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孙悟空荣归故里,自剿了混世魔王,夺了一口大刀,逐日操演武艺,教小猴砍竹为标,削木为刀,治旗幡,打哨子,一进一退,安营下寨……”隔日,薛云轩带着周仓董英再次来到之前的那个茶馆说书,如今的西游记已经大概讲到了原著的第三回,那孙悟空已学艺归来,不久之后便要独闯水晶宫,大闹阎王殿,上天庭,当弼马,封大圣,反上九重天。只不过那龙宫的戏码却需要薛云轩好好斟酌一番。
还没开始讲多久,柳嫣也带着一帮随从走进了茶馆,在董英他们的位置上坐下,只是脸色颇有不善。
董英硬是来回瞅了柳嫣几眼,才有些不确信地问道:“柳嫣你是在怎么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开心。”
柳嫣美目一横,说道:“没有。”
董英生硬地应了一声,没有最好了,有的话,自己也只是问一下。这些哪有听云轩讲故事来得重要。
不过今天所有茶客注定是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喝茶听书了,薛云轩也不能安然地坐在那里说完书赚下一笔不菲地说书钱。
这故事才刚讲到四老猴询问自家大王善不善水性,说那铁板桥之下有一东海龙宫,奇珍异宝神兵利器多得不可胜数。而且那执掌东海水域的龙族也是出了名的好交天下英雄豪杰,下去一定能够寻得称手的兵器,劝那孙悟空赶紧前去龙宫讨个宝贝。
本是合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进来了一个身着锦衣,手上提着一精致鸟笼的华贵公子哥。
“啪。”他直接将一锭十两银子敲在了离大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这家茶馆本少爷包下了。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你算什么东西,让我们走我们就走啊!”
“十两银子就像赶我们走!小子你脑子坏了吧!”
“那这个呢?”公子哥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不,不对!那是一两黄金,放在桌上的是金灿灿的黄金,不是银子!
所有茶客都讲不出话来了,好像喉咙中被卡了什么东西一样,这可以一两黄金啊,也就是一百两白银,十万两铜钱,就这样被随便地扔在桌上。再看看那人一身华贵的装饰,所有人都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
随手拿出一两黄金的人可不是茶馆中的平民百姓能招惹的人物,再说人家只是赶自己出去,包了场而已,有没有为难自己。而且趁现在跑还可以少付一次茶水钱,根本不需要得罪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柳嫣也注意到了进来的公子哥,暗暗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不开心变得更加的明显。这是薛云轩也从堂前的座位上走了下来。
“我们也走吧,出去逛逛。”
“等等。”那公子哥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桌上的银两,走到了薛云轩的身旁,伸手挡在了云轩面前。“你不能走。你走了谁来说书给我听。”
“我在这里说书可不是想说给一个人听的。”
“哼,不就是要钱吗。只要你说的好,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公子哥不屑地撇着嘴说道。
“哼。”柳嫣等人通通看不惯公子哥的作风,齐声冷哼道。只不过柳嫣这略显稚嫩的女儿声在这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咦,这不是刚才在街上碰见的那位小姐吗?”公子哥显然注意到了柳嫣的存在,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欣喜。
“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这么快又见面了。在下富乐。”自称富乐的公子哥将鸟笼放在桌上,空出右手递到了柳嫣的面前。
“有缘分到不见得,说不定是那个跟屁虫偷偷跟在人家后面也说不定。”薛云轩一把推开了富乐伸出来的手,拉起柳嫣便躲到一旁小声问道。
“你认识他?”
“也不认识,就是刚才在来茶馆的路上碰见了。他便靠过来询问搭讪,真是受不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他的,没想到又见面了。”柳嫣的语气颇有些鄙夷,但又戴着少许愉悦,一时让薛云轩摸不着头脑。这柳嫣到底是在埋怨还是在炫耀自己的魅力。
“喂,哪来的小鬼。虽然我听说东南部有一小孩在某个茶馆里说书,特地跑过来听听。可要是你阻止我认识这位小姐,我可不会买你的帐。”富乐不悦中带着些许嚣张。
“放肆!你是少爷,我家少爷就不是少爷了吗?”周仓厉声喝道。可富乐的表情还是十分地不屑。
“少爷?不就是一个寒门举人的孩子吗。自家老爹都还没参加会试,也不知能不能高中进士,便敢妄称少爷。”
“你……”周仓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确实,自己等人称薛云轩少爷只是一种尊敬,而不是因为其原有的身份。这少爷真要追究起来确实有些名不符实。
不过自己少爷到底在干什么,这富乐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花花公子,怎么还不让自己上去揍他几拳,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
薛云轩一直杵在原地,皱着眉头,想着富乐说过的话。特地跑过来找自己的吗?那也不能让你搭讪柳嫣,也不看看自己和人家年纪上的差距。只是看这人的打扮,听他说话的语气内容,说不定还真是哪家的公子。父亲薛青云已经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礼部尚书。要是自己再惹出什么事,自己这一家子人还真只能收拾收拾行李回池阳了。
哼,要是自己有强大的龙宫水军,哪里还需要顾忌这么多事情。
不过,薛云轩略带疑惑地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鸟笼,不由自主地往鸟笼的方向靠了靠。
“怎么?还要……”富乐刚想再说些威胁性质的话,这才刚张嘴就好像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薛云轩一把上去掀了罩在鸟笼上的灰布,所有人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鸟笼里面竟然是空的!这自称是富家少爷,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富乐,竟然一直带着一个空的鸟笼招摇过市。
薛云轩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因为一时激动而泄出了龙王的气息,怎么这鸟笼里的鸟竟然这么安静,一定声响也不发出来。照常理来说,一只鸟也不会这么安静地待在鸟笼里,一声不吭。
但如果这鸟笼里面没有鸟,那这富乐说的话就值得深思了,他自称的身份也就需要再考虑考虑了。至于掀鸟笼合不合礼数,薛云轩才懒得想呢,反正在这样下去是非得罪富乐不可的。
“哈,这鸟笼怎么是空的?鸟呢?鸟在哪?”众人还在发愣没有转过脑子来的时候,董英就已经叫了起来。
“呵,没有鸟,还装模作样地扮出一副遛鸟的样子。富乐公子还真是好雅致啊。”周仓直接冷冷地嘲笑道。
“哼,要你们。本少爷喜欢在身边带一个空鸟笼不可以吗。”富乐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慌慌张张地捡起被扔在一旁的灰布,重新罩住了鸟笼。
“富少爷。”茶馆的老板这时候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富乐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那个,刚才有些茶客还没有结账,您看……”
“要多少?”
茶馆老板那有点忐忑的脸一下子就重现阳光,连忙说道:“不多不多,只需要一千二百三十文钱。富少爷您只要给我一千二百文钱就可以了。”
“什么!一千二百文钱!”不知怎么了,富乐好像被踩了痛脚似得跳了起来。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老板,有些肉痛地从衣袖中拿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真是晦气,什么事都没做就白白花了一两多银子。”
茶馆老板拿着得来的银子开开心心地离开了这边,周仓便开口冷笑道:“富乐少爷,刚才那十两银子好像是你之前拿出来过的吧。该不会少爷身上只有那十两银子外加一两黄金吧。”
“你说什么!”富乐苍白着脸颤抖地用手指着周仓,想要反驳却只是一个劲地哆嗦着嘴皮子。
“周仓,够了。”薛云轩疑惑地看了眼周仓,没想到周仓竟也如此会说话啊。不过不管这一百一十两银子是这富乐的全部家当还是他今日的零花钱,自己还是不要轻易与人结恶为好。
“柳嫣我们走吧。”是的,薛云轩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早就想离开了。柳嫣乖巧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薛云轩的身后。董英他们见了也紧随其后,至于富乐,既然他要包下整个茶馆,那这里留给他便是。
“等等。”薛云轩刚准备踏出茶馆,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富乐突然出声制止道。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转过身一脸不悦地看着富乐,这人又想要耍什么把戏。
只见富乐快步地走到薛云轩跟前,咬了咬嘴唇,弯下腰轻声说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公子少爷,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只是不想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才装成这么一个样子。”
微微停顿了一下,富乐接着说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什么?”薛云轩一时没有听明白。
富乐又是露出一丝不屑,道:“不要装了。你们会没有要求就愿意提我保守这个秘密。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事。”
薛云轩很是白痴地看了富乐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人难道脑子出问题,自己需要他做什么事,这个所谓的秘密还不是你刚才自己说出来的。自己才懒得理会。
“云轩,等等。”柳嫣突然拉住了薛云轩的手阻止了他的离去。
“你什么事都愿意干嘛?”
富乐看着柳嫣那稚嫩但不失惊艳的脸庞,油嘴滑舌道:“只要是小姐说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富乐都愿意为小姐去闯一闯。”
“柳嫣我们走。”
“云轩,等一下。”柳嫣颇为无奈地再次拉住了薛云轩,看向富乐问道。“你这样天天在长安城中溜达,冒充富家子弟,一定认识不少的人吧。”
“是是是。”富乐忙不慎地点了点头,完全是一副生怕让柳嫣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而不拖自己办事的表情。
“那就对了。我需要你帮我去外面宣扬一件事情。”
“什么事?”富乐有些听不明白。
“柳嫣你要干什么?”薛云轩也不知道柳嫣到底想让富乐做件什么事,赶紧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什么干嘛?当然是帮青云叔讨个公道了。”
“你是想让这富乐去宣传礼部尚书滥用职权的事情吗?你不想活啦!这富乐看起来就不靠谱,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薛云轩算是想明白了,直接出了一头冷汗,这东西哪能如此轻易就到处乱说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后天可就要会试了。你想让青云叔就那样回池阳吗!”柳嫣也有些激动了。薛云轩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富乐从刚才就一直垫着脚尖,侧着耳朵听着薛云轩二人的交谈,见柳嫣将目光投了过来,赶紧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柳小姐,你有想好需要我做什么了吗?”
柳嫣走过来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去外面宣传当朝的礼部尚书大人滥用私权,随意取消外省举人的会试资格。”
“好,我知道了。”富乐没有怎么用心去听,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提什么为难人的要求。
“喂,她让你说的东西可是要得罪礼部尚书的。”薛云轩“友情”提醒到。
“什么!礼部尚书!”富乐现在才算听进耳朵,仔细回忆了一下柳嫣的要求,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可是自己都已经答应下来,怎么能够轻易反悔,而且这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姐亲口提的要求。富乐瞬间愁了起来。
“柳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柳嫣狠狠地瞪了富乐一眼,道:“你不相信?”
“不不不。”富乐赶紧摆手,怎么能说自己不相信呢。“柳小姐,我看这件事还需要仔细确认一下。”
见柳嫣面色不善,富乐赶紧追加道:“我们现在就去贾府弄个明白。如果真如柳小姐所说,我富乐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会帮小姐你将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贾府。等等,为什么要去贾府?我们不是要去找礼部尚书吗?”
“盛唐现在的礼部尚书就姓贾。”富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薛云轩,率先迈开步子离开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