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黎雅和顾淳俩分析,黎崇文很有可能已被羁押回京审理。因此黎雅三人无论如何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京城。他们除了吃饭,每日只留两个时辰休息,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如此这般不要命的赶法,途中就累死了两匹马。好不容易赶到京都,已是一个多月后的事。
黎雅按照书信上的地址找到哥哥们的住处。兄妹仨分别了数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是因为家里遭了难。
兄妹仨连嘘寒问暖都提不起劲,黎雅直接将北边了解到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告知兄长们。
听罢,黎静言和黎如晦几乎气愤不已。可眼下这情形已不容他们多想,得赶紧想办法托关系为父亲洗刷冤情。
兄弟俩很快就冷静下来。
“小妹,可猜到是谁在背后搞鬼?”黎静言待的虽是清水衙门,可到底也见识了不少政客间的手段。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要整他们黎家。他父亲一直都是个清官,地方上的名声很好,突然被抓走,必定是有人在故意搞鬼。
“我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和咱们黎家过不去。我只打听到着手抓捕的人不是北边官衙的人。而陈自强便是上折子状告父亲的人,他刚从京城调到北边。是以我猜测要整垮我们黎家的人必定是京城里的某位大人物。”
“那便从陈自强开始查起。只要查出他后面的靠山是谁,想来就晓得是谁要置父亲与死地。”
“大哥,父亲的案子可传到圣上那里?”
“但凡是地方传上来的案子必定经过大理寺,再由大理寺上报给陛下。如若按正常步骤,我定能听到风声。这几日并没有这样的案子呈上来。”黎静言乃翰林院编修,陛下的很多公文都由翰林院记录起草颁发。若是父亲的案子已呈到陛下面前,他没道理不晓得。
“难道他们没有进京?”
“父亲被安的罪名乃贪污受贿,如今陛下正在坚壁清野,整肃朝廷风气。陛下尤其厌恶贪污受贿的官员。但凡被安上贪污受贿的罪名,陛下连审都不审就将人定罪了。”这点是黎静言最为担心的地方。
“大哥,咱们得在父亲的案子上传到京城前就疏通好关系。不然待人带到了陛下面前,想要再为父亲洗刷冤屈就难上加难了。”
“大哥,小妹说的对。我们三人分头去找找关系。必须得赶在他们进京之前按下此事。”
“二哥,恒王殿下已回京,你可去找殿下想想办法?”
“我这便去。”黎如晦二话不说便往外走。
黎静言看看小妹,说道:“黎琼的丈夫陈安,如今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倘若他肯出些力气,想来父亲的案子便更有把握。”只是黎家与黎琼的关系实在闹得太僵。黎静言和黎如晦俩着实也拉不下脸去求黎琼伸出援手。
“大哥,大姐那里便有我去说罢。”她一个小女子即便被黎琼当面羞辱也没什么。可两位哥哥不一样。
“她到底也是黎家女儿,你便去说说看罢。”
“大哥放心,咱们就各自行动。我去找大姐,你去查陈自强背后的人是谁。”
黎家三兄妹分工明确,各自忙碌开了。
陈安如今已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陛下整顿朝堂,有不少策略都来自于陈安,收效显着。陛下还说,待朝堂整顿好后,便要实施变法。定让大齐的百姓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陈安如今的风头正劲着,是京都城里人人巴结的对象。
黎雅带着青竹来到陈安府上时,被陈府外的境况吓了一跳。外面可说是门庭若市都不为过。不少人捧着贵重礼物哭着喊着要送给陈大人。而陈府看门的四个下人,个个身强体壮,像门神似的堵在正门前不让进。
那四个门神似的壮汉,异口同声喊着:“大人杜绝贪污受贿,你们若再来必当严惩不贷。”
陈安为了响应陛下的号召,把这句话当家训似的写在大门两侧。陈府里的人个个都朗朗上口。
黎雅带着青竹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大声说道:“烦请小哥进去禀报下陈夫人,就说我是她妹妹,有要事相商。”
“去去去,咱没听说夫人有什么兄弟姐妹的。你可别打着幌子乱来。”来巴结陈府的人实在太多,这四个看门的下人每日里要应对不少人。自然不乏佯装攀亲带故的人。
“小哥,你进去禀报一声罢。我真是你家夫人的妹妹,我叫黎雅。你家夫人听到了必定会见我的。”
那小哥将信将疑,到有些相信了。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家说得这般真诚,便应道:“暂且信你,我去问问看。”
“多谢小哥。”
黎雅和青竹在陈府外等着。
那小哥哒哒哒地跑到主院拱门前。跟外面的大丫鬟说了门口的情况。那大丫鬟听罢,便进了主屋。
此刻黎琼正侧卧在美人榻上休憩。一旁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给她捏着腿脚。
那大丫鬟轻声喊道:“夫人!夫人!?”
半响,黎琼才缓缓睁开眼。“何事?”如今的黎琼整个穿金戴银,出门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好一派贵妇人的行头。可算是圆了她爱慕虚荣的心。
“夫人,刚刚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你妹妹,想来见你。”
“妹妹?我可没什么妹妹,你且去打发了吧。”黎琼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待那丫鬟一脚刚要跨出门。
“等等,她可报上名儿?”
大丫鬟忙转过身来,回道:“有,有,好像叫黎雅来着。”
“黎雅。哼!莫不是看我发达了,来沾光了。”黎琼暗自嘀咕。
“夫人,那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你且派人去说,让她在门外等着。待本夫人拾掇拖当了,自会差人把她叫进来。”
“是,夫人。”那大丫鬟得令便去了外院传令。
黎琼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随招呼开了。“小红,赶紧去把本夫人最贵重的那套首饰拿出来。小路你赶紧去把本夫人那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拿出来。那可是上次进宫大公主赏给我的呢。说是京都城最流行的款儿呢。”黎琼叫丫鬟们将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都找了出来。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梳妆打扮。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浑身金光闪闪的自己,笑了。心里暗暗骂着:黎雅,当初你是如何羞辱我的,又是如何看不起我。如今我要你高攀不起。
黎雅主仆俩在陈府大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被请进屋。
她俩随着陈府丫头来到主院。
“夫人就在里面等着呢。你且进去罢。”说完那领路的丫鬟将青竹带到一旁候在拱门边上。
黎雅刚提脚跨进去。脚还没沾地呢。屋里人发声了,“在外面换了鞋子进来,没得弄脏本夫人的地毯。”
黎雅一听就听出是黎琼的声音。让人在门外换鞋,这本就是件极为羞辱人的事。可她忍了,今日是为了父亲的事而来,万不可为了这点小事与黎琼闹得不开心。
黎雅弯腰脱鞋,换鞋。这才进屋。只见黎琼浑身金光闪闪地端坐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进来。黎琼大约是把家里所有金饰都戴在头上了,整个一爆发户的味道。搞得像棵圣诞树似的。黎雅实在欣赏不来黎琼的品味。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不来我都忘了自己是黎家女儿呢。”黎琼顿了顿,手轻轻一拍额角,佯装突然记起来,说道:“喔不,瞧我这记性,成亲那日父亲已把我逐出黎家。我已不是黎家人了。不知道今日黎娘子找本夫人有何事?”
既然黎琼问了,她索性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我来找大姐是为了父亲的事。父亲遭人陷害,被安上贪污受贿的罪名。届时可否请姐夫在陛下面前斡旋一二,至少能给父亲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闻言,黎琼很是惊讶。父亲被安上贪污受贿的罪名。她虽不懂朝廷上的局势。可也晓得如今陛下抓得最厉害的便是贪官。一旦被扣上这样的罪名再难有翻身的可能。且不允许别人求情,谁敢求情以同罪论处置。
是以,陈安日日耳提命面地叮嘱她不要收乱七八糟的东西。为此她索性派了四个壮汉紧守大门,杜绝外人进府。
虽说那是她父亲,可万一丈夫为他求情被陛下迁怒了怎么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得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一夕之间就成了泡影。她一想到当初婚宴上,父亲决绝地当着众人的面断绝父女关系的场景,便气愤不已。随决定不予理会。
可那到底是她的父亲,她若直接拒绝了便显得自己没良心。她心里一番算计后,说道:“虽然父亲对我决绝,可我本善良。断不能见死不救的。放心,这事我会跟他说道说道。总归是他岳父,他再怎么嫉恶如仇也得徇私一回。”
黎琼这话好像认定了父亲贪污受贿一样。黎雅当即反驳道:“大姐,父亲没有贪污受贿,他是遭人陷害的。”
“哎呀,做官地十有九贪。像我家这样的极为少数呢。放心,不管父亲贪没贪,我都会让夫君在陛下面前说说情的。”
“大姐,姐夫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他能在陛下面前争取到父亲自证清白的机会即可。”
“晓得啦,我晓得怎么说。”
“大姐,那便拜托你了。”只要陈安能在陛下面前出把力,想来父亲这事会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黎琼随意的摆摆手,表示自己记住了。转头便问道:“你和王行之也处了好多年了,他可向家里提亲没?”
黎琼这一问,可不怀什么好心的。纯粹就是想借机羞辱羞辱黎雅。
碰巧黎雅和卫珩之间发生的种种事。卫珩两个字如今成了黎雅心头的痛。每每听到,心头那块肉便如绞着那般痛。她暗了暗脸色,有气无力道:“没。”实在不愿多说。
黎琼一看她这般抗拒的模样,便猜到他俩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便有些幸灾乐祸。“小妹啊,不是大姐要多嘴。你俩都处了这么多年了,在北边谁人不晓得你俩的关系。他到现在还不肯让家人上门提亲,莫不是玩玩你的罢。这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矜持些好。他若实在不肯给你名份,索性就断了关系罢,省得蹉跎年华。”
黎琼使劲地在黎雅伤口上撒盐。可黎雅有什么办法,半个字都怼不过去。王行之是她内心里最痛的存在,是她此刻最不想提到的人。
“不过罢,你俩若分了,你在北边的名声算是毁彻底了。要不这样吧,你来京城,大姐给你介绍对象。当然没有你姐夫那么优秀,但次点的还是有的。”黎琼心里已默默地在合计京城里哪家的儿子是纨绔,哪家的儿子刚死了婆娘,哪家要纳妾。
“不劳大姐费心。娘自会为我做主的。”
“哎呀,大姐也是好心么。你回去考虑看看啊。”黎琼装得一副姐妹情深。
“大姐若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哎呀,难得来,怎这么急着走啊。”
黎雅几乎是逃命般往外走。黎琼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景,很是畅快。觉得多年来憋着的恶气总算一吐为尽。她心情很好,转头吩咐下人,“去,今日本夫人心情好,晚上好好整治一桌菜出来。本夫人要庆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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