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瑜的心是烦的。
离开东芜之前她已经擅自动用了力量来寻找白闹,但一队队的人汇报上来都是哑口无言。渺无音讯的白闹牵扯着她的心,现在又哪会顾及边荒小城的事非,这不是一个公主应该有的心情,但事实就是这样的血淋淋。
公主的出行引起了全国的轰动,所路径的府衙摆出了浩大的盛宴来迎接。但月瑜都置之不理,现在的她,只想了结了眼前的一切,赶紧回到自己的宫殿,坐等四面八方的消息云集而来,在只言片语中去寻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在这样的情绪下,她勒令行队的速度加快,原本需要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的被挤压到半个多月就活脱脱的走完了。
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受惊的人们在半个月间早已经对城门外那一次次的有节奏的撞击中习惯了,开始尝试着用那清脆的声音来计时。在没有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下,人总是要为生存而不知疲倦的奋斗着,那个诡异的人被城门挡住的那一刻,也就决定了这一场风波引不起多大的海啸,也只有过往的商人,因为城门不开逼不得已的绕远,多付出了几两银子,耽误了一些出卖的时机,来来往往偶尔,在某个休闲的午后,路边的角落有茶馆,有酒肆,聚集着一群群的人,借着攀比和吹牛,鼓起勇气的向城门走去,但还是一切如初。
月瑜下了马车,大学士午乐陪在身边。
那个在月瑜口中显得亲昵的男人,终究是不凡的。他的身上有嵩代的风度翩翩,也有刘宇飞的胸有成竹,就连白闹那一点不成熟的血气方刚也切切实实的外露出来。
月瑜和午乐在一众护卫的守护下,跟着守城的卫兵走向城墙,站在这里,那风光的塞外茫茫尽收眼底。也包括那些仍然在各自的苦海中沉醉的人。
一个守卫大胆的先进言道:“公主殿下,这都是那个奇怪的人来了之后所引发的。所有在那个雾气中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痛苦,好像想到了什么难受的事。更加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好像没有意识,就是一直的往前走,我们关闭了城门,他都不会改路,从早到晚的撞击着城门,不吃不喝,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月瑜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的心不在这里,又渴望她能做出什么举动呢?午乐不同,一生无牵挂的他对这种事情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他趴在城墙上,向着城门处看着,入眼的苍凉深深的震撼着这个坚定的少年。他嘴里嘀咕着些什么,眉头紧皱的回到了众人中间。
月瑜就算再没心没肺,对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体贴她,照顾她的少年的非常反应总是有一点担心的,她好奇的拉了拉午乐的衣袖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午乐没有听到月瑜的问话,只是能听见他嘴里碎碎的说着:“不可能啊!确实是个生命啊。不吃不喝半个多月还保持行动能力,没理由啊!!”眼前的一切在冲击这个对自然无限信仰的少年。
月瑜看见午乐对自己如此的心不在焉,有点担心,也有点小小的苦恼。她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做到的万人空巷突然走出了一个人来,甚至对她视而不见,她又怎么能容忍。这大概是所有漂亮女生的通病,就算真的很善良,但内心深处的挣扎和计较是改变不了的。
怀着复杂的情绪,月瑜也学着午乐的样子,去窥视那莫名的神圣。而这一眼,却已经将她震的全身麻痹。
月瑜激动的跳了起来,嘴里狂呼着:“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旁边的人莫名其妙,唯有午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自觉的忽略了那些杂乱的事物,月瑜自顾自的说道:“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来这里的!嗯嗯,一定是和我一样,一定是记得我们的约定。“月瑜眉头的飞舞到了极限,再扬起就要冲破这九天云霄。
没有一点点的预兆,月瑜飞身跃下了城墙。守卫们在后边惊呼着:“不可啊!公主!”声音的传播明显是来迟了,与之一起来迟的还有午乐的手臂,就算早已发觉月瑜的冲动,他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对月瑜的影响力居然强悍到让她奋不顾身的接近的地步。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午乐的内心有点苍凉,青梅竹马又如何,无微不至又能怎样,爱情这种东西真是没有讲理的地方。而他的理智也瞬间显现了出来,月瑜的冲动没有激起他的冲动,如果公主有什么闪失,那么他将是唯一一个能有序又有效的命令士兵施展最快救援的人,所以他不能盲目的去跳进那不知名的雾气中。
午乐和小城里不知名的大小城吏乡绅一同的盯着城墙下的一举一动,一个个紧张的冒着冷汗。午乐是因为爱情,而那些人就是因为遥远的帝王之怒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月瑜进入那雾气中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是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快速的接近着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所有人在大呼一口气的同时,又撑开了血盆大口,以示惊讶。
月瑜感觉不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让人心血不宁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现在很痛。
少年不再是少年,他的胡子开始长了出来,黑蒙蒙的一层,脸上是肮脏的鲜血凝结成的厚厚的污渍,衣服不过是形同虚设,除了隐私部位还有完整的一两块布,其他的都是碎条状的,随着月瑜的指尖的触动,碎条抖下了灰蒙蒙的土。如果把他以前的头发比喻为瀑布,那么现在就是凶猛的山洪。其黄和其乱,是任何形容词都难以准确的描绘出来的。之所以月瑜在这样的装束下还能准确无误的认出白闹,还要多亏于那背后包裹长枪的青布,飘在风中,印在眼眸。
月瑜不忍在打量下去,就算是想要给一个暖心的拥抱,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她只能将白闹的身子板过来,而那双紧闭的双眼却拒绝了她的一切好意。
感觉到了温度,又或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再不用任何强撑。可能白闹心里无助的想着,这样就算死了也会有人给收尸的吧,放下的倒了下去。
那遮天蔽日的白雾,一瞬间也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