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的四台磨粉机运作正常,苏陌便将机子的日常维护工作交给其中一个徒弟。
他另带着两个徒弟闭门研制打稻机,这机子本就比磨粉机简单很多,师徒三人倒腾了不到一个月就弄出了三台。
再过一个月就是稻子收割的时节,正好可以拿这三台机子试试效果。
快到农忙时,作坊换成两班倒,从早上四点到中午十二点一班,十二点到晚上八点一班。以此来给大家收割麦子的时间。作坊的员工很是感激老板的体恤,谁也不敢马虎,兢兢业业地做着活。
今年的北边很安生,约摸是去年游牧族的主力军被第七军围剿怕了,今年没敢来滋扰。
县里的百姓便把今年收上来的麦子卖了一部分,粮税交了一部分,剩下的粮食尽够当一年的口粮。
黎家今年种下的几百亩麦子全部交给第七军去收割。从收割到成粒全部有第七军侍弄,运到黎家时就是现成的麦粒。黎家自己留了一仓库麦粒,剩下的都运到作坊仓库存了起来。反正作坊里有这么多雇员在,这些麦子供他们嚼用足够。
到了十月份,黎家种植的稻子成熟,相比去年,今年他家又增种了一百多亩水稻。好在今年收割有脚踏打稻机的加入,硬是提高了四五倍的收割速度。一百来亩水稻几十个人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从田里收割起来,直接运到晒谷场。
这可把大伙儿惊得,直言是神器。
待稻子收完,已到十月。黎家把今年收上来的稻子全存放了起来。一粒都不打算卖。定县粮行的掌柜来游说了好几趟也没能成功。
十月中旬,黎崇文打算让两个儿子参加明年春天的省试。预备现在上路大约在年前能到达京城。
偏巧,京城此时来了派令,命黎崇文进京述职。索性父子仨人可以一起上京。
黎崇文上京城前本打算启动商业圈项目,如今上京述职,一来二去也要好几个月。这可耽误不起,他便将商业圈的项目暂时交给陈安负责。
父子仨人回屋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出发时间定在后日。
这一去意味着什么,黎如晦心知肚明。他心里很是纠结,却不敢说出来。
他折腾了半天,实在没勇气向父亲坦言。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作坊,拉着黎雅到一边叮嘱。
“小妹,大哥和我这么一走,作坊的事便要你多费心了。”
“二哥,放心吧。作坊的事有顾淳操持着不会有事的。再不然行之,殿下也会帮我。再说苏大哥现在也没走。”
“顾家兄弟是能干的,幸好当初你坚持到底。不然咱们就错失了这样的人才。”
“离别在即,二哥却心心念念着作坊。难道娘和妹妹们都比不上作坊在二哥心里的位置吗。我可要吃醋了。”黎雅故意取笑他。老实说家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可不得冷清死。
黎如晦有点点心虚,忙道:“二哥知道你能干,就算爹和大哥跟我都不在家,你也会把家里照顾好的。再说二哥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还差不多。小妹在这里预祝大哥和二哥能顺利通过考试。”
黎如晦听后没觉得高兴,反倒叹了口气,喃喃道:“通过又如何。”
他知道这些年自己对科举越发不上心,如若不是父亲逼着,没准他的科举之路就到此结束了。
他拍拍小妹的肩膀,道:“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去隔壁问问罢。”
黎雅点点头,满是惊喜,二哥说这话是认同行之了吧。
“不准让王行之那小子占了便宜。不然等我回来就收拾他。”黎如晦佯装凶狠的威胁。
除夕那次被二哥逮了个正着,兄妹俩尴尬了好些天。自那以后,黎雅就不敢让行之近身,生怕爹或者哥哥们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知道,都听二哥的。”
“小妹也要照顾好自己呐。二哥先走了。”
自父亲让哥哥们上京开始,二哥终日郁闷不已。今日兄妹俩交谈,也没让二哥道出心中忧虑。她颇有些担心。
黎如晦前脚刚走,黎静言后脚就找上了她。
“小妹,爹和我们一走,家里可要你多费心了。”
“大哥不必担心,这家也是我的家。我一定会照顾妥妥的。等哥哥们回来。”
黎静言拍拍她的小脑袋,心里却晓得,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聚。按照以往惯例,考过省试不久就是殿试,殿试后表现不错就等着授官。一般就在京城里直接等授官。待派官以后再回家就不是你想回就能回了。
黎静言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递给她,“你今年就及笄了,母亲本打算给你办个及笄礼。但我听她说你不愿意办,总归是代表你长大了,这是哥哥送你的及笄礼。”
黎雅接过盒子,撅着嘴抱怨:“大哥今日是怎么了,弄得我都要哭了。”好像他们兄妹俩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似的。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以后大哥买更好的补给你。”
“只要是大哥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小妹从小就会体贴别人。大哥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小小的一只,我和如晦经常趴在床边盯着你瞧,都不敢碰你,生怕把你碰坏了。好不容易长大了点,又被大房那个混子推下了水,本以为要失去你了。好在你命大,没有离我们而去,愣是健健康康的活了下来。如今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也越发聪明能干。有时候我就在想,二房若没有你,说不定我们家现在还过着拮据的日子呢。好在有你,改变了我们一大家子的生活。大哥在这里要郑重地谢谢你。”他虽是家中长子,可家里能有如今的场面全托了小妹的福。是她带着全家人走出窘境。
“大哥就别夸我了,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小妹可不敢领这份功劳。”
“以后要听爹娘的话,更不要亏待了自己。你有大哥和二哥给你当靠山,以后到了夫家也要挺着腰杆子说话。知道吗?”
“我知道我有两个好哥哥。不过大哥我还没嫁人呢。”
“及笄了,离嫁人的日子也快了。”黎静言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以后有什么事就给大哥写信,有什么困难也要告诉大哥。知道吗?”
“知道。我以后每个月都给大哥写信。”
“嗯,以后你成亲的事要多听听爹娘的意见。知道吗?”
黎雅偷偷瞄了眼大哥,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今儿总算问出口:“大哥,你为什么也不喜欢行之?”
黎静言想了想,直言道:“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只要他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到我们家。我就不讨厌他。但是,小妹,他对我们还是有诸多隐瞒的。即便你不想猜疑他,也不可全然信他好吗?”
她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心上人辩解:“大哥,我知道行之有事瞒着我们,可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没有恶意的。他更不会伤害我们。”
“他最好不会伤害我们。不然大哥绝对不放过他。”
黎静言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起身去和父母话别。
大哥的话在黎雅脑子里挥之不去,一直以来,她虽然嘴上说要尊重他,不逼问他。可她心里或许是介意的吧。介意他为什么不主动向她坦诚一切。
——
小王拿着京城卫国公府寄来的信,来到书房交给主子。
“爷,是卫一稍来的信。”倘若只是家书,一般就从普通驿站寄出。
王行之接过信,当即拆开信封。大信封里套着两封信,一封是真正的家书,另一封却是卫一给他的密信,事关上京朝局变化。
王行之拿着密信匆匆忙忙去了恒王府。
书房里,恒王摒退了左右侍候的下人,仅剩他二人。王行之从怀里掏出密信递给他。
“殿下,这是刚从京城寄来的,你且看看。”
高元钧接过信细细地看了一遍,“高元吉这是憋不住了么?”
“显然是,李承佑动作越来越大,又有楚王在陛下面前为他斡旋。也难怪陈王沉不住气。”
“你说我家都是些什么人,我大皇兄虽然身在皇家,心思却单纯得可以,好听点是仁义。他对李承佑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呢。难道他真打算将父亲的江山拱手送还给李家吗?再看看我二皇兄,生性多疑、城府极深又阴险狡诈,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草木皆兵。恨不得我们这些兄弟都死绝了干净。”生在皇家争也不是,不争也很难全身而退。他都躲到北边这样的旮旯角落了,却还是不能松懈。时不时要关注朝堂的动向。以免大祸临头却来不及做防备。
“殿下也莫要泄气,至少现在的我们是安全的。”
“那也是高元吉腾不出手来收拾我罢了。”他真的很怀疑如果让高元吉这样残暴的人夺得最后的胜利。大齐会怎样,他们这些皇室血脉不晓得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我都愿意追随殿下。”
“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行之,你觉得高元吉能拉拢太尉么?”
“成败关键在一个女人身上。我曾经听闻太尉之女很是花痴,爱慕陈王已久,为此还闹出过很多笑话,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是名人。当初听闻陈王迎娶延庆公主,更是伤心欲绝。整日里暴饮暴食,还差点噎死。”
“太尉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朵奇葩来。太尉一向保持中立,从不掺合党派之争。父王也是最看重他这一点。假若他也搅进这趟浑水,与那起子人沆瀣一气,那真是我大齐的悲哀。”高元钧虽然无意于那个位置,只想自保。可到底不忍心大齐的无辜百姓成为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殿下应当不用担心,听说太尉最是疼爱自己的女儿,想来他是不会屈就陈王,断不会容许自己的掌上明珠嫁到陈王府做小的。”
“这可难说,我记得太尉家的千金长得也有些不尽人意。曾经又那般爱慕高元吉,说不定到现在还想着要嫁给他呢,做小的也心甘情愿。你说她真要死要活想嫁给高元吉,太尉能怎么办。”女人的感情完全不可预估。还是这么一个臭名远播的女人。
难道他们的希望,大齐的希望都要靠一个花痴女的感性和理性来决定吗?
“殿下如若真不放心,咱们便派人在其中做些事情。不让他们联姻成功不就得了。”
“嗯,虽说我们高家男人长得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些。但应该能找得到那么几个相貌相当的高门子弟出来。就让他们去迷惑那朵奇葩,最好是能摘了她,彻底断了高元吉和他家的联姻之路。”
这种时候还不忘夸一夸自己的好相貌也就他高元钧做得出来。
“殿下,有时候你自恋得厚颜无耻的程度每每都能刷新我的三观。”王行之说完就跑得无影无踪。
“去你的,说谁呢。”高元钧很是自恋爱惜的摸摸自己的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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