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亮前,叶子和琴音才慢吞吞地回到永秀房里。
永秀一夜未睡,就等着她俩。见她俩进来,急问:“如何?成功了没?”
叶子和琴音俩对视一眼,蓦地低下头,不做声。永秀看她俩这模样便晓得没成事。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我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郡主,咱们的安排几乎天衣无缝,只怪黎家丫头太过狡猾愣是没上当。”琴音说道。
“那村姑都没来赴约,你跟我说这叫天衣无缝。”永秀一巴掌甩到琴音脸上。琴音捂着脸不敢哭出声,只得默默地站到边上。
事情没办成倒不是最重要的,万一把她给暴露了可怎么办。永秀急问:“说她为什么没来赴约,是不是已看穿了你们的把戏?”
“这倒没有,她应该是发现了纸条上的笔迹不对,这才没来赴约。”这笔迹本就是琴音模仿的,自然不会完全像。只是她俩侥幸以为晚上昏暗不至于看得很清楚。
“那恒王殿下呢?”
“殿下倒是来了,也着了我们的道。”
永秀一听,不由得更气,索性都没成功倒也罢,如今成功了一个却跑了一个。高元钧和卫珩都是精明的人,万一查到她们身上怎么办。“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想想说辞,可别让高元钧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主仆仨人挖空心思想对策。又花了不少时间套口供,勉强能圆过慌。永秀忽然想到一事,又问:“你俩没被别人看到吧?”
叶子和琴音连忙摇头摆手,异口同声道:“没,没人看见我们的。”
“没有就好,若是万一被发现了,你俩知道该怎么做罢。”
“断不会出卖郡主。我们自己扛。”两个丫头异口同声保证道。
“行了,快回你们屋里去,免得被人看出什么来。”永秀将两个婢女赶回自己房间。心里却扼腕不已,咒骂黎雅怎就不上当呢。
——
顾淳陪着黎雅下山,因黎雅不会骑马,两人只得先去定县集市租赁一辆马车再赶路。
黎家之前和定县最大牙行合作过几次,是以两人直奔定县牙行租马车。
和他们对接业务的正是老熟人付牙侩。“黎二娘子,稀客稀客呐。今日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只管说。”付牙侩看到黎雅身旁的男人,愣了一下。心道,黎二娘子和王大人难道吹了?
“付牙侩,今日又来麻烦你了。我急着赶回飞狐县,可有空闲的马车租一辆给我?”黎雅直接说明来意。
“马车有是有,不过都不在牙行里,你得等。”付牙侩想了想,说道。
“我只怕等不了多久,可否给我想想办法?”
“二娘子这般急着要,那便随我来罢。”付牙侩想到隔壁米行铺子有一辆闲置的马车。想来可以说一说租过来一用。
黎雅和顾淳跟着付牙侩直奔米行。
一路上付牙侩忍不住问道:“二娘子,您与王大人这是怎么了?前几日我还看见他陪着一名贵女在定县游玩,今日他怎没陪着你来?”
他以为黎家二娘子和王大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怎几个月不见,两人身边都换了人。着实可惜了这对郎才女貌。
闻言,黎雅蓦地暗了脸色,半响才回道:“我和他本就没什么。”
顾淳暗暗给付牙侩使眼色,那付牙侩倒是个脑子灵光的,偷觑了一眼,发现黎雅的脸色很是难看,顿时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忙闭了嘴,不敢多言。
三人很快来到米行,果真如付牙侩所言,米行有闲置的马车。
黎雅立刻付钱,租了一辆马车又雇了一个车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飞狐县。
马车在黎家门口一停下,黎雅掀帘就钻了出来。“顾掌柜,麻烦你了,我今日不想进作坊。”
“放心,作坊由我在,你几时来都没关系。”
她的心里很难受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跟他多说,就胡乱的点了点头,跑进屋去。
顾淳满含担忧地看着她,轻叹了口气,转身而回。
——
卫珩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一番便来到她们的房门口。
却见房门已大开,钱嬷嬷沉着脸走了出来。
“钱嬷嬷。”卫珩迎上去喊了声,又不动声色的偷偷探看她身后。
“少爷不用看了。”钱嬷嬷沉声说道。
“钱嬷嬷,她呢?”
钱嬷嬷拉着卫珩说道:“少爷,这黎家二姑娘着实不像话。昨日她根本就没回来睡,她那个丫头今日一大早也不见了人影。女孩子家家的竟然彻夜不归,这样行为不端的人,老太君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她进门的。”钱嬷嬷巴拉巴拉数落了一通。
原本她对黎雅的印象挺好,今早起来却发现她一夜未归。还被她听到门外僧人与青竹的对话。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卫珩惊讶,“她一夜未归,怎会?难道出了什么事?”
“少爷,能出什么事,她的婢女也是今日早上才下山的。”钱嬷嬷还欲再说,卫珩却头也不回地跑了,他不相信黎雅会无缘无故闹这么一出,事出必有因,他要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卫珩直接在永安寺里找了起来,可找了一圈也不见黎雅的身影。想到黎雅的贴身婢女已下山,或许她也跟着下山了。他急忙跑去寺庙大门口询问僧人。
那僧人却告诉他,黎雅天一亮便与水泥作坊的掌柜一同下了山。她还留下口信,让扫地僧人告知她的丫鬟,她已提前下山。
听闻此消息,卫珩震惊不已,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难道她一夜未归都和顾淳在一起?”
一股愤怒之火直蹿心头,直觉她已背叛了他。若是旁人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那是顾淳,他早些时候便察觉到顾淳对她心怀不轨,也曾多次提醒过她,要与顾淳抱持距离。可她始终不当回事,依旧故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如何相信他俩是清白的。
巨大的失望如数十丈的海浪一般把他打翻过去。他只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心里闷闷地痛着。这种痛苦的感觉不亚于当初得知母亲不贞的事实还要难以接受。
卫珩一时之间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思考。
半响,他突然动起来,直接跑出寺庙大门,直奔山下。
他不要命似的骑着马儿,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赶回了飞狐县。他先去了作坊,被告知黎雅和顾掌柜都不在。他不死心,又怒气冲冲地直接去了黎家找人。
还没等他出声,文氏直接把他请了出去,不让他进门。可卫珩杵在黎家门口不愿离去。
今日一早,文氏被小女儿的样子吓了一跳。平日里活奔乱跳的女儿竟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脸色青白,双眼红肿。文氏急得直拉着她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女儿闭口不谈。只告诉她,她很累,谁也不想见。说完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文氏悄悄地跟上去,却听到一阵又一阵压抑的哭声自门缝里传出来。文氏心痛得要死。
原本还不知道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王行之这般模样,想来与他有关。
文氏沉下了脸,道:“王大人请回罢,我女儿还没回来。”
卫珩忍着气,急于找到黎雅当面质问事情始末。“伯母,请让我进去找黎雅。我知道她已回家。”
文氏也火了,“我说没回来就没回来。你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说。”
“伯母,这事必须现在就问清楚。您无论如何都得让我见她。”
卫珩执意不肯离去,就站在黎家门口和文氏争论着。却引来不少过路人围观。
文氏恨恨地瞪着卫珩。小英疾步跑了过来。“夫人,姑娘请他进去说。”
文氏这才让卫珩进门。小英把他领到后花园就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人。
只见黎雅独自坐在石凳上,微低着头。卫珩疾步跑了过去,来到她面前。
怒声质问:“你昨日为何一夜未归?你是不是一晚上都和顾淳在一起?”
黎雅缓缓地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平静地回道:“对,我确实和顾淳在一起。”
卫珩气急,指着她发怒:“你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你一夜未归,一大早又独自与男子下山,这事已被钱嬷嬷知道,不久我祖母也会知道。我俩的婚事还怎么继续下去?”
“继续不下去那便就此作罢啊。”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卫珩不敢置信,她竟这般轻易就说出这样的话,他惊怒,大声质问:“就此作罢,黎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不是说我如今名声不好了,你祖母不会同意咱俩的婚事么。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你了,索性就这么着罢。”黎雅一副淡漠,好似现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
“黎雅,莫不是你真看上了顾淳。”这是卫珩唯一能想到的点。他急欲从她眼睛里看到否认的答案。可她却蓦地撇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
她的逃避却让他以为是心虚。卫珩痛心疾首,“黎雅,我俩多年的感情,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就移情别恋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卫珩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咄咄逼问。
黎雅漠然地看着他愤怒咆哮,心里却想着:明明是他先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却装得这般痛苦,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原来他的演技一直都这么好呢,只是她到今天才发现。
“王行之,我发现你除了城府深、脑子聪明外,连演技都很好呢。你这样的演技足以问鼎奥斯卡了呢。”她讽刺道。
他陪着永秀郡主游山玩水数日,怕被飞狐县的人看到。两人特意一前一后出府,在邻县碰头。连偷吃都能谨慎到这种程度,怕也只有他了。
他这样的人,她如何能算计得了。罢了,罢了,今日不管是谁的错,他们俩的事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到底选谁?”
黎雅倏地挣脱他的钳制,站了起来,仰头直视着他。反问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卫珩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看着父亲卑微地乞求着母亲的爱情施舍。可母亲至始至终不愿回应父亲。最后甚至做出了伤害父亲的事。他不想让自己也沦落到乞求爱情的地步。他咬紧后槽牙,艰涩地说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祝福你。”语毕,立即转身拔腿就走。
“我也祝福你。”
疾步快走的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直接出了黎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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