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当晚,沐浴过后,宋尔雅散落着头发,盘坐在蒲团上。
一头青丝如瀑披在肩后,此时的她,洗去了白天的妖冶,烛光打在她脸上泛出细细的绒毛来,简单得美轮美奂。葱根般的指节因握着那翠玉狼毫笔而微微发白,却是奋笔疾书,“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
“好一个‘无好戏笑,洁齐酒食’。”锦绣端着茶水进来,将茶摆在精致的梨花木案上,仗着平日与宋尔雅十分亲近,道:“大小姐今日对付那蒋家父子,奴婢在一旁可没替您捏着一把汗。”
宋尔雅一笑:“看得可还开心?”
锦绣笑道:“开心是极其开心的。哪知道这蒋公子生得一身风度,竟是个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先前见他对堂堂侯府小姐出言相辱,锦绣拳头都撺紧了。
“对了。”宋尔雅想起一事,“蒋家赶出来的那个通房,现如今去了哪儿?”
锦绣微愣:“这个奴婢便不知了。”又道,“不过小姐若是要查,定是可以查得出的。”
宋尔雅点点头:“你着人去找找那女子,将她找个地儿安顿了,把这两箱东西给她送去。”宋尔雅指着闺房墙角蒋家父子今日落荒而逃留下的那两箱聘礼。
锦绣见了那两箱子东西“呀”了一声,“小姐还真是善心。老祖宗若是九泉之下知道了,定会保佑小姐的。只是小姐这回又没订成亲,奴婢看小姐还是得先想想自个儿……”
“你便放心吧。”宋尔雅将手中细笔一搁,不觉间竟眼波流转,艳光四溢:“昨日哥哥差人修书送来,特特请阵前军师为我算了一卦,说我今年红鸾星动,要遇良人。”
“那可便是最好。”锦绣心中欢喜。自小在小姐身边跟着,她自然是希望小姐幸福安康,富贵荣华,“那奴婢便先行退下,小姐若是有事儿,便高喊一声,奴婢便来了。”
宋尔雅颔首,“去吧。”
锦绣这么一走,宋尔雅却有些无心抄书了。想着白日里那蒋家父子赔了夫人又折兵。心中舒畅得有些飘飘然。
可想到蒋家父子,她心中又有些担忧。这两个泼皮无赖,本就是靠着那一身溜须拍马的本领上来的,少不得颠倒黑白。这番她让蒋家吃了大亏,蒋家少不得记下了仇。
若是蒋家借此机会四处宣扬她宋尔雅刁蛮狠辣呢?已有狐媚子的艳名在外,宋尔雅虽不计较,却仍也是有丝丝苦恼。
但想来想去又淡然不少。既然她不愿将就,倒不如早点表态,让天下人都看看她平津侯府嫡小姐是多么挑剔,而不是那便便宜宜就娶得到的。
出身将门,她宋尔雅审时度势,自然不是井底之蛙。若要说稳当,与同是皇室姻亲的氏族联姻是最好不过的。一来身份地位相当,圈子相同,二来历来家中教养得也好、处事待人的规则也大多类似。
但姻亲勋贵这一派子女众多,宋家位封列侯,宋夫人亦是一品诰命,庶子就不便考虑了;嫡子之中像样的,大多又已经配了正房。
巨贾之家里,几个京城大户之子又都是日夜眠花宿柳的角色,颇有暴发户的意味,必然也是没法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