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他现在失血过多,你去组织战士们献些血。”苏瑜从外面端了盆热水进来,做着手术准备。
看到眼前邢空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苏瑾还愣在那儿,只好把她推了出去。
扯开邢空已经被血浸透,冻硬了的棉袄,里面的衬衫早都跟血液一起粘在了身上。
苏瑜皱着眉,利落的剥掉裹在邢空上身的衬衫,仔细的检查着郉空的弹伤。
很快就找到左臂与肋下的贯穿伤,子弹并没留在体内,但左肩头有块乌黑的弹片露在锁骨外面。
了解了大概后,苏瑜调配好麻药,为邢空注射进体内。
取肩头弹片时,苏瑾抱着血浆推门进了来。
“情况怎么样?”比起刚才,苏瑾显然镇定了许多。
“还不好说,左臂与左肩的伤势没有大碍,但肋下的贯穿伤是否伤及内脏还需要继续观察。”苏瑜说着取出邢空肩上的一大块弹片,长出了口气。
边擦着汗边故作轻松的看了一眼邢空的上身“看不出,这小子还挺白。”手上熟练的缝合着。
苏瑾拧着眉毛,一点一点的为邢空擦净身上的血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他命大!”
“等他好了,你们就把婚结了吧。”瞧妹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瑜无奈的摇摇头“他今天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你后不后悔啊?”
“驴子!”两人正说着,被一声断喝惊的一怔。
周向武从外面推门而入,看到两人就大呼“他咋样啦?”
“弹片取出来了,伤口也处理好了,但还需要观察。”苏瑜示意他放低些声音。
“咦,这脸色咋这难看啊?驴子,你歇着啊,我让你嫂子给你炖鸡去。”周向武趴在炕边端详了会儿虚弱的邢空。
起身握住苏瑾的手,晃了晃“苏瑾同志,我们营还有战斗任务,驴子交给你,我们都放心。”
“周政委,要注意安全。”苏瑾送他出了门。
邢空只觉得自己很疼,全身上下都蚀骨的钻心的疼,任凭自己再怎么挣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娃娃,你真的想好了,要喝这药?”这熟悉苍老的声音,是谁?
邢空寻声望去,哦,是老郎中。
再看那个瘦小的自己,破旧的棉袄,破烂的鞋,瑟瑟发抖“叔,俺要给俺娘报仇,俺要参军杀鬼子。”
“娃娃,你还小,当真要走这条路啊?”老郎中迟疑的看着捧在手中的药汤子。
试图再劝说邢空回心转意“寻个好婆家嫁了,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好么?”药碗上白色的热气还徐徐的冒着。
“俺不能让俺娘,俺村的乡亲们就这么枉死了。”邢空夺过药碗,双眼腥红的骂了句“小鬼子,我日你祖宗!”
就仰脖把药一饮而尽后,之后将碗狠狠的掼到地上。
原来,邢空十五岁那年,才参了军,打第一次仗负了伤,被送到了村上的一个老中医家。
在养伤期间,她来了每个女孩儿都会有的初潮,可却也成了她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月经。
老郎中在为她切脉时发现了她的隐情,邢空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向组织报告,帮自己隐瞒。
老郎中被她说服,开了副方子,为她自此断了月信。
却也破坏了她本身的发育,不但胸部没能像其他青春期女孩一样发育,就连生育能力也完全丧失了。
恍恍惚惚的身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邢空眼前又晃出跟鬼子搏刺刀场景,被鬼子扎中了肩头“小鬼子——!”
“快按住他!”原来已经到了第二天,苏瑜正为邢空的肩头换药。
昨天手术时麻药的药力已经过去了,即使邢空昏迷着,也感觉到十分痛楚,竟爬了起来。
苏瑾赶紧上前搂住他“邢空,是我,苏瑾。”
也许是闻到苏瑾身上好闻的药水和胰子味,邢空趴到她的怀里安静了些。
“呃——啊——”在给肋下的贯穿伤换药时,要把之前留在伤口内消炎的纱布扯出来。
苏瑜刚刚用镊子扯出纱布的一角,就听邢空吃疼的呻吟着,死命的挣扎起来,依苏瑾的力气根本抱不住她。
“小胡,小李,快来帮忙!”苏瑜叫来门上的卫兵,钳住邢空,死死的把她按在炕头。
再将泡了药水的新纱布,分别从伤口的两端重新塞进去,疼痛可想而知。
待邢空换好了这一回的药,身上就像被水洗了般,炕上的铺盖都被她的汗浸湿了。
看着仍然昏迷着的邢空,面如死灰。
苏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趴到苏瑜肩上放声大哭。
队伍中虽然有麻药,但十分紧缺,重伤的战士正源源不断的从前线运下来。
她不能自私的把麻药全部给邢空用上,只能这样眼瞅着他受这样的皮肉之苦,被伤患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