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建军节,这段时间对军人们来说,军队就跟过年一样热闹,联欢啊演出啊各种文艺活动都搞了起来。
“老邢,你快点,眼看就七点了呀。”晚上军里高干家属们办舞会,集团军大大小小的领导都会携家属来参加。郉空因为舞跳的不好,也不喜欢这些应酬,磨磨蹭蹭的不动地方。
“哎呦,你说我,才从干休所慰问回来,又要陪这帮人瞎蹦跶,真是连口气儿都不让人喘。这哪像过节?”郉空看着苏瑾换了套新军装,嘴上虽然抱怨着,脸上却挂着笑,眼定定的看着苏瑾不错眼神儿。
“看什么呢,快把衣服换上,爸妈和纯纯都在车里等着了,今天怎么这么拖沓。”苏瑾看她还歪在那儿不动,催促着拍了她一把。
郉空懒懒的站起来,解着衣服扣子,嘴上却不闲着“当然看我媳妇漂亮啊。你说这一样的军装穿在身上,那老胡老赵他们媳妇。”说着还夸张的双手比划着,一脸的嫌弃“那真是,连腰都找不着,跟水桶似的。”
“净胡说!”苏瑾嗔笑着给她系着扣子“有你这么损同志老婆,只为抬高自己媳妇的么?”
“我媳妇那是仙女般的人物,向来高处不胜寒,哪用得着我抬啊。”郉空照着镜子,看着苏瑾给她认真系风纪扣时的背影,不禁轻轻环住她,低头就要偷香。
“不是,还去不去?”苏瑾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胡来“真怀疑你刚才是去的干休所慰问么。怎么老革命家朴素品质一点儿没学来,回来变得这么没正形呢。”
说着从腰上拽下她的胳膊,拉过双手向后退了一步,上下的打量着她,满意的说:“行,挺好,走吧。”
“爸妈,你们可真磨蹭。”见俩人总算出来了,纯纯从副驾驶上下来,给郉空腾地方“我坐周伯伯家车去。”
军区一年里,难得几次像今天这样,上下家属都到的这么齐,是个交流沟通的好机会。随着舞曲响起,年轻人都开始找舞伴跳舞,年纪大一些的多半还是坐在下面聊天。
纯纯和李慕,先后两任司令员的女儿,自然而然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舞伴不断。
郉空搂着苏瑾在舞池里晃荡着,在苏瑾耳边小声的说着周围这些同志的近况和平时在机关的一些趣事,刚好老胡搂着老婆从身边舞过,郉空抱着苏瑾的手紧了紧,犯坏的说:“快看,是不是没有腰?”
苏瑾并没侧目,而是死死的掐了郉空一把,好笑的说:“那么大的人了,有点领导风范行不行。”
一曲舞毕,俩人坐下喝水休息,苏瑾借着灯光,看着不远处李慕正把纯纯引荐给军中的几个领导,一群人交谈甚欢,那种应酬的情景,她再熟悉不过了,可这安在纯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上,多少有些别扭。
“老邢,你觉不觉得,纯纯这段时间跟李慕走的太近了?”看郉空跟几个部下打了招呼,才坐回来喝着茶水,苏瑾担忧的说着。
郉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纯纯和李慕,还有身边那些簇拥的高干,皱了皱眉“纯纯没上大学时,一直跟周家的几个小子疯玩,现在工作了,跟李慕一起,也没什么坏处。李慕是他们军的优秀党员。”
见苏瑾还是看着他们,郉空笑着拉过她的手,安慰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了。出来玩的,还皱个眉头,你看你爸妈跳的都比咱们欢快。”
“咱们纯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懵懵懂懂的,最容易被人利用和欺骗。你当爸的不关心可以,我不看好她,别人会说我这个后妈不负责任的。”苏瑾放下茶杯,起身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
“你看你,这是部队开的舞会,来的都是自己的同志,又不会有什么阶级敌人。”郉空看苏瑾敏感和认真的样子“我知道你对李慕有些意见,不过不要影响她们之间的友谊么,毕竟还都是孩子。来来来,咱再跳一支舞。”说着拦住苏瑾。
“妈,您怎么还没睡?”散了舞会,一家人回了家,见邢母站在门厅前,郉空快步走过去,脱了外套给她披上“这晚上多凉啊,您站这等我们呢?”
现在郉空家里,三家的老人都在,邢母自不必说,跟郉空失散了这么多年,每天心思全都铺在郉空身上。苏家的老两口,肯定是惦记自己女儿和苏然。孔母呢,心思全在外孙女身上,平时纯纯不在就拉扯拉扯邢远。
郉空现在的房子也大,三层的楼房,每个卧室都有独立的洗手间和浴室。一家人过的都有自己的空间又很和谐。
“你这几天忙,我感觉几天都没瞅着你了。”邢母摸了摸郉空的脸,虽然郉空现在眼看都四十的人了,可在邢母心里,总觉得她还没长大呢,还是当年十二三时的感觉“你饿不饿?妈做了发糕,还热着呢,放了糖的。”
郉空本来不饿,可还是点点头“那,那吃两块吧。”说着拍了拍肚子“是有点饿了。”
“我就说吧!出去跑这一大天,晚上不吃点东西,肯定得饿。等着,妈给你拿去啊。”邢母念叨着急急的转进厨房。
“我去洗澡了,你少吃点,都这么晚了。”苏瑾小声嘱咐着郉空,自己先上了楼。
“妈,我有时候在外面事多,肯定就回来的晚。以后,你别在门口等我了,这天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凉,再冻个好歹的。”饭厅里,娘俩围坐在餐桌前,吊灯发着暖黄的光。
“我们岁数大的人,觉都少。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邢母瞅着郉空吃着发糕,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咸菜,拿眼看着她“喝几口汤。”
郉空回到房间,苏瑾才从浴室出来不久,正坐在梳妆台前面擦着头发。郉空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朝着镜子里的苏瑾笑了笑,轻声问“累了吧?”
苏瑾却仰头看着身后的她,用后脑一下下的磕着郉空的肚子“让你少吃点,又吃这么多。妈来这段日子,你小肚子都起来了。睡前吃这么饱对身体不好,就知道听你妈的话。”
郉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嘿嘿一乐,手上继续帮苏瑾擦着长发“老太太不错眼神的看着我,硬是盯着我吃了两块儿。她啊,总当是我小时候,天天怕我饿着。时间长,慢慢会好的。”
“我刚才跟纯纯谈了谈。”苏瑾有丝严肃的说:“纯纯他们这批学员,实习期也满了,马上就要分配到基层部队上了。你想没想过,让你女儿去哪个部队呀?”
“那自然是服从组织分配啊。”郉空一脸坦然“该去哪,就去哪呗。”
“纯纯想留校,或者留在机关的医疗室。”苏瑾叹气。
“是她让你来跟我说的?”郉空手上的毛巾翻了一面,继续擦着“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事儿,你别管。”
想想就有些生气,恨铁不成钢的说:“在学校时不知道积极进步,就她那平平的成绩凭什么留校?机关医疗室,让她想都不要想!那都是给首长医疗保健的专家待的地方,她的资格够么?”
郉空心里气,手上力道自然就大了些,扯的苏瑾头皮生疼,抬手止住她“行了,都弄疼我了。”
“啊?”郉空本来一心想着纯纯的事儿,苏瑾突然暖声细语的说了这么一句,不禁怔了一下。之后,暧昧的笑着俯身过去,在她耳边散乱的青丝上嗅了嗅,调笑着说:“我看看,弄疼哪了?”
苏瑾猛然回头,瞪着她,俩人此时几乎是脸贴着脸,郉空才要亲,被苏瑾一巴掌把脸推到了一边“刷牙去。”
郉空还是不知死活的在苏瑾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赶紧一个闪身逃向浴室。
“讨厌!”苏瑾拿过椅背上的湿毛巾,丢了她一把,气不过的“一嘴的咸菜味儿。”
郉空转身把她扔过来的毛巾接了个正着,得意的扬扬眉,嘴上还皮皮的说:“这位小姐,你的绣球,我可是接着了。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两人这样嬉闹着,晚上温存了好一会儿,才相继的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郉空本来想跟纯纯谈谈分配的事儿,但碍于苏家老爷子在上座坐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就没开口。
才吃了一半,客厅的电话就响了,是她的秘书小邓“哦,接到书房去吧。”郉空放下筷子,进了书房。
不多时,“啪”的一声,书房的玻璃门重重的推开,郉空黑着脸朝饭厅吼了嗓子“邢纯!给我进来。”
“哎呦,啥事儿啊,这么大嗓门的喊孩子。”孔母拍了拍胸口,问着身边的纯纯“你又惹你爸了?”
“谁敢惹他啊。”纯纯念叨了一句,放下筷子,极不情愿的挪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