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郡茹回过头去,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细高挑的书生,身着淡青色长袍,长相还算英俊。
这人,她认识么?
那人缓步而入,温和的目光在申郡茹面上扫了扫,随即转开,“五小姐,那日在八宝庵您问过我东边打仗的事,您还记得么?”
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常远侯府,所以并未听说申郡茹被封郡主的事,依旧称呼五小姐。
申郡茹这才陡然想起来,那日乍听到常嵇羽的声音,不顾一切冲上去,是他回的她的话,遂微微一笑,“公子好。”
“我叫赵寅,五小姐不必客气。”赵寅端着的琉璃瓷盘,上头放着一碗乌黑的药汁,浓烈的药味有些刺鼻。
他端着盘子走到床前,“嵇羽,该喝药了。”
常嵇羽缓缓的动了动身子,抬手指了指段皓秀,“赵兄,这位是庆王府的小郡主。”
赵寅微微一惊,忙放下手里的药,急着行礼,“郡主。”
段皓秀依旧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赵公子不必多礼,怎么是你端来的药?这府里头没有伺候的人了么?”
常嵇羽面上有些尴尬,侯府烧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闲人专门伺候他?虽说吴管家派了一个老婆子来,但他还是让那老婆子走了,正好赵寅来看他,便让赵寅去熬药了。
赵寅察觉到常嵇羽的异样,遂不动声色的道,“我和嵇羽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嵇羽受伤了,我自是要来看看的,现下又沾了嵇羽的光住在侯府里,帮嵇羽端一碗药可抵不过房租呢。”
他谈吐潇洒,又带着些诙谐幽默,似是而非的玩笑很轻松就把常嵇羽的尴尬遮掩了过去。
申郡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人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说话。
常嵇羽这才想起来问道,“五小姐,郡主,你们没事吧?那些人的功夫当真了得。”
段皓秀回道,“你看我们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吗?倒是你,才是真的有事呢,我从王府带来些补品,你好好的补一补吧。”
常嵇羽有些不自在的道,“多谢郡主,我身体已大好,无需再多补了,还请郡主再带回去。”
带来的东西岂有再拿回去的?果真是迂腐书生。
申郡茹看他一眼,“常公子不必客气,郡主既然拿来了,便是要你安心服用的,你不用才是辜负了郡主一片心意呢。”
说完这话,她眉角动了动,不自觉的看向段皓秀,她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怎么听着都感觉像是在替段皓秀表情。
果然赵寅略带惊讶的目光也投向了段皓秀,瞥见段皓秀乌黑的眸子里闪着抑制不住的亮光,顿时有些了然,遂向申郡茹投去一个极轻的微笑。
申郡茹知道他误会了,有些着急,却又不能解释,只盼着段皓秀赶紧说走,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单独同常嵇羽说话的。
赵寅恰好道,“嵇羽,快喝药了,一会凉了就不能喝了。”
申郡茹适时道,“不打扰常公子喝药了,公子保重身体。”
段皓秀似乎还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好多说,遂跟着申郡茹出了房门。
“茹儿,你觉得常嵇羽这个人怎么样?”
阳光下,段皓秀脸蛋儿红彤彤的,黑如紫葡萄的双眸闪着动人的亮光。
申郡茹心里纠结,嘴上却道,“还不错。秀姐姐觉得他怎么样?”
段皓秀呵呵的笑起来,“我也觉得他还不错,比别的书生好多了。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书生才最是风流,什么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都是骗人的,都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由头罢了,说出去显得好听些。只是不知道这个常嵇羽是不是那风流才子呢。”
申郡茹心里暗惊,没想到平时看段皓秀大大咧咧的,心里头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怪不得她去庵里求佛,该不是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的确难找。
而常嵇羽,就是这样的男人,独独的守着她一个人,四毫不动摇。
她心里有根弦轻轻的弹了一下,似是小石块砸在纷乱的心湖里,瞬间荡起阵阵涟漪,涟漪散去,便是平静的清明。
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呢?难道不相信常嵇羽的为人么?
她对常嵇羽的心不会改变,常嵇羽对她的心更不会改变。
她的苦闷烦愁岂不是自找苦吃?
若常嵇羽一心一意只认着她,她相信段皓秀不会硬是霸占着常嵇羽不放手的。
她相信段皓秀不是这样的人。
常嵇羽,段皓秀。
两个都是她极其信任的人。
一霎,阴霾散去,她心中似是又充满了阳光。
这一世,她要爱情友情双丰收。
从庆王府回到申盛侯府,已到了傍晚时分,申郡茹先去芷院看望了老侯爷,又去梧香院里见汪氏。
汪氏仍旧一阵激动,硬是留下申郡茹在梧香院吃饭,又让人叫了申郡姝一起来,好在申元阳并未回来,也算吃了一顿安稳饭。
饭后,申郡茹与申郡姝一起辞别汪氏,出了梧香院。
天色已暗,落雨与墨青一前一后挑着两盏灯笼,阵阵风吹过来,火光忽明忽暗。
“茹儿,恭喜你。”申郡姝停下脚步,转过身道。
“谢谢大姐姐,刚刚您已经恭喜过了。”申郡茹笑了笑。
朦胧火光映在申郡姝瓷白的面上,愈发显得她风姿卓绝宛若天仙。
申郡茹不由不感叹,金夏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申郡姝,真的很美,美到让人不敢直视。
“茹儿,你不要怪父亲,父亲可能对你有些误会,总有一日父亲会明白的,你一样也是父亲的骄傲。”申郡姝说的很小心,声音低沉而又婉转。
申郡茹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个,心底有些感动,他一向独宠申郡姝,申郡姝却并未因此恃宠而骄,还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她是真心的,遂笑道,“大姐姐放心吧,茹儿知道父亲是为我好,怕我因此而走了邪路,父亲的教导,我会谨记在心的,岂会怪父亲?”
申郡姝很是高兴,“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父亲不会害咱们的,茹儿,你是咱们整个申盛侯府的骄傲。”
他不会害你而已!申郡茹淡淡的笑了笑,“大姐姐也是申盛侯府的骄傲。”
申郡姝却低声道,“不一样的。”
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落寞。
申郡茹眉角微微挑了挑,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刚要多问一句,申郡姝却转了身,“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快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申郡茹更觉得奇怪,难道真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