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相遇南大营(一)(1 / 1)

相遇南大营(一)

日暮苍山远,当夕阳的最后一抹红光消失在地平线的西边,人们头顶的苍穹已经被越见深沉的青灰色遍染。草原上的夜,风格外的大,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也吹得人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辘辘的囚车随着马蹄声起落,在赶了又一天的路程后,终于在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帐边上停了下来。

押解着崔莞一行人的士兵头领上前与守在军营门口的两个士兵进行了交涉,而后原本呆在囚车内的女人们被赶下了囚车,一个个被呵斥着站成一排,虽然语言依旧不通,却并不妨碍她们通过那些粗暴的肢体语言明白这些士兵的意思。她们战战兢兢地站成了一排,缩手缩脚地任由那两个士兵对她们上下其手,长久的囚禁生涯还有饥寒交迫的日子,早就让她们变得麻木不仁,甚至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而那两个士兵,面对着眼前这些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且又蓬头垢面的女人,在摸了几手后也悻悻地收了手,他们即便是再怎么样缺女人,对于眼前这样的货色也实在是兴趣缺缺,或者等她们养上一些肉不那么干瘪之后,他们会愿意光顾她们,但却不是现在。

守门士兵的放行让崔莞松了口气,她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任由早就蓬乱成一团像杂草一样的头发把自己的脸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她知道自己的样子长得很不安全,尤其还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一个即将成为菌剂的女人,有着一副好容貌绝对不是一件幸事,这会让她出逃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是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逃出去的可能,即使一路以来,她从来没有找到逃走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将来的时刻她不会碰到。

为了重获自由的机会,她甚至早就说服了自己,如果避无可避,真的遇上了那样的事情,她也绝对能够忍受过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是的,只是被狗咬了一口……然而理性和感性从来不是能够兼容的物质,即使当初已经想得那样通透,在现实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恶心痛恨,垂在身侧的指尖再一次刺破掌心,疼痛使她几近失去理智的头脑稍稍冷静,她佝偻着身形,尽量使自己变得那样不起眼。

走下囚车的她们被再次驱赶着朝着军营内走进,扑面而来带着肃杀之气的夜风,还有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种种带着恶意贪婪的目光,让女人们更加害怕,脚步越发显得踉跄而慌乱,本就单薄的身形就似那秋草般脆弱凋零。

好不容易挨过一路满怀恶意的视线,她们最终被赶至了一处帐篷外,与一路走来所见的帐篷并无二致,却不知道这里面等待着她们的会是什么。

崔莞低着头,跟着前方的女人走了进去。甫一进入帐内,扑面而来的热流还有光亮让人感到一阵不适,脚下的步伐不由得一滞,这时帐子外边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娇喝,还有奔马长长的嘶鸣,由远及近,几乎是片刻便到达了帐外。

崔莞条件反射地想要回头看一眼,却是被身旁的一士兵伸手推了一把,踉跄着几乎扑倒在地。

军帐外,慕容冲伸手一拉马缰,身下花骢马立时人立而起,高高地扬起了四蹄,嘹亮的马嘶叫得他身后的马纷纷跟随嘶鸣。他却像是长在了马背上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多年的田猎借口,确实是将他的马术磨练得炉火纯青。

慕容湛蓝的眸子冷漠地扫了一眼那群衣衫褴褛的女人,更确切地说是汉人女子,眼底划过几丝厌恶的神色,虽然他并不在意汉人女子的生死,但是他却厌恶军营内有着这种事情的存在,常年安逸的生涯让这些人越发怠懒而肆无忌惮,多余而无处发泄的精力便尽数发泄在了这些女子身上。这样的军队,军纪涣散、丢失了血性,还怎么和氐秦战斗,怎么助他完成开疆拓土的霸业?!

慕容恪,孤的皇叔,大燕国的军神,此刻真该让你看看,你所倚仗的军队可还有你当年横扫沙场时的骁勇模样,可还有那种令人闻之色变的血性杀气?!你果然已经老了,跟着你的军队也再不复当年模样!

慕容猛地一拉缰绳,金络银鞍的花骢马于半空中折了方向,马头高昂向着主帐疾驰而去。慕容身后,胭脂卫队纷纷扬鞭催马追随她们的王而去,丝毫不在意她们所造成的混乱。

……

军帐里,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女子听着进来的士兵对她耳语一番,两弯细细的柳叶眉不由得轻轻地颦蹙了起来,但很快就又舒展开去,她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出去,而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三十来个女人身上。她也不说话,就那么一步步地从她们面前缓缓地踱过去,轻软的绣鞋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然而心知被她观察着的女人们却越发地缩手缩脚战战兢兢,恨不得能将自己掩藏起来。

崔莞也同样深深地低下头去,只盯着脚尖的那一点地,想要尽可能地掩藏自己,只是她却不知道无论她再怎么掩饰,她依旧是这些人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她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去融入这些女人,但是她的脊背却至始至终挺得笔直。

绣着金色莲花的绣鞋在她眼前停了下来,在绿色的裙裾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显得别样的精致美好。然而此时的崔莞却一点也没有欣赏的心思,只因为这双绣鞋在她面前停留了格外久的时光,她的双唇不禁紧紧抿起。

“把头抬起来。”一声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温柔得就像是情人间的耳语,然而语气中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崔莞闻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倏地握紧,只是不待她做出反应,一只涂着丹蔻的白细纤手就伸到了她眼前,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额前的蓬发被拨开,四目相对,崔莞望进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像夜一样漆黑,却比夜更加深沉,黑得让人看不懂里面有什么内容,几乎是第一时刻,崔莞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有着故事的女人,奇异的,她对着这双眼睛的主人升不起一丝恶感。

而在她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着她。

绿裙女子细细地打量着崔莞掩藏在脏污之下的五官,精致而分明,从额头到下颌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就像是上天的赐予,尤其是这一双杏眸,漆黑的瞳仁仿似蕴纳着流光,眼角微挑,总似带着未完的话语,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目光流转……然而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抹坚毅,让人不由得想起天山上的雪莲花,明明是那般精致美丽却偏偏只生长在那样寒冷凛冽的山巅。

绿裙女子半晌才收回了手,而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可惜了!”,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一声“可惜”到底是在说什么,是在可惜这一副好容貌还是在可惜即将到来的命运。

崔莞无从得知,其他人也无从得知。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看完了面前的三十来个女人,绿裙女子扭头对着身后的士兵说了几句鲜卑语,士兵走出了帐篷,不一会儿又进来一小队士兵,开始驱赶着她们往帐篷外走。

这时,一直表现得战战兢兢不敢说一句话的女人中却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女人,抱住了那个绿裙女子的双腿,哭喊着求她救救她。许是对方汉人的装束让她看到了希望,就像是于茫茫大海之中看到了一根浮木一般,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可是她却只看到了对方汉人的身份,却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汉人女子会出现在大燕的军营之中,说着流利的鲜卑语还能命令这些鲜卑族的士兵。

仿佛是被她的举动惊醒了一般,更多的女子朝着那绿裙女子扑了过去,想要求她救她们,然而回应她们的却是士兵一阵毫不怜惜的鞭打。这些女人很快就被拖出了军帐之外,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然后军帐外便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哭喊,夹杂着鲜卑族男子粗声的喝骂。

半刻钟后,女子的哭声已经弱得听不见了,男子的喝骂却还在时断时续地传入帐篷内。军帐内剩余的十多个女子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脸色青白,再没了力气站立,跌坐在地上,即使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足够她们明白自身的处境。

崔莞至始至终都站立着,没有挪动一下脚步也没有扭头看一眼被拖走的女子,她只是直直地看着绿裙女子的面容,看着对方从头至尾没有变过一丝表情的脸,那两弯细细的柳叶眉静静地舒展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颦蹙都没有。

似是感受到崔莞的注视,绿裙女子扭头向她望来,漆黑的眼眸就像是古井一般无波,沉寂黑暗,崔莞却是从中读出了一丝掩藏得极深的生机。只是一瞬,她便被士兵压出了军帐,那一个眼神却是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活着,只有活着!她必须活下去!

帐篷外,她们终于看见了之前被拖出来的女人,一具具已然毫无生气的女~体就那样交错地堆叠在一边,面容痛苦五官扭曲,而她们的下~身一律大张着未着寸缕,□在外腿上尽是青白交错的可怖痕迹。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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