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郉空送李啸一家出门,李啸搂着郉空的肩,边走边低语着,走走停停的说了一路,具体说的什么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我烧了点热水,干净的衣服放在洗手间,去洗漱吧。”才进门,苏瑾正扫着客厅的地,收拾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瓜子皮,倒着烟灰缸里的烟头儿。
郉空脱下军大衣挂好,坐到沙发上,没应声。
苏瑾歪头看了看她,又自顾自得干着手上的活儿“又被司令员醍醐灌顶了?”
郉空摇摇头“我只是说我不想去北京。他就急了,说北京有很多大医院,像你这样的外科专家,跟着我在这,埋没了,什么学习深造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哪都是为人民服务。”苏瑾放下手中的抹布,边坐下边给她倒了杯热水“现在上面的关系很敏感,我的意见是,你还是不要去蹚这弯浑水的好。我们过我们自己的,不跟别人比。”
见郉空一直在埋头沉思,苏瑾继续说:“你知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咱们一起到现在,你没后悔过,难道我就悔不该了么?”
郉空看到茶几上放着封信,还有几个布口袋,好奇的拿过信,看着上面的地址“苏州?爸妈来的信?”
“都挺好的。”苏瑾手疾眼快的夺过信“你就别操心了,看看你的白头发,一个军的心还不够你操的?”
“苏瑾同志,我可是侦察兵出身。”郉空说着又若无其事的去扒茶几上的布口袋,里面用牛皮纸装着大包小包的中药材“都是药啊,治什么的?”
“你不侦察兵出身么,你侦查啊。”苏瑾好笑的去卫生间倒脏水“要不你也学学神农尝百草。”
郉空笑吟吟的也不接她的话茬儿,拎着几个布口袋往厨房走“放厨房了啊!”自从孔母来家里,老人家身体老毛病多,自己就在外面搭了个小炉子,苏瑾隔三差五的就在上面煎药,自己又不懂这些。
“哎,小邢,这是你丈人邮来的药材?”孔母在楼上隐约的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一溜小跑的下了楼,来到厨房。
“妈,什么要紧的药啊,你病啦?”见孔母翻腾着那堆布口袋,还一脸的喜色和期盼的往自己身上瞟,郉空倒是有些紧张,也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咋的了?”
“你快去洗澡吧。”苏瑾忙完了手上的活儿,来厨房催郉空。
“小苏,来来来。”孔母把药材摆好,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苏瑾的手臂“你爹妈写的信你都看了吧?这些中药我是不懂,你可得看着他喝了。”
“啊?给我的啊!”郉空疑惑的瞪着眼,拍了拍自己“我挺好的啊,喝啥中药。苏瑾,这治啥的?你把信拿来我瞅瞅。”
苏瑾多少有些不自然的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将碎发掖到耳后,无奈的对郉空说:“壮阳的。”
郉空听完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哑口无言的瞅着孔母“妈,你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究是老人持重些,打着哈哈,边往客厅走边说:“哎呀,纯纯和小远都大了。我跟苏瑾的父母一致同意,让你们生个孩子。这不,苏老爷子捎来这老多药,你可不能再犟了啊。趁着小苏还能生,我们都硬朗,可以给你们带。”
见俩人都一脸的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孔母理解的扯了扯郉空“我当你是亲儿子,我才说。几次问小苏,她都说是她不想生,其实我看的出来,苏家老爷子也说你,怕是身体有些弱。咱慢慢调理调理,能好!”
郉空哭笑不得的挠了挠头,孔母继续为他宽着心“别抹不开,谁还没个病没个灾儿呢。你这当大官的,妈知道面子上有顾忌,也不让你上医院呢,是不是?”
“妈,她晚上喝了不少酒,让她先去洗澡吧。”苏瑾推着孔母上楼“我看着她就是了。”
洗完澡后的郉空,回了卧室,苏瑾今天累了,早已经躺下了。
郉空边上床边说:“这老太太,啥心都操呢,跟你家那俩隔十万八千里呢都能串联上,真行!”说完就倚在床头愣神儿。
苏瑾久久不见她躺下,回头看她,还坐在那出神儿,于是转过身,呓语着问“还不睡,想什么呢?”
郉空拉回思绪,轻抚着苏瑾散着的青丝,感伤的说:“没有,只是在想,当初如果我没当兵没喝了那碗中药,现在会在哪,是个什么样儿。或者,我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你现在肯定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越说越感伤了起来,眼眶有些红“也不至于,落下这么大的遗憾。我,也就这样了,当初年轻,开始为了报仇,后来为了生存。你跟我不一样。”
“别乱想了,快睡吧。”苏瑾搂过她,打着哈欠。
郉空顺势揽过苏瑾,慢慢躺下,执拗的问“我,我像是在某些方面不行的人?”
苏瑾睁开微闭着的眼,朦胧的问“哪方面呀?”
“就——。”郉空瞪了瞪眼,顿了一刻,有些赌气般倾身上前,动情的含住苏瑾的唇,模糊的说:“这方面。”
“嘶——。”两人你来我往间,正激烈时,苏瑾不禁吃疼的呻吟了一声。郉空从苏瑾胸前抬起头,有些意外的关切的问“怎么了?”
“有点疼。”苏瑾将手覆在郉空放在胸前的手上,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胸上引开。
“哪疼?这,还是这?”郉空又将手放回到苏瑾胸上,边轻轻的按着边询问着“哎,这里好像有啥呢,有个硬块儿。”说着赶紧支起身要开台灯。
苏瑾拉住她,说:“没关系,今天累了,我们就休息吧?”
郉空还是不放心的,摸了摸,果真觉得里面有个硬块儿,但都这么晚了,看苏瑾也的确累了,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军里在联合演习,郉空急着下连队,这一去估计又要几天才能回来。临走之前给簟秋打了个电话,麻烦她陪苏瑾去医院检查检查。
演习时郉空从来都不设固定指挥所,都是自己带着几个警卫员四处的乱走,对自己的部队进行突击检查,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哪个哨卡哪个连队。
就是因为这样,无论是军里的机关单位,还是基层的干部,谁都联系不上她。
“嫂子,你还是听医生的话,先住院吧。”簟秋陪苏瑾去医院做了检查,初步确诊是乳腺纤维瘤,簟秋虽然不懂,但一听说是肿瘤,马上紧张起来,可又怎么也找不到郉空。
“是良性的,没关系的。”苏瑾将诊断书收起“我自己是医生,我知道的,你放心。”
簟秋知道苏瑾内地里是个很坚韧的人,决定什么事儿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劝的了的,更何况自己又确实不太懂,没什么根据和立场。
一个星期后,郉空风才尘仆仆的从基层回来,簟秋这几天一下班得闲就过来陪着苏瑾,心里为苏瑾生了郉空的气。
“你还知道有这个家啊?”郉空晚上才一进门,就被簟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数落着“嫂子生病了,你知不知道?医生说要手术呢,你倒好,全军都找不着你。”
“啊,手术?”见簟秋发这么大的脾气,郉空开始还是嘿嘿一笑,一听说苏瑾的病要手术,紧张的脸色都变了变,鞋也没换,军大衣随手扔到沙发上快步走了过来“咋回事?”
“没事,长了个纤维瘤,是良性的,建议是动个小手术。你晚饭吃了没?”苏瑾看她冻得通红的脸,周身还带着凉气,盛了些热米汤给她。
周末,纯纯放假回家来,跟着苏瑾在厨房包着饺子。
“您这一病,可把我爸吓坏了。”郉纯笑着说:“还特意打电话要我这周末务必回家,连跟周伯伯打靶都不去了。他又不好意思问我,自己闷书房翻腾您的医书呢。”
“跟她说没什么大事儿,等过段日子学校闲了,就把手术做了,她不放心。”苏瑾无奈的摇摇头,又跟邢纯聊了些学校的事儿,等着水开下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