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平保卫战后,直到1946年底,整个东北军都在休整,进入防御状态。
快过年时,邢空和周向武在地方老乡家里找到了孔婕和赵梅。
这半年战局不稳定,日子也过的十分艰苦。
邢空翻了翻鼓囊的军挎,捧出几把松子,摘下自己的狗皮帽子盛上,塞到纯纯的小手上。
“听说你,负伤了?”见赵梅抱着纯纯和周向武出去后,孔婕急急的询问着,关切的打量着邢空。
“哦。”邢空干干的应了声,点点头,大大咧咧的一笑,拍了拍手。
扯的脸上的长疤直泛疼“嗨,这枪林弹雨的,哪天还不挂点花。”
“你可瘦多了。”孔婕倒了杯热水递到邢空手上“听说你们军,前段时间打的很艰苦。”
“各军都一样。”邢空长叹口气倚着火墙坐下,晃悠着腿,寻思的从腰上摸出烟袋。
歪头看了看孔婕“你们在后面做群众工作时也要注意安全啊。现在这片胡子特务挺多,别一个人出去落了单儿。”
“要抽就抽吧。”孔婕拿过炕桌上的煤油灯,走了过来。
“不用不用,我这有火。”邢空边填上烟丝边摆摆手,点着了烟。
皱着眉嘬了几口,被浓烈的旱烟呛的一咳,喘了喘说:“以前打鬼子抽卷烟,现在旱烟能抽上溜就不错了,可见这世道不景气啊。”
孔婕捧着煤油灯坐到旁边的炕沿儿上,照到邢空正晃悠的腿,淡淡一笑“抗战时你怎么也穿了双马靴,看看,现在这棉鞋都能说话了。”
被孔婕这么一调侃,邢空有些不好意思,潜意思的收了收腿。
脚上的棉鞋早就甩脱了帮,鞋面跟鞋底也分了家,勉强的用草绳捆在脚上,现下东北外面几尺深的雪,出去行军“嗖嗖”的风,只比光脚多层布。
“我倒是做了一双,你试试?”孔婕转身从军挎里拿出双新棉鞋“跟赵梅同志要的鞋样,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邢空捏着烟杆的指节紧了紧,苦苦一笑“嫂子,让你费心了。”
“跟我说这外道话,这鞋你还是别穿了。”孔婕拿了墙角的木盆出去。
不久端了一大盆热水回来“累一天了,烫烫脚,烫好了换新鞋。”
“嗯。”邢空敲了敲烟袋,蹭到炕沿边儿,脱下鞋缓缓把脚放到盆里,舒服的出了口气。
孔婕弯腰拎起邢空的旧鞋,寻思着缝补缝补。
“嫂子别缝了,扔了吧。”邢空深深的低下头,看着脚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出神,嘴角微微上扬。
方才的她,脑中又浮现出苏瑾的要给自己补鞋,结果自己当天晚上就缴获了双马靴的情景。
“一会儿把身上衬衫也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孔婕拿出之前邢空换下来的衬衣“都成打铁的了。”
邢空眯着眼,全身热乎乎的,让她这段日子积压的疲惫感渐渐都泛了出来,睡意袭来,连打了几个哈欠。
“困就炕头儿倒一会儿,一时半刻也不急着走。”孔婕拉了铺盖。
“嗯。”邢空还真觉得头似千斤重,眼皮直打架。
卸下腰上的配枪,解了武装带,草草擦了两把脚,偎在炕头儿就睡了。
孔婕收拾着,去了对面周向武的屋子,没进门就听见周向武震天的呼噜声。
低头掀棉门帘进去,见小纯纯坐在炕头儿正剥着松子,弄的一炕一地都是松子壳,小手上也都是油,赵梅则是就着油灯缝补着周向武的军装。
“驴子呢?”赵梅压低声音问。
“烫了脚,也睡了,他俩是累坏了。”孔婕坐下,摸了摸纯纯的头。
说着拿过邢空换下来的黑衬衣,察看着哪有破损没“你见过她么?”
“谁?”赵梅不明所以,疑问的看了眼孔婕。
“看这针脚,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吧。”孔婕抚了抚邢空衬衫袖子上的缝补处,叹息了句。
“驴子心气高,乡下的瞧不上。”赵梅恨铁不成钢的说:“我这也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出身好的同志,又都积极。可他看都不看一眼,天天苦着张脸。早都说,那苏瑾他拢不住。”
“苏瑾——,瑾者,美玉也。”孔婕思忖着“应该是个佳人吧?”
“模样好是好,不然能让小驴子天天跟掉了魂似的么。”赵梅摇摇头“我是看清了,他要真认准了哪门,谁也拉不回来。”
“是么?”孔婕随意的叠上手里的衬衣,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