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秃子轻轻捅了捅萧晓山,低声道:“小兄弟,你看来那个两个道士什么来路?”
“年轻的功夫好像是峨眉派的,那个老的未出手,兄弟就猜不出来了。”萧晓山答道。
“眼光不错,那个年轻的正是峨眉派的,叫万守一,功夫也是稀松平常。不过那老的可大有来头,他便是青城掌门道号虚玄。”来秃子喝着酒慢悠悠的说道。
正在二人闲谈间,楼外又是一阵乱哄哄,一下拥进来五个人。萧晓山一看却是认得,正是刚才摔出去的万守一和白天尾随诗琴的三个人,还有一个却是峨眉派的清虚道人。
“这些人怎么凑到了一块?”萧晓山心中纳闷起来。
“把花月娇叫出来!”刚一进门万守一便扯着脖子叫了起来。
来秃子把眉头一皱,自言自语起来:“这家伙要倒霉!”话音刚落,只见万守一身子向后又平飞了出去,摔到了楼外。
众人定睛一看,出手的正是站在楼门口的杏儿姑娘,原来她见万守一无理,心下气不过,便施手加以惩戒,其实若单论武功,二人相差很远,怪只怪万守一太过自负,这才被杏儿姑娘偷袭得手。
清虚道人把脸一沉,冷冷叫了一声:“好大胆!”说完一欺身,单掌直奔杏儿的面门打去。杏儿连忙向后就闪,但以她的功夫又如何闪得开?眼见这一掌就要打中,突然横空中飘出一个粉色身影,生生接了清虚道人一掌,救下了杏儿,正是刚才在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
萧晓山心下不由得一惊,想不明白这看似寻常的风月之地,怎么会藏着这么多好手,不光是这些风尘女子身怀武功,就连四周的买醉之人,也都并非等闲之辈,试想若是换了普通人,见到有人这般打架早就作鸟兽散了,怎么会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热闹。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忽然听到二楼之上有人说话:“清虚道长好大的火气啊!”
萧晓山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从二楼缓缓下来,衣着华贵,风韵犹存。身后扶拦而立了一位白衣佳人,正是诗琴。
“花月娇,快把人交出来!”这时万守一从外面又回了来。
“哟!这位道爷还真是捧场啊,今晚这是第几回进咱这‘烟波阁’了?”花月娇似笑非的看着万守一,挖苦起来。
万守一立时脸红,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清虚瞪了他一眼,接过话头:“花阁主,有劳你把人叫出来,贫道有话问他。”
“清虚道长发话,咱自是不敢不从,不过道长要我交谁,总得说清楚吧?”花月娇依旧笑着答话。
“这……”清虚回头看了看万守一等四人,见他们面面相觑,眉头不禁一皱,又看向虚玄道长。
虚玄微微一笑,上前道:“不瞒花阁主,我们几个也不知他的姓名,不过他今天倒是为了这位姑娘已经跟贫道的几个晚辈交过手了。”说完顺手一指二楼的诗琴。
“你不提还好,我正要问问虚玄道长,你们青城、点易、青牛三派光天化日之下持武行凶,劫下我琴儿的轿子,是何居心?”花月娇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哦!这多半是误会,还请花阁主海涵,不过那位公子还是劳烦请出一见,我们确实有些要紧的事要当面问清。”虚玄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回答。
“哼!虚玄你说是误会便是误会了?”花月娇冷冷道。
“花月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快点把人交出来!”未等虚玄说话,一旁的万守一却已经按捺不住。
“笑话!你当‘烟波阁’是什么地方了?能由得你撒野?”花月娇突然杏眼一瞪,怒斥道。
萧晓山见此情景,心中吃惊不已,他原以为这伙人是来寻“烟波阁”的晦气,却不想原来是冲着自己。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要溜之大吉,可身子刚一动,却被来秃子一把抓住。
“小兄弟你要干什么去啊?”来秃子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问道。
“我……这个……人有三急嘛,我去方便一下。”萧晓山脸上一红,胡扯起来。
“小兄弟你看看,在这里抛头露面强出头的可全是女子,倘若你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位公子,你会怎样啊?”来秃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萧晓山只觉得脸上滚烫,“我……这个……”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紧张什么?我说的是倘若!”来秃子说完喝了一口酒,盯着萧晓山看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萧晓山知道来秃子说话的用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不怎么光彩。
“好!我来秃子果然没看错人!小兄弟你怎么脸红了,哦……你是害羞,也罢!我来帮你一把就是。”说完手上用力,竟然一只手就把萧晓山举了起来,对准清虚叫了声:“看法宝!”,紧接着就把“法宝”丢了过去。
清虚一惊,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纵身向后闪开。
萧晓山心中叫苦,暗叫:“你就这么个帮法啊!”眼见自己就要摔到地上,当下使出“水月镜花”的功夫,身形竟然凭空向上飞起,而后缓缓落下。
这招功夫一露,立时赢得了满堂喝彩。萧晓山尴尬的笑了笑,面向清虚而立。
白天吃过他亏的三人立时认了出来,一起叫道:“就是他!”
清虚冷冷的看了看萧晓山,问道:“小娃娃,你是何时偷学了我峨眉的‘越女素心剑’法的?快从实招来!”虽然他也在玉虚峰下远远的见过萧晓山,可当时并未留心,是以现在并未认出萧晓山。
“这位道长说话好没道理,我连峨眉山怎么走都不知道,何来偷学贵派武功?”萧晓山边说边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你白天用的什么剑法?”清虚问道。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自己胡乱用的!”萧晓山笑嘻嘻的道。
“那就让贫道领教一下公子的高招。”清虚说完长剑已经出鞘,楼内顿时寒光一闪。
萧晓山明知自己不是清虚的对手,此战十有八九要把小命交待在这儿,忽然想起晚上诗琴的话,当下不理清虚,冲着二楼的诗琴叫道:“姐姐!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诗琴一愣,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一会到了你住的地方,让我听个够吗?”萧晓山叫道。
“啊!你该不是这会儿要听吧?”诗琴一惊。
“正是,一会借着姐姐的歌声,我的功夫才好发挥,哈哈……”萧晓山嘴上虽笑,心中却是掠过一丝悲凉。
这时那个粉裙女子轻轻走到萧晓山身边,低声道:“公子先歇一歇,让我来会会他。”
听了这话,萧晓山心里当真是求之不得,他见粉裙女子刚才硬接了清虚一掌,料想她的功夫定是不弱,便有心答应。可一眼看到来秃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打消了念头。郎声道:“多谢姑娘美意,等一会我要是累了,再换姑娘不迟。”说完想了想,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姑娘不知可否为在下舞上一曲?”其实他也多半是觉得自己快要活不成了,想临死前再看看粉裙女子的舞姿,随口一说罢了。
粉裙女子脸上登时一红,却不回答,这时诗琴在楼上叫道:“萧公子我这妹子有个规矩,每晚只跳一曲,除非……除非……画心妹子,你不如为我抚琴吧!”
萧晓山听诗琴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得自己刚才唐突,连忙赔礼,道:“画心姑娘,在下刚才不知,还请多多见谅!”
画心脸上更红,也不说话,唤人取过琴来,试了试音,当真抚起琴来。琴声一起,诗琴当即也唱了起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还是那首《上邪》。
萧晓山顿时感到心情大悦,忽然听到清虚冷冷道:“你还有完没完?”眉头不由得一皱,随口嘟囔了一句:“狗屁!”
“你说什么?”清虚没有听清,追问道。
“哦!我刚想起来我白天用的剑法的名字,叫‘狗屁剑法’!”萧晓山眼珠一转,一脸坏笑。
“哼!你的宝剑呢?”清虚知他胡扯,不愿意理会。
萧晓山两手一摊,把头一摇,道:“我打小家穷,买不起宝剑,道长要不把你的借我使使?”
清虚手中宝剑是他心爱之物,怎么可能借给萧晓山,当下冲万守一使了个眼色。
万守一心领神会,解下宝剑,丢了过去。萧晓山冷冷一笑,“道长好小家子气!”抬手又将万守一的宝剑打了回去,然后转过头叫道:“诸位英雄有没有愿意借在下宝剑一用的?”
楼内登时有多人应声,不多时五六把剑递了过来,似乎他们为恐事闹的不大,架打不起来一般。萧晓山从中拿了一把,亮了起势,叫道:“道长看好了,这就是‘狗屁剑法’!”
清虚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眼见萧晓山摆出的招势分明就是本派“越女素心剑”的起势,却被污蔑成了‘狗屁剑法’,心中顿时生了杀意,长剑一挥攻了过去。
萧晓山有心故意气他,也不用别的门派的剑法,专用“越女素心剑”对敌,边打边胡乱给剑招起名,什么“屁滚尿流”、“狗屁不通”、“放屁添风”……个个不离“屁”字,直气得清虚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萧晓山虽然心中得意,可终究有伤在身,用的又是峨眉派的功夫,时间一长,自然落到了下风,难免处处受制。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窜到了两人之间,那人袍袖一挥,萧晓山只觉得一股内力袭来生生逼的自己向后退了三步才停下身子。
再看清虚也是退了两步方才站住,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了一句:“掌门师叔你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原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峨眉掌门凌云道长。
萧晓山自是不认得凌云,但从他刚才分开自己和清虚的功夫来看,就知道面前这个慈祥的老道武功深不可测。又听清虚叫他“掌门师叔”,立时收了顽皮,严阵以待。
凌云不理清虚,转过身打量了一下萧晓山,淡淡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陪老道我玩一玩啊!”
“前辈要是有兴趣,晚辈自当奉陪!”萧晓山并不知道凌云在武林中的身份,他这随口一说,着实吓到了在场的众人,无不觉得他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凌云却不生气,也不亮兵器,伸出一只手,依旧淡淡道:“小兄弟进招吧!”
萧晓山看了看凌云,把手中长剑放到一边,却把剑鞘拿在手中,说了句:“晚辈得罪了!”话音刚落,剑鞘已经攻到,用的却不再是峨眉剑法。
凌云见萧晓山拿剑鞘与自己对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只是招架却不进攻。
萧晓山不敢大意把自己在清风观学到各家剑法一一施展出来,却始终攻不到凌云近前。二人看似打斗,其实更像是在喂招。
转眼间百招已过,凌云突然跳到圈外,冲着萧晓山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我……我没师傅啊!”萧晓山一愣,随口答道。
凌云点了点头,凝神想了想,并不再问,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却被清虚拦下,“掌门师叔他偷学咱们的峨眉派的剑法,究竟怎么处置,还请您老示下。”
“清虚你认为他是偷学?”凌云反问道。
“掌门师叔你的意思是?”清虚被凌云这一问立时一愣。
凌云转过身来,淡淡道:“他小小年纪如何偷学得了这么多门派的武功?‘越女素心剑’难道单单只我峨眉才有?莫要学井底之蛙!”
清虚被凌云说的是满脸通红,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云又看了看萧晓山,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小兄弟年纪轻轻能通晓各派功夫,实在是难能可贵,今后之路要如何走,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身形一晃,如一只大蝴蝶一般飞出了楼门。
清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萧晓山,一声不吭夺门而出,万守一一看连忙追了出去。
虚玄见此情景,尴尬的笑了笑,冲着花月娇道:“花阁主今日之事已经水落石出,贫道就不打扰了!”不待花月娇说话,也领着人匆匆离开。
萧晓山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花月娇走上前来,轻轻一礼道:“公子可否移步楼上?小妇人还有要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