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川大陆,主要分布着三大国:夜矜国,枢蓝国以及陌桑国。此外,又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氏族部落不甘附属于任何一国,常年着游荡在各国边境间。这些部落少则几十人,多则几千人不等,久而久之倒也自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三国之中,夜矜国崇海神,枢蓝国尊皇权,陌桑国则是圣女与皇权分制。
枢蓝国建国百年来,边境纷扰不断,因此,历代君主皆重武将而轻文臣。尤其至文帝继位,武将在朝堂中的地位更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各名门望族都以习武为尊,以成将为荣。
文帝33年,夜矜国以来使被杀为由,向枢蓝国西南边境进犯。文帝下旨命大将军郁天启领二十万军赶往前线,镇守边关。
文帝36年冬至,夜矜国突然派使递上停战协议。至此,断断续续持续打了四年的战争暂时划上了休止符。
战争结束,边境暂时恢复安定,郁天启奉旨班师回朝。大将军威名远扬,备受百姓爱戴。史书记:文帝三六年冬月初九,将班师回朝,百姓至城外十里,遥遥而不见尽头。将军府
朱阁青楼,亭台水榭,粉墙环护,绿柳垂荫。木格窗外,雀声喳喳,清风徐徐。
郁梦吟坐于妆台前,半垂着眼,葱玉般的手指拈着木梳,从发根,缓缓而下,一直梳到发尾。
铜镜中,映出一张娇俏的脸。眉如远黛,唇如点樱,面如凝脂。墨黑的长发垂于双肩,可谓乌发蝉鬓。
只是那一双原本灵动含情的眼,此刻却是微闭着,不见半分神采。
“小姐,口水流出来了。”秋翠一蹦一跳地凑到妆台前,大声嚷道,伸手作势要接。
被她这么一叫,郁梦吟猛地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胡乱地抹了几把口水,恨恨地瞪了一眼一脸俏皮的秋翠:“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我是小姐,小姐什么意思知道不?”
“知道啊。”秋翠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无比纯洁地道:“就是超级小气姐姐的简称……”完了又加了一句“我很聪明的!”
刚端着热水进门的春娅恰巧听到这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对上秋翠控诉的小眼神,只得好笑地应和道:“是,翠儿最聪明了。”
秋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期待的目光投向她最最敬爱的“小姐”。
郁梦吟一脸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扶额:原来在她眼里,她是个超小气的姐姐。
话说她有那么小气吗?除了偶尔督促她多食肉荤对身体不好,转而将餐桌上最后一只鸡腿夹入自己碗里。又或者偶尔督促她身上太多银两容易养成奢侈享乐的毛病,转而将其收入自己囊中,换成了一串串心心念念许久的糖葫芦。
这些偶尔,也是为了这丫头身体和身心的健康,所以,她绝对不小气。
“是,你很聪明……”郁梦吟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回答。又俯过身,笑得和蔼可亲:“你很聪明,非常聪明,特别聪明,超级无敌的聪明……”
秋翠一开始还欢欣鼓舞,听到后面这小脸就慢慢垮下来了。
在她面前浮现出了一副恐怖的画面。她可记得,两年前,她破天荒地把大将军和少爷的脏衣服全给洗干净了,并且一个口子都没裂。少爷知道后夸了她一句“翠儿长大了,越来越能干了”。之后,她逢人便说,还在小姐面前夸夸其谈了大半个时辰。
结果,那日军营士兵待她似乎特别关切,等她晚上洗漱时脱衣才发现,后背一块白手绢,赫然写着偌大的四个字“我很能干”。更恐怖的是,为了防止被风吹掉,一向不爱针线的小姐,居然亲自把它缝到了她的衣服上,歪歪扭扭的针脚赫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叉叉。
秋翠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那日小姐的表情也是这样的“和蔼可亲”,这样的——不怀好意。
“额……”她直起身子,飞快地摇头。“我不聪明,我一点都不聪明……”又连连退了几步。“小姐你好好准备,我去找雪儿小姐玩,不打扰你了。”说完便逃似的跑远了。
郁梦吟嘟了嘟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春娅:“我有这么恐怖吗?”
春娅捂嘴暗笑:两年前那事还真是给秋翠留下阴影了呢。你能想象到,当一个向来自觉存在感极低的人突然有一天在自己背后缝了“我很能干”几个大字,还气势高昂地穿梭于各大营帐中。那给人的感觉,多半便是“这孩子疯了”或是“这孩子真可怜”之类的感叹句。
……
“小姐今日要穿哪件?”
洗漱完后,春娅从衣橱中挑出几件素色的衣裙,拿在手中任郁梦吟挑选。
此刻的郁梦吟,只着贴身丝质里衣,头发披散着。面上不着粉黛,自然而然透着一抹浅红。长发及地,一只小巧的木梳斜插于头顶,看着有些滑稽。
“就白色的吧,配戏!”郁梦吟狡黠一笑。
春娅似早已猜到般,转身从容地将其他衣裙放回衣橱。
由远及近,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渐渐清晰。
春娅刚为郁梦吟系好白玉腰带,厢房的门就被轻轻叩响。
“少爷好。”打开门,春娅俯身行礼。
一身紫色锦袍,腰间佩一莲花玉佩。朗眉星目,笑意温润。的确是一俊朗男子!
郁夕岑点了点头,便悠悠然坐到了郁梦吟对面,看着她发上的木梳,嘴角带着别有深意的笑意。
“干嘛,没见过美女啊!”郁梦吟白了他一眼,她这哥哥每每对她只笑不说话,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看今天这情况,八成是专门赶来看戏来了。
郁夕岑笑而不答,眼里的笑意愈发古怪了。
这时,门外传话早膳到了,丫鬟水烟端着盘子低头走进房来。
一碗白粥,还有……一大盘肉。
水烟放下早餐就恭敬地退下,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过。
郁梦吟拿起勺子将白米粥搅了搅,侧首向窗外某处递了个眼神,一道黑影迅速掠了出去。
“你就吃这个?”郁夕岑没有发现她这点小动作,指着郁梦吟面前的那碗白粥皱眉。
郁梦吟诡谲地冲他挤挤眼睛:“是啊!清淡爽口,营养丰富,填饥演戏必备之良品!”
郁夕岑还在琢磨这丫头的脑袋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只听得内室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闷响。
纱帘后的床褥,兀地突起一个小山包。那小山包一拱一拱地,慢慢向床沿移动。忽然,一个黑棕色鼻尖探了出来,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几下。接着,那棕色的鼻头后,先后露出一撮雪白色的绒毛,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对尖尖的耳朵。最后,一个雪白色的影子猛地窜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下一秒就见一团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正乖巧地匍匐在郁梦吟身边。
“七郎来,饿了吧,吃饭了。”郁梦吟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将桌上那一大盘肉放在它嘴边。
“七郎”用鼻子嗅了嗅,又抬头看看郁梦吟,见她微笑点头后,才大口大口地猛啃起来。整个屋子有节奏的响着“呼哧呼哧”声。
七郎是一头成年雪狼。雪狼在枢蓝国本就稀有,因其习惯在海拔较高的雪山活动。而枢蓝国多平原,并且东短夏长,只有西北境与陌桑国相交处的群山之上,才偶尔可以寻到雪狼的踪迹。
雪狼通体雪白,头和脚一般呈浅象牙色。而七郎全身上下都是如雪般的亮白色,不含一丝杂色,个头也比一般雪狼要大上许多。对此,郁夕岑还开玩笑的说,七郎说不定是雪狼之皇,那郁梦吟就是雪狼皇后了。
对于这个假设,郁梦吟表示非常之向往。
“别告诉我你让七郎睡在你床上……”憋了半天,郁夕岑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郁梦吟答得干脆。“我们还夜夜相拥而眠呢!”
郁夕岑满头黑线:“问这整个枢蓝国,也就也只有你这丫头敢和一只食肉动物同枕而眠……”
郁梦吟笑得灿烂:“多谢夸奖!”
郁夕岑无语抚额:他家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啊,一个个的都拿这种庞大凶猛的肉食性动物当小猫小狗养着玩?遗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