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之下,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瓦顶之下,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之上,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御阳宫’三字。
这是望月元昭帝的寝宫,此时,半敞着的窗,有细细的微风吹进,拂过寝殿里头软榻之上少年君主清瘦的身躯。
“陛下。”忽有宫娥娇脆的嗓音响起,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凤目之中一派深沉,望向来人——
“这是陛下吩咐厨房做的莲子粥。”那清秀的宫女将粥端到了东方烨跟前,东方烨望了一眼上头蒸腾的热气,随手拿起搁在了一旁,而后道,“有什么事便说吧。”
这宫女一进来便面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只需一眼便猜到了她要说的会是什么事了。
“可是赏荷宴出了什么问题?”
东方烨都这般问了,那宫女自然只能如实道:“陛下吩咐一定要知会的几人,也许……”
“不出席么?”东方烨的神色很是平静,“皇后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嗯。”东方烨淡淡地应了一声,“太后呢?”
“太后娘娘,据说感染了风寒。”那宫女说到这儿已经有些紧张地抬眸悄悄观察着东方烨的神情。
但见他闭上了眼,揉了揉额头,“湘王殿下呢?”
“她……”
东方烨见这宫女支支吾吾,不由有些不悦,再次开口语气已是不耐了许多,“是怎样便直说,你只需告诉朕今晚的宫廷夜宴有几人不出席便是了!”
那宫女被他这么一喝,身体一颤忙道:“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都不出席,浣笑郡主据说不在府中,而景王殿下出宫了好几日还未回来,湘王殿下是直接找不着人了——”
“现在的借口全换成了生病这般简单了么,还有更胆大的,直接就给朕失踪了。”冷哼了一声,从软榻上起了身,他迈步走到了窗前,望着云霞沉沉的天际,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
“转眼又是一年赏荷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犹记得往年的赏荷宴都是热闹非凡,唯有他一人呆在寝宫之中不愿出门,他生性孤僻不爱凑热闹,但如今为帝王,各式各样的场合都必须前往,即便是不想学着凑热闹也不行了。
再说阿澜与萧太后,早在立后前一日他便答应过阿澜给她绝对的自由,这一年以来她便是以各式各样的借口逃着一些重大的场合,弄得如今宫中人都言皇后娘娘凤体欠安终日缠绵病榻,可有谁知道那据说身体欠安的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蹦蹦跳跳?今夜的宫宴,她约莫又是想着逃了。
而萧太后,总是有意地躲避着自己,自她搬出了凤仪宫到了青镜宫之后便总说自个儿身体不适,原先他还会每日去她宫里请安,到后来,她却说只要清净不想有人扰她,索性连请安都免了,一年来能见她的机会都极少。
萧太后不愿亲近他的缘由,他心中自然是极为清楚的,却也不愿去想。
而那些兄弟姐妹们,虽说都有了自己的封地,但他却并未将他们遣回去,这宫中若是只剩他,那便真的太无趣了。
三哥齐王,至今并未改变多少,依旧如原先那般君子如玉,四哥康王,变化倒是颇多,宫中早有言传他不喜自己的王妃,平日二人就争执不断,如今,东方荣泽已经到了流连青楼楚馆的地步了,甚至还从民间带了好几个女子回去做侧妃,把花秋灵气得几乎冒烟,但这些是东方荣泽的家务事,即便招人闲话,他也无暇去搭理。
六姐湘王……说来如今最受关注的人物便是她了,因为现在的宫里头,已经没有一个人能摸清她的性格了。还是六皇子之时,她是出了名的脾气差任性难招惹,而如今贵为湘王的她,依旧让众人避之不及,却不是因为刁蛮霸道,而是因为——疯癫无常,阴晴不定。
犹记得登基大典她为出面,直到结束之时,众人在御花园的荷花池畔找到了她,她独自坐在那儿,怀抱一把棕红色五弦琵琶,低低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儿。
那首歌儿,如今约莫是整个望月的皇宫里的人都会唱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她手上那把琵琶是凰音留下的,自那日之后,她时常一个人抱着那琵琶在宫中四处游走,时不时吟唱几句,有时夜深人静,宫人出恭之时听到清冷悠长的歌儿伴着幽幽音律,都吓得以为是见了鬼,颤栗不已地拔腿便跑,久而久之,那首曲子便被众人所熟悉,现如今半夜听到有人唱歌儿,也不至于吓得魂飞魄散。
宫中暗地里传湘王殿下是得了失心疯,一到晚上便不正常,只有白日的时候还好一些,但这些话已经被他赫令阻止,若再听到一句便直接杖毙。
七哥景王,自他登基以来便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时而宫中待几日,大多时间总是往共外头跑,只听人说,是与丞相的公子萧九月玩到一起去了,最喜一起同往雅芳阁与济州城西的地下黑市去玩,但他们去雅芳阁不是与东方荣泽那般沉浸温柔乡,而是去逛一会儿便回了,再掉个方向去黑市。
八姐丹阳长公主东方念琴,一年前被人刺伤于假山之中,说来也巧,被当时叶茫请进来的夕照二皇子,亦是铭王发现而后救起,虽说是腹部一刀刺得极深,但所幸保住了性命,醒来之后问她刺伤她的是何人,她却只说不曾看到,而自那以后,原本十分活泼的她变得郁郁寡欢。
九姐晋阳长公主东方念珊,一直便是以温婉的模样展现人前,宫中近日传她似是与那夕照的铭王走的极近,郎才女貌,约莫要不了多久那铭王便会提议要联姻了。
这当然只是众人认为的,但他——不这样认为。
那位铭王,说来,每每进宫应当不是为了看东方念珊,而是为了瑾玉,只不过,常常被东方念珊缠身罢了。
“铭王如今在何处?”头微微一偏,朝着身后的宫女问道。
身后的人道:“似乎在,安亲王府。”
东方烨听闻不解,“他怎会去安亲王府?”
“据说是月莹郡主邀请去的,郡主前些日子上街碰上了不长眼的流氓痞子,险些被轻薄了,亏得是铭王经过,打跑了那些人还将她送回府了。”身后的宫女顿了顿道,“安亲王说是要谢他一番。”
“这位铭王,当真是闺阁少女的克星,已经勾走朕两个皇姐了。”微微摇了摇头,东方烨又道,“莫要忘了邀请铭王,现下,先去将湘王殿下找回来。”
“是。”宁城,安亲王府。
“十七岁封王的公主,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尤其这位公主据说先前还女扮男装了十几年?”鲤鱼池边,八角亭内,十六七岁的少年趴在白玉制的桌子上,看着对面的自家主子喋喋不休,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尽是疑问,“王爷,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说那云若太上皇明明还有其他的兄弟和皇子,为什么要封一个女子为摄政王,还有他膝下的皇子,那整日逛花楼的康王就不提了,景王与齐王,似乎都不错,他为什么要传位给仅仅十三岁的十一皇子?我觉得这位皇上的作法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转到了对面主子的头发上便不再动了,如今四下无人,他自然说什么都无需顾忌,“还有那位摄政女王,不少朝臣都对她很是不满,整天想着怎么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推下去,她也真是有本事,这么久了还没从那宝座上掉下来,王爷,你说她……”
“这些事情你很好奇?”林萧铭不等那少年说完便出声打断,凉凉的声线,从他口中逸出,传入对面那人的耳膜——
“为什么云若的皇帝年纪那么小,为什么摄政王是个女子?你何不去问问那位太上皇。”
“问他?上哪问去?现在那位太上皇似乎不在宫中了。”娃娃脸的少年撇了撇嘴,“再说我是什么身份,他哪会搭理我,先不说这是他的家务事……”
“你也知道是人家的家务事。”林萧铭淡淡道,“那就别去好奇,管好你自己便可。”
“好嘛。”喋喋不休的少年安静了下来,他很明白一旦自家王爷用这种语气便是不太乐意了。
“王爷,昨儿夕照又来信了,催您回去呢。”将那个话题撇开,他说起了正事,“属下也不知他们怎么就得知了您的行踪,咱们在望月虽说是呆了有四五年,但往返期间从未出过什么状况,想来是没有人发现才对。”
“我大多时间不在夕照,即便总是找借口说去游玩,时间长了也会有人怀疑的。”林萧铭说到这儿,眸中划过一丝寒意,“让那些老古板得知了又如何,反正对于朝政上的事儿本王从来就不爱去理,有没有回去无甚差别,再说了,费了不少的劲儿成立起来的地下黑市,怎么说也不能舍了。”
对面的人闻言看了他片刻,而后有些犹豫地道:“但是王妃她……”
“别跟本王提她了,她对本王而言可有可无,想来本王于她而言也是一样。”林萧铭漫不经心地道,“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自的,她不触及本王的底线便好了。”
说来他与他的那位王妃交集不多,他本是在外游玩,哪知夕照那老家伙千里传旨让他回去成婚,他遂了他的意思回去拜了堂之后溜之大吉,而他那王妃也是不介意他的冷淡,他在望月夕照之间往返,他的王妃是一直便呆在夕照,他回去也不一定看她,二人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对外向来是怜香惜玉之人,女人缘极好,他虽表面上多情但实则他心中清楚自己心中并没有真正喜欢的人,直到——听说了那被他戏弄过的六殿下是女子时,常年冷寂的心有了难得的触动。
“王爷,今夜宫里有夜宴,望月的陛下已经派人来知会了,晚上您又可以进宫了。”少年说着,嘿嘿一笑,“又有理由去看湘王殿下了,只不过那烦人的晋阳公主再缠上来可怎么办?不止是她,这王府里还有个月莹郡主,王爷你有的忙了。”
“亦南。”林萧铭忽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朝着他勾唇浅浅一笑,笑得对面那人头皮都有些发凉。
“王,王爷,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亦南心头翻腾,觉得自家主子笑里藏刀,使得他现在开口说话都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本王忽然觉得,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你当初不是说安亲王的月莹郡主美若天仙善解人意,本王为你着想,想替你联姻。”林萧铭摇着扇子,轻描淡写道。
“联联联联姻?”亦南的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下一刻,他从凳子上蹦起来,“王爷,我非皇亲国戚,哪有与郡主联姻的资格?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只要你敢应,便是公主也能为你搞来。”林萧铭挑了挑眉,将扇子置于桌子上,眉目间一派不羁,“正说着,正主来了,你可喜欢月莹郡主?喜欢的话,本王替你弄来。”
他这属下胆子真是愈发大了,竟敢笑话他,不唬他两下,当真认为自己脾气太好?
“不要——”亦南哀嚎一声,看着不远处那向亭子缓步走来的月莹郡主,忙道,“王爷我再也不敢笑话您了,您就别与属下开这样的玩笑。”
“真的不要?”林萧铭微笑,余光瞥见正走过来的那道倩影,“不再考虑一下么?”
“真的不用……”
那抹倩影离八角亭越来越近,而这时亭子内的二人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等着她的到来。
东方月莹本是远远地站在假山边看着林萧铭,可看着他轻摇折扇的动作,看着他与属下谈笑的样子,一颗心在胸腔之中不由自主地跳动,最后还是忍不住朝亭子走了过来,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那轻摇折扇的人。
今日的林萧铭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衬得他的皮肤白皙,一头如墨的黑发用紫金冠绾起,睫毛之下多情的眸子泛着点点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明月,淡色的薄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一张一合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月莹郡主。”
“铭王,有礼。”东方月莹走近亭子里朝他微微低头行了礼,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郡主何须如此客气。”林萧铭轻飘飘地瞧了她一眼,而后笑道,“郡主找本王,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了么?”东方月莹抿唇一笑,“方才见王爷在这里笑得开心,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事,所以才过来看看,这几日在屋里闷了许久了,若有什么有趣的事王爷不妨说出来让月莹分享一下。”
“这个……”林萧铭状似为难地蹙了蹙眉,“这件事情要是说出来怕会让郡主笑话。”
“什么事,王爷但说无妨,”东方月莹柔柔一笑,“月莹绝不会笑话的。”
“那本王可就说了。”林萧铭唇角诡异地一勾,眼神直视东方月莹,唇角的笑意更深,“本王想知道,月莹郡主与贵国摄政王交情如何,她,究竟是男是女?”
……
东方月莹和亦南风中凌乱了。
尤其是后者,嘴角隐隐有抽动的迹象,他此刻很是想问,王爷你为何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这,湘王自然是女子。”东方月莹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林萧铭道,“虽说湘王原先是扮过男子,有些举止不似女子,可她的确是女子,这已经证实了。”
“郡主真的确定么?”林萧铭长吁了一口气,“你们平时关系很要好么,你怎能如此肯定。”
东方月莹:“这个真的不用怀疑……”
“王爷,你这话要是给湘王听见了,她定饶不了您的。”亦南趴到了林萧铭耳边,悄声道,“得不到她的关注,您也犯不着如此……”
“那便让她生气好了,谁让她一直不理本王的。”轻轻瞥了亦南一眼,他转过了头看着此刻正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二人的东方月莹。
“今夜贵国的陛下要宴请本王参加宫宴,本王就先进宫了。”林萧铭言罢,起了身朝着身后的人道,“走罢。”
“王爷……”东方月莹本想再说什么,但又觉得挽留似乎有些不妥,说不定总缠着他会被他厌倦,于是朝正不解地看着她的林萧铭道,“那么晚宴见。”
林萧铭点了点头,“好。”
而后,淡笑着走出亭子,与东方月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敛起了笑容,垂下的睫羽掩盖了眼底的漠然。“殿下,殿下,您站那么高做什么?”蝶影纷飞的花园内,数名宫女望着那站在宫殿压顶琉璃瓦上的人,高声道,“殿下,再一个时辰多便是宫宴了,殿下您下来罢。”
此刻站在屋檐之上的女子一袭黑色曳地长裙,迎风而立的身形窈窕而高挑,深沉的黑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雪,一头乌发,一半散于肩头之后,其余的则是被绾起,嵌入一顶银质的莲冠之中。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像是没有听见底下人的声音,瑾玉仰头望着天际,径自低喃着,“转眼又是一年赏花宴,但是今年,却没有你在身边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淡淡勾唇一笑,而后望着底下正看着她的一众宫女,直接便在倾斜着铺设的琉璃瓦上坐了下来,“去告诉皇上一声,本王身体不适。”
众人:“……”
有精神飞到屋顶上吹风的人身体不适?
这理由未免太过蹩脚,但是说这话的人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依旧坐在屋檐上头不理会地上的一群人。
“殿下,不好了!”忽的一道尖利的女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一名宫婢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边跑边道,“殿下,珍华姐方才换鸟笼子里的水时,不慎让那只黄莺飞出去了……”
话音未落,但见一抹黑影从屋檐上飞掠而下,未作停留便朝着南面而去了。
望着那道快的令人看不清的身影,那通报的宫女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珍华姐真聪明,这招果然管用。”
永陵宫中谁人不知,湘王殿下房中养了一只黄莺,尤为喜爱。
瑾玉一路没有消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抬手推开了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桌子上笼子里那只扑腾着翅膀的黄莺,顿时眉头一跳,视线一转落在了此刻正站在桌边的那人身上,“珍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奴婢要是不这么说,您还能回来么?”珍华眨巴了一下眼睛,而后有些无奈地道,“殿下,您今夜就去了吧?省得被那些老家伙的唾沫淹了,总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瑾玉静默片刻,而后道:“沐浴。”
被岳家连同晋国公一派的党羽弹劾了不少,珍华忧心也是情理之中。
那今夜便去罢,说来也许久未凑这样的热闹了。今年的赏荷晚宴,依旧是贵女云集,荷花池畔,一盏盏华丽的宫灯挂于树枝之上,在这样的夜观赏宫灯映照下的荷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公主殿下,可是在等铭王?”御花园的假山旁,一众衣着光鲜的女子将一名湖绿色宫装的少女围在最里头,掩唇轻笑着,说出的话霎时让那女子嫣红了脸颊。
“说来公主殿下也逢适嫁年龄,铭王相貌英俊,倒真是郎才女貌,你们说呢?”
“这是自然,快看殿下,都被咱们说的脸红了。”
“你们可别说了,看你们的荷花去罢。”听着身旁几人的调笑,东方念珊咬了咬唇,似是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但眉眼之间浮现的分明是喜悦之色。
“公主,我替你打听过了,铭王似乎极为喜欢听曲,一会儿铭王来了,公主大可试试以歌声吸引他。”不知谁这般说了一句,而后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那么,唱什么曲子好呢?”有人苦恼着思索了片刻,而后道,“对了,湘王殿下经常唱的那一首似乎不错,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而后是……”
听得‘湘王’二字,东方念珊眸光一冷,继而笑道:“不用了,六皇姐的曲子,我是不敢唱的。”
“也是,万一湘王不高兴……公主殿下您还是自己想一个吧。”一人在她耳边这么道了一句,让她袖子底下的手顿时攥紧。
“铭王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东方念珊霎时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神色,抬眸望了一眼前头正走过来的人,她唇角微勾,想起方才有人提的他喜欢歌声,便开始在脑海中冥想起来。
“哎呀,这么多人呢,本王许久没见这样的场合了,呵呵呵……”忽听一道清凉低柔到有些诡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等众人反应,那声音又接着道,“铭王远道而来,夜里也是歌唱的好时机,这样,本王就为诸位唱一曲——菊花台。”
“铮——”忽听一道音色清晰的琵琶音,而后是女子高扬的歌声响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歌声到这儿顿了一顿,而后是一道略带懊恼的女音,“不对啊,词好像错了……”
众人:“……”
从木讷中回过了神,转过头便见那怀抱琵琶一袭黑衣冷艳的女子缓缓迈步而来,众女齐齐低头行了一礼,“湘王殿下。”
“皇姐。”东方念珊亦是微微垂首道,“今夜能见到你,真是意外。”
“本王原本不想让九妹你意外的。”拨了一下琴弦,瑾玉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恰如珍华所言,再不出来,又要被一群老不死的说了。”
老不死……指的可是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臣?
整个皇宫约莫除了皇帝也只有她敢这般称呼他们了。
“小玉,一来便看见你了。”说话间,林萧铭已经走到了跟前,将视线从她脸上转到了她手中的琵琶上,低笑一声,“你还真是总舍不得放下你这只琵琶啊。”
“彼此彼此啊。”瑾玉朝他微微笑道,“你不也是总舍不得你身后的人么?走哪儿都带着。”
此话一出,被她点了名的亦南从林萧铭背后探出了头,“我?”
“这怎么能一样?”被她这么一比对,林萧铭笑道,“他跟着我是因为他是我的随侍,而你对这只琵琶的态度却像是对着情人。”
“你说对了,我就是拿它当情人了怎么着?而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望着对面的二人,她挑高了眉,忽然便是压低了声音道,“娃娃脸的可爱侍卫,温柔多情的邪魅王爷,形影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哦……原来……原来竟是这样,明白了,明白了。”
此话一出,对面的二人齐齐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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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种呐喊小黄莺啊~唉其实我比你们更想他,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