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通过招魂,能再见到诗人成子安,可以尽情地漫话往事,并且能够分析有关“魔币”奇案的由来;甚至我还以为能够与我的前身共同探讨生死存亡的哲学意义。我想象着那样一个令人心醉的美妙时刻,我们越谈越兴奋,我们甚至把要说的话题说了又说。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我却与我的前身缘悭一面,到头来,我仍是有若一句俗语说的——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这真是少有的趣话。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也正是我们决定返回现实的时候。王子意已是为了这件事情,不知催了我多少次了。他说他也不想就回去,但是师父有言在先,如果不能及时的赶回去,就有可能丧失了回去的资格,而且还不能确保生命的安全。他还特别提出来,这个时间隧道也是有一定的规律的。听师父说,如果总想着自己方便,而忽视了这个最起码的要求,那后果是不可设想的。总之,他就这样说了出来,犹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认定了这个死理。这个时候,我还能拿出什么理由来与他一争高低。
我的心情变得非常低落,我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为了排遣这种伤心的情结,我决定在最后的关头,再去一次迷津古渡,以便最后一次看一看那个曾经给我带来憧憬和希望的地方。王子意听说有这么一个好去处,自然乐得奉陪。他还是那个小孩子脾气,只要是有些新奇的玩意儿,你只要说出来,他绝对不会有丝毫反对的。况且,我们也想着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样的好机会,所谓过了此山,就没有此庙了的情境,想必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自然为了赶时间,也为的不再出现什么意外的间隔,我们一律都穿着当地人的服装,王子意反而觉得特别好玩,一路上笑兮兮的,说是如果就这样一个样子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那不知又是怎样的情景了。我说他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只怕到那时人们还以为这是时装表演的模特,或者干脆说这是一些明星的做秀罢了。我还把我前些时候的一些笑话告诉他,他听了竟然不相信,说我凭空杜撰。我说你既然不相信,那还问我这些事情,那不是无聊吗?
他却还了我一句,而且把话头拉得远远的。“行,算你说得有理。只是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跟我来就是。”
前面已经隐隐露出竹楼的一角,耳朵里也已能听到迟缓的水流声,我心中有种莫可名状的感叹,想起那个伤感的下午,那段恍若隔世、充满感怀的日子。现在一切依然故我,而惟其在我看来的那些稍有意义的东西,却已风流云散,迷津楼上的故事呵,消失得这样干干净净,犹如一场大雨的冲刷。哎,我最近的遭遇是这样的多多,而所得到的收获却是如此的菲薄。尤其使我不能放怀的是我担在肩上的那个千斤重担,不仅丝毫未减,相反的,却是越来越重。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诸如此类的思想或者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一直到我们登上“迷津楼”之后,仍在我的心里回响。我突然想到,“觉醒”在我心里似乎与真理和认识无关,而是一种现实,以及与自己本人相关的体验。一个人处于“觉醒”时,他并没有更接近真理而穿透事物的表层进入了核心,事实上他只是掌握了,或者完成了,或者承受住了个人自我与客观事物当前状况的控制关系而已……啊呀,这就好比是在说明我自己已经顺利的闯过了最困难的第一关,难道这还不足以引起我的兴奋吗?这真是一个备足令人鼓舞的大发现呵。这时候,我突然又恢复了我自己的曼妙的身影,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己是个多么可笑的笨蛋。
倒是我的兄弟,他永远让我刮目相看,因为他就是那么现实的一个。他完全不必为那些过于玄奥的事物而担心。他懂得有意义的节制,也懂得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的意义,总之,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譬如现在,他就那么自由自在的沉醉在他的世界里,他一下子工夫就跑遍了整幢大楼,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结识了整幢大楼的服务员。听他那充满欢笑的语调,使我感慨不已,仿佛我和他相差好几十岁,而在事实上我也不过比他大得三四岁而已。
“酒保说喝酒免费,”他说,“就算在家里一样。有的地方有年终奖金,有的有牙齿保险,这就算是他们这行的福利。想喝酒就干一瓶。你不要老是愁眉不展的,涛哥。”他又笑又叫的说个不已,落后还笑着拍着自己的头,补充一句,“那个酒保虽说喝酒免费,但却有个前提——必须消费一百文钱才有这样的优惠,真算做到家了的精明!”
其实,我们对喝酒并不在行,我们都知道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上,特别是我,简直只是在配合某种情景而强制自己与这种情景产生一些象征性的动作而已。我把那天与恨心人的相遇以及她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下一角地图和标有暗示意思的诗句。自然我们两个又在那些谜语一样的提示面前进行一番又一番的讨论,通过不断的争辩,我们总算取得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共识——在目前的情况下,已经不适宜再在这里逗留下去,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必须立即采取果断的措施,要赶在这块“魔币”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时间内,赶快回到现实世界,从而开展有益的工作。
“很抱歉,”我最后只能这样不痛不痒地抚慰我的兄弟,“我也许太心急了。不过,我希望时间也会让你一笑置之的。你说得相当正确,你之前是一直这样催着我们动身的,但是我当时还没有想清楚,尽管你说的非常有道理。”王子意好像还在品尝那碟有名的“签盘兔”,有滋有味的;甚至还带着笑容,仿佛在说:“拜托了,少罗嗦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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