样子和时而嘟起嘴巴的姿态鬼使神差的让他伸出了手,还没有靠及。等等!浴桶!白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先不管其他的,双手上下一摸,确定自己是**着的,一头黑线。又低头一看,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满桶的绿色,说是药水却凝固在一起,样子不怎么好看,也多亏了它的阻挡,不至于让自己和月瑜坦诚相待。
四下张望,白闹发现远远的床上整齐的摆着一套衣服。他动了动有点迟钝的身体,还没有废掉,从木桶中跳了出来,用手将沾在身上的绿块抹掉,然后走到床边,笨手笨脚的穿上那套整洁的衣服。衣服不大不小正合身,走到镜子前一看,就连自己都差点吓晕了过去。紫色更显身材,又是修身版的,他的胸肌和肱二头肌完美的展示出来,颇有武者的张扬。而外面一件风衣的搭配,又恰到好处的降低了几分欠揍的风范,合理的勾勒着一个翩翩的白闹。头发随意的整理整理扔在背后,配着一戳还没有成型的胡子,嘴角扯动一下,这个白闹显得过于妖异。
自嘲的笑了笑,白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你的命可真大,这样还没有死成啊!”
镜子里的那个人随着白闹嘴唇的蠕动也一张一合的,可他怎么能做到回答。所以白闹也没有等待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转身就出了房门,自然是蹑手蹑脚的,以免惊醒劳累的月瑜。
远离了那间房子,远离了那支熏香,白闹开始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莫名而又熟悉的雾气从他身体里滚滚而出,在这空旷的世界肆意的呼朋引伴,周身又形成了一团热闹的白雾,虽然有很多人对这团白雾心有余悸,但白闹自己却意识不到,因为那时候的他早已经不省人事了。本来波澜不惊的白闹在这团白雾的刺激下又失控了,内心无数的悲凉翻涌上来,白家的人头,两位圣人的身陨道消以及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不断的挑衅着白闹理智的底线,最终落败失守。
沿着山间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下意识地想逃避,只因为这里活人的气息太多。人心要是被软弱吞噬的太多走到哪里都会见鬼。白闹就是这样,他越会恐惧,这条平淡无奇的小路就会变得愈加可怕。突然地下钻出了一双手抓住他的脚踝,他能感受到手上的指甲尖尖的,长长的,正在扎进他的血肉里。他慌乱的挣脱了这双手,以至于鞋子都掉了。慌不择路的跑着,又被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挡住,头发散乱的都耷拉在一张闪着绿光的脸的前面,身体的惯性已经停不下来,他只能双手盖住自己的脸一冲而过,奇异的是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钻了过来。不等他窃喜,有一道剑骤然袭来,堪堪躲过攻击的他,冷眼一瞧,是嵩代,后面还站着轻摇羽扇的刘宇飞。此刻的他终于不再想逃避了,就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等待风一般的下一击。如约而至。剑穿透了他的身子,他没有感受到疼痛,那两个人就都消失了!失魂落魄的他只能拖着疲软的双脚继续往前走着,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一立方米的没人的地方容他藏身也好啊!
月伴着成吨的黑暗,不屑于洒下多少光,无下限的出卖着自己的本心,任由一个寂寞吞噬一个寂寞,一个人吃着另一个人。却还恬不知耻的将自己倒影在清澈的湖里,随着晚风的浮动,下贱的扭动着躯体。白闹无法接受,而习惯了这一切的人还可以安静的掉着馋嘴的鱼。
白闹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渔夫,微弱的月光下还有影子的渔夫。是更惧怕鬼一些,还是更惧怕人一些。其实是两个对等的惧怕。看见渔夫还没有发现自己,白闹想悄悄的溜过去,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入泥泞的自己,居然带了一屁股的脚印,“至少,也要把脚印抹了吧!”无知的白闹突然愚蠢的这样想到。赶紧转过身去,用脚平了一个深陷下去的脚印,准备放心离开的他,发现自己又踩下了一列的脚印,于是无聊的继续平着。周而复始,那个渔夫还是安静的看着鱼标,白闹也感觉不到疲劳。
直到最后白闹还是站在渔夫的背后,渔夫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既然走过来了,留下的已经留下了,你想抹平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只会把来时的痛苦再经历一遍而已。”
“如果没有这些痕迹,你又怎么能确定你走过呢?回去吧,想清楚你是不是走过来了,还是走进去了!”渔夫没有摘掉斗笠,用一惯低沉的声音说道。
茫然的白闹只能折身而回,冥冥之中,他只感觉到那个安逸的屋子里的熏香在诱惑着他。可那不是毒品,怎么会有上瘾的症状呢?
不用想,也知道造成了这一切的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渔夫。天地之间,只剩他,月,湖,鱼和无边的黑暗。他也将就的盯着满池子的鱼,幽怨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啊,还真是给我丢下了个大包袱哩!”
直到白闹又推开了那个屋子的门,才发现有什么拴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刚发现白闹不在了的月瑜又发现床上的衣服也消失了,她急急忙忙的从屋子里头跑出来,还没有推门,两双热诚的眼镜就对撞在一起。
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慌乱,各自的眼神躲躲闪闪,还执着的凑在一起。
无言的久了,哪怕眼神保持着温度,也会有尴尬。月瑜主动闪身将进屋的路让开,白闹也没有做作的走了进去。
拉出了木桶旁边的椅子,白闹坐了下去,也邀请月瑜坐在床上,虽然有点反客为主的嫌疑,但两人都不介意。
“是你救了我吗?”白闹率先挑开了话题。温柔的月瑜也赶忙回应道:“不是,我只是把你带了回来。救你的是我们的师傅。”正当月瑜想把见到白闹前后的事情都告诉白闹时,突然想起了就在这个木桶边,她和午乐的对话。
午乐:“不要把我给他输血的事情告诉他。”
月瑜:“为什么啊?”
午乐:“我只是希望我们有一个对等的竞争环境,使他不至于因为报恩,而做出出格的事情。”
月瑜:“竞争什么?喔喔噢,我知道了!”
所以月瑜省略了午乐输血的那段情节,别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闹。
在讲到来到这屋子里的前后时,月瑜从怀中投出一封信递给了他,信封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听完了月瑜的讲述,白闹很认真的站起身来,对月瑜说了一句:“谢谢你。”月瑜受宠若惊,赶忙回应道:“不要这样,其实,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白闹又酷酷的说道:“能收留我就已经够我感谢的了。”说着,他顺手拆开了那封信。能从娟秀的字迹中就看出婉转,执笔的这个人该有多么的细腻的心,反正不会是刚强的酒禅人,而是五味。月瑜好奇的也将头凑了过去,只见诺大的一张纸上只留有一行字,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不要忘记仇恨中的你也是众生中的一员。”
这封信,让白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他看着纱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道:“因为这些,嵩代和刘宇飞才要阻挡我吗?”
月瑜没有听清,正当她想努力的伸直耳朵倾听白闹的心声,白闹就先对她说道:“月瑜,我听你说过,有一个叫午乐的人,曾经帮助你走出了困境,可以介绍给我吗?”
月瑜突然兴高采烈的应道:“可以啊,我相信你们一定成为好朋友的。”
“好朋友,对我来说,朋友都有点奢侈了吧。”
好久,白闹才幽幽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