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微阳映着晴空,暖风一如昨日拂着绿柳,倾霏用过早膳后便来到了长阶下,却没想到早有人在那候着了。忠叔远远的就看见了白衣如素的倾霏,于是,笑迎了上去。他是安儒的奴仆,在安儒身旁伺候多年,虽是下人却很得安儒的敬重。
“倾霏姑娘,我是三皇子的奴仆,他们都唤我忠叔,三皇子吩咐过了,让我好好照看您的马,交给奴才吧。”忠叔恭敬的说着。
倾霏星眸带笑,心里暗暗想着,若爹爹还在,他也是这个年纪了,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俯了俯身道:“谢谢你,忠叔。”
忠叔身形一震,没想到倾霏会这般的以礼相待,笑着“欸”了一声后牵着马下去了。倾霏转身,见安儒与流云此时正下着长阶,入目的依旧是安儒的笑意温润和流云的侠骨洒脱。
“倾霏妹妹早啊,昨晚睡得可好。”流云关心的询问道。
“得流云大哥照料,自然是好的。”倾霏淡笑。
“那就好,呵呵。”
“倾霏,早。”安儒温目柔光,语音温润。
“···早。”倾霏本想唤三皇子,可想起了昨夜···,便只是说了一个“早”字。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安儒转身对旁边的流云道:“流云兄,今年之约已满,明年,我们再聚,珍重!”
“千里送君终须别啊,儒兄,一路顺风!”
语毕之时双掌已合,流云与安儒皆露着笑意,倾霏有那么已刹那见晃神,想着那是怎么的一种情谊呢?没有千里送别的感伤,有的只是两两的默契以及祝福,这份朋友之情没有沾染半分的皇朝和江湖利益,即使他们是身份地位那么特殊的两个人,高山流水莫过于此!
“流云大哥······珍重!”
倾霏有许多言语及感激在心底流涌,然启唇时却发不出一个字,虽只是一日的相处,可流云的为人却令她很是崇敬!那是一个江湖中不可多得的风骨侠士,倾霏本就是一个平静淡然的女子,所以千言万语只用了“珍重”二字代替。
“倾霏妹妹,回去记得代我向慕白问好,就说他吩咐的我都不负所托,改日让他请我喝酒,呵呵。”眉宇间尽是爽朗,倾霏星眸轻凝,望着眼前这个俊朗无尘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尔后应道:“一定!”
马车平缓的驶出了苍云派,倾霏与安儒相对而坐。车厢内虽宽敞,可与男子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还是让倾霏有点儿的不自然,她掀了掀黄玉色的窗帘,欲观赏马车外的景观,安儒看着星眸侧视的倾霏淡淡的笑着,不知他或者是不知呢。少顷,他取出了昨夜的那支竹箫凑近嘴边,清雅的萧音令倾霏从窗外的绿林中回了眸,此时的安儒正闭目吹奏,倾霏的星眸就这样停落在那幅玉朗俊雅的五官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安儒。倾霏想起了与他长得有三分相像的安诀,他们不愧是皇室里的天之骄子,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拥有最好的遗传,完美得似造物主刻意雕琢而成的那般。若不是安儒闭目倾霏还不知道,原来他的睫毛是如此的纤长浓密,那如扇的睫毛长在男子脸上本该是妖娆的,可长在安儒脸上却不然,取而代之是他独有的丰神雅致。倾霏记得他的眼睛,如河般柔和,配上他的笑意温润,这样的男子不知令安城里多少女子芳心暗许、日思夜念呢······
一曲已然,安儒缓缓张眸。入目的是倾霏星目轻合、平静淡然的容颜,让人看不出她是睡了还是醒着。突然,马车一个急晃,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颠簸,倾霏还未掀开星眸就已朝前撞进了一个暖意的怀抱。
“小心!”安儒急呼,长臂迅速的环上倾霏,以免车厢的摇晃令她不适。淡雅如竹的男子的气息不由分说的钻进了她的鼻腔,令倾霏有刹那间的面色斐然,然马车还在颠簸着,她不好起身。
少顷,马匹嘶哑过后终于停了下来。
安儒掀开窗幔,然他环住倾霏左肩的手却没有放下。
“江城,发生了何事?”语气不紧不慢,没有半分的责问之色,就是对着下人他也是一幅温润的样子,与那些皇亲贵胄给人的印象形成强烈的反差,倾霏恢复平静的眸子淡淡的泛了泛波澜。
“主子,路是平的,马却受惊了。”那个被安儒唤作江城的侍卫恭敬的答着,语含疑惑。
安儒眉宇轻蹙,似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般,朝窗外喊了一声:“有埋伏,备戒!”
声刚落,两旁的树林就蹿出了二十黑衣人。
“保护公子!”江城大喊,安儒随行的只有六七人,他们皆挡在了马车前与那二十黑衣人毅然对立。
安儒随即转头对倾霏轻声道:“倾霏,我下去看看,你且在车厢内,不用出去。”
语毕终于放开了久环的左肩,倾霏不知外面的情势如何,隐约的觉察到一股肃杀之气。她静坐在那,听从安儒所说。一位皇子既敢带着寥寥几人出远门,那么他和他所携之人的武功定是不凡的。
黑衣人见掀帘出来了一位俊雅男子,看他的气度穿着就知他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个眼睛奇小的黑衣人目露馋光的对着中间的那个黑衣人道:“大哥,埋伏了几天,这回我们终于遇上‘金主’了,看那辆马车,指不定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呢,嘿嘿!”语毕,发出一连串的贼笑。
右侧的黑衣人也跟着贼笑着:“嘿嘿,是啊!即使身上带的不多,单凭那几匹汗血马就能卖个好价钱了,再把那人绑上,还愁弄不到银两?!”
中间被唤作大哥的那个黑衣人听着两个同伙的说辞,凶狠的目光中亦流露了向往,扯着嗓子喊:“本大王不管你是谁,识相的交出银两,放下武器降了,不然去到阎王那别说我手中的关刀无情!”语毕,扬了扬手中的武器,神色恶煞。车厢内的倾霏闻音挽唇,一个山贼竟然在一国皇子面前自称‘大王’,而且还说不管他是谁,若他知道他想要劫持之人的身份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倾霏不禁起了好奇之心,静静听着车厢外的动静。
“呵呵,在下是途径此地去探望朋友,未料会扰了众位英雄,在下是前面镇上的生意小户,身上所带银两不多,家底亦不丰厚,不知英雄是哪个寨子的?还望英雄能告知身份待在下日后好孝敬。”
安儒见这一个仗势知打斗在所难免,现下最重要的是得知对方身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少废话!我们是黑风寨的!劝你们把武器都放下降了,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鼠目的黑衣人大喊道,眉目间有些微的不耐,却不知那温润男子以礼相待背后的用意!
江城闻言轻声对安儒说道:“黑风寨,不就是这些年神出鬼没到处作案的匪寨么?!朝廷探了几次都未找到他们的穴巢,殿下,这次我们真是踏破铁鞋啊!”
为首的匪类见江城对着安儒细细的不知说着什么,只见安儒挽唇一笑,心下一急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对策,一个浑劲掌风付准了长立在马车上的安儒劈然而去。
“小心,公子。”
江城大喊了一声,面对这般内力平常人肯定是以避为主,然安儒却纹丝不动,只是从容的甩扇一挥,折扇利索而开,动作优雅逍遥,掌气顷刻间便在他身前轻易化开了,安儒从始至终没有泛一下眸光,黑衣人似不敢相信般,然惊讶的目光在随着安儒身后他帘幔的飘掀而变得无所遁形,他们看见了车厢内女子半侧白皙无暇的绝美容颜。
众黑衣人见车厢内装着的不是他们口中的金银珠宝,而是一位绝色女子,虽未看清,但那半张脸足已令他们倒吸了一口气,兴奋不已,所以他们不但没有失望反倒目露狂光。他们虽知眼前那位俊雅男子的武功不容小觑,但那不受半点控制的色心催使他们来不及多想就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被唤作‘大哥’身边的那两个匪类,双脚已不安分的前后蹭着泥壤。
“两位当家,急什么?今晚是大王我的,明儿才轮到你们,哈哈哈哈,弟兄们,除了车厢内的那个女人,其余的···杀!”
“得令!”
安儒收起手中轻摇的扇子,温润的面色亦随那个折扇一同收起。本想着黑风寨虽恶,但凭着寨众的武艺,若得招降必有用处,可这帮匪类竟对倾霏动了心思,如此,不论他们武功如何都得另当别论了!安儒泛着沉眸冷声道:“留一人,其余的杀!”
二十人对阵八人,安儒举扇直刺为首的黑衣人,其余的以一敌三。战势缓慢的朝车厢移去,倾霏听着打斗声愈发的靠近,知那些匪类的目标是自己,不愿他们毁了马车便掀帘而出。众黑衣人见车内的女子走了出来且一袭白衣立在马车上,静然淡若的容颜没有一丝慌乱,反倒淡然飘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美丽万分,还未消退的眸火不禁重燃了起来,甚至比刚才的更为剧烈。安儒意识到了众人的目光,背对着倾霏道:“怎么出来了,这里乱。”即使是激烈的打斗着,刀剑错乱下依然能听见他声音里的那抹柔意,所有人都听在耳里。
安儒不是不知道倾霏懂武功,甚至知道她的武功不弱于在场的这些人,但他还是想护着她。
倾霏闻言淡然道:“车厢闷,出来透透气。”
一句话让激烈打斗着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安儒只觉得好笑,这个女子果真是巾帼不让!挽了挽唇,着力对付眼前的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