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两房的妯娌关系处得还不错。
小乌氏虽然心眼有些窄,待人处事算不上大气,但林家大房和二房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因此她平日里对待二太太袁氏还算和气。
而二房也是一向不争不抢,给多少拿多少,二太太袁氏又是个敦厚的性子,小乌氏有时口不择言,袁氏也并不计较,总是一笑而过,因此二人也经常说些体已话,平日里也常有走动。
袁氏一进来,四娘五娘和七娘便齐齐的行了礼,乖巧的退了出去。
袁氏便赞叹道:“大嫂真是好福气,三个女儿都是这般贴心,不像我,成日里为那不争气的三娘操心。”
小乌氏眉头不由得轻轻一扬。
袁氏虽是小乌氏名义上的弟妹,但小乌氏是林东涯继室,袁氏则是林东海的原配,所以袁氏要比小乌氏大九岁,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
她膝下共有一子两女,二少爷林之灏和二小姐林二娘、三小姐林三娘。
二少爷林之灏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娶妻生子了,目前正在林之澜手底下帮忙打理生意。虽说他资质一般,但胜在勤快肯干,因此林之澜对他也还算倚重,分了好几个铺子给他打理。袁氏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
林二娘今年二十五岁,嫁进吴家之后很快就生了一子一女,怀孕时没等婆家开口,就主动抬了身边的陪嫁丫头当了通房,让公公婆婆和夫君挑不出错来,自然也不用袁氏操心。
只有林三娘,嫁进王家已经六年了,肚子还没一点动静。
王家人待林三娘还算不错,一直没提纳妾的事儿,但袁氏有些绷不住了,除了暗中替林三娘求医问药之外,也提醒她要不就抬身边的陪嫁丫头当个通房,先生几个庶子庶女,也好安抚一下王家人的心。
“这女孩儿家在娘家再娇养,进了婆家也不能骄纵,凡事需得多多忍耐,那公公婆婆就算再好,也不可能像娘家父母般宠着你惯着你。王家是三代单传,岂能因为你而断了香火?你就不能先退让一步吗?”
可林三娘却死活不松口,还放话说要是丈夫纳妾或是有了通房,她就干脆一头撞死,好给别人让位。
听得袁氏是既生气又心痛。
小乌氏一听陆氏提起林三娘不能生育的事情,心情顿时又觉得畅快了许多,笑道:“对了,弟妹,你听说了吗,那个野丫头出去拜祭生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袁氏微微点了点头道:“听说了。自打忠勇侯府来人交换庚帖之后,那关于她的消息是整天的在院子里传,我想不听见都不行。”
小乌氏一边让丫鬟们端上茶水和点心,一边说道:“是啊,她可是未来的世子夫人,自然是树大招风,稍微有点儿动静都特别引人注意。”
袁氏听出小乌氏话语中浓浓的醋意,不由得笑道:“管她是不是什么世子夫人呢,咱们只顾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了,也不指望将来能沾着她什么光。”
小乌氏摇头道:“弟妹,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她真的进了侯府,只怕咱们林家的银子会源源不断的流到她手里,到时候,只怕你我的日子都会不好过。”
袁氏只是“哦”了一声,没再接话,只是拈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小乌氏见袁氏不接话,心里不免有些恼火。
二房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的,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一遇到关键问题就和稀泥。
之前忠勇侯府的婚事也是这样。
当初自己还想让袁氏和自己一道出面请林老太太出面,由林老太太拿出祖母的架式来逼迫林之澜改变主意。
可袁氏却死活推脱不肯去,说自己只是庶媳,在这样的大事上不敢多嘴。
逼得小乌氏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去了林老太太修佛的清心堂。
谁知在清心堂前等了两个时辰,小乌氏连林老太太的面儿都没见着,只见到了林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
王嬷嬷只冷冷的对她说了一句话:“老太太说了,现如今林家的大小事宜都由大少爷说了算,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脑筋也糊涂,就不跟着多操心了。”
差点没把小乌氏气得厥过去。
这件事也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在林家,林之澜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决定。
这也就不怪袁氏这个态度了。
她只是林之澜的二婶,每年手头能够支到多少银子,完全取决于林之澜的想法,自然是不敢得罪他的。林之灏还得在林之澜手底下讨生活。不像小乌氏多少还占个继母的名头,起码在名分上还能压一压林之澜。
小乌氏一恼火,就忍不住想戳袁氏的痛处了。
“那三娘现在如何了?上次送过去的方子可用了?”
袁氏愁眉苦脸道:“用倒是用了,只是还是没有动静。我听说衍州有个姓严的妇科圣手,早年还曾经当过太医呢,治好了不少不孕的妇人。若是能请动他来给三娘看看就好了,说不定多少能有转机呢。”
小乌氏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倒是请啊。”
袁氏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请,只是没有门路。所以,我想和大少爷提一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小乌氏笑道:“有什么过分,大少爷一向大方,为了个私生女都能拿出十五万两银子,三娘好歹也是二房的嫡女,为她请个医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氏隐隐觉得小乌氏这话有些刺耳,若是平时,她笑笑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她正为三娘的事而烦恼,胸中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便也不软不硬的回敬了一句道:“那倒也是,若是能请了严神医过来,大嫂最好也让严神医看看。我看珏哥儿整日学做生意学得那么辛苦,为的就是能早日打理林家的生意。若是大嫂能再生个小少爷,多少也能分担点珏哥儿肩上的担子。”
小乌氏被袁氏反戳了一记软刀子,心头一堵,脸上却仍强撑着露出笑来:“弟妹说笑了,我这都十几年没有生育了,别说是严神医,只怕是华佗再世也是束手无策的了!”
袁氏笑着站起身道:“大嫂别这么说,您和大哥都正当年,老蚌尚且能生珠,更何况是大嫂您呢。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时候不早,东海还等着我回去给他沏茶呢。他这个人哪,就是挑剔,非说我沏的茶好喝,旁人若是沏了,他总说喝不习惯。”
小乌氏冷不丁又被戳了一下心窝子,强忍着没发作,淡淡道:“那我就不留弟妹了。”
一等袁氏出了院门,小乌氏立刻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林东海那个窝囊废,也就她拿着当宝了,在我跟前炫耀什么呢?”
话刚出口,小乌氏立刻想到,林东海窝囊不假,可林东涯又能好到哪去?最起码林东海还听袁氏的话,林东涯却不拿自己当回事。他一个月里能歇自己屋里一两回就算不错了,就算歇在自己身边,十回有九回也是用背冲着自己,连话也懒得跟自己多说一句——就算自己能生,林东涯这个德性,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孩子?
想到这里,小乌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