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后颈一凉,仿佛有屠刀架在那里,张屠夫摸一摸冰凉的脖子,颤声道:“你是说……北周会攻破应天,然后……屠城?”
吴老点头道:“从字面上来说,是这样的。”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连一直吹着的寒风也突然停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突然哭喊道:“不要!我不要死!”
这句话就像投进湖里的石子,一下子激起无数涟漪,众人纷纷喊了起来,都是一个意思——不想死。
可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不想死又能怎么样,事情根本轮不到他们来左右,在一阵纷乱过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们出城投降吧!”
出城!
这两个字就像阴霾中的一缕阳光,一下子惊醒了众人,书生最先反应过来,迭声道:“对,我们出城,听说北周的皇帝是一位仁君,他的将士应该也是讲道理的,只要我们诚心投降,定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张屠夫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城!”
有人为难地道:“话是这么说,可城门有那么多士兵守着,我们怎么出得去?”
张屠夫沉默片刻,瞪着他那双三角眼道:“那咱们多召集一些人,硬冲出去,怎么着也得搏出一条生路来!”
“说得对,我们跟他们拼了!”
“对,之前为了对付周军,强行征召士兵,我儿子才只有十六岁,就被他们逼着去冲锋陷阵,现在又想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实在可恨!”
“冲出去!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
生死存亡之际,这些原本平常甚至可以说是庸碌的百姓,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齐心与坚决。
就在他们准备分头去召集之时,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这一个个的都是要去哪里啊?”
众人一惊,赶紧循声望去,待看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时,顿时放下了心,有妇人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好心地道:“后生,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丢了性命怪可怜的,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少年挑眉,惊讶地道:“我也可以一起吗?”
“当然。”妇人热情地道:“把你家人还有亲戚朋友全部都叫上,别留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少年欢喜地笑道:“这敢情好,只是不知我那些朋友肯不肯去。”
妇人不以为然地道:“这都快要没命了,哪有不肯的道理。”顿一顿,她又道:“你朋友住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那就有劳大婶了。”少年欣然答应,随即指了远远可见的皇城道:“喏,我朋友就住在那里。”
“皇宫?”妇人被吓了一跳,试探道:“你那是什么朋友啊,太监?宫女?”
“不止这些。”少年拿着一把与冬天格格不入的扇子拍打手心,笑嘻嘻地道:“还有禁军、大臣、皇亲国戚,对了,还有天机卫。”
听到“天机卫”三个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在这应天,没人不知道天机卫,那是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存在,在城里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天机卫的传闻,令人闻风丧胆,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身居高位的大臣,最怕的就是与天机卫扯上关系,经常有大人拿天机卫来吓唬哭闹不休的孩子,往往刚说出,孩子就立刻止了哭闹,一声也不敢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吴老颤声问着,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也看出这少年不同寻常。
少年面带微笑地道:“在下姓步如允,承蒙陛下信任,添居天机卫首座,真是惭愧!”
众人愣愣地看着步允,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天机卫首座……
“啊!”张屠夫最先回过神来,嚎叫一声,转身奔走,只是……被天机卫盯上的人,从来没有逃脱过。
“啪!”步允甩开折扇,凉声道:“给我打断他的腿。”
一道人影从暗中闪出,飞快追上张屠夫,还没看清他做了什么,便见张屠夫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继而摔倒在地,不断地哀嚎惨叫。
步允走到他面前,笑意不减地道:“刚才不是还挺能跑的吗,怎么不跑了?”说着,他又看向其他人,“还有你们,不是说要带我出城吗?”
众人满嘴苦涩,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竟是天机卫首座,若是一早知道,谁会跟他说这些话,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那厢,步允幽幽道:“你们可是楚国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如今北周还没打进来,你们就盘算着要离开,还中伤陛下,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老勉强道:“天降神旨,我们……也没办法。”说着,他赶紧示意书生递过石头,“您看,我们没有说谎!
“哼!”步允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块石头,“什么狗屁神旨,根本就是北周的奸计,用来蛊惑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停顿片刻,他眸光森冷地道:“我告诉你们,应天不会破,你们安安心心地在城里待着;如果再让本座发现你们有不轨之举……“他一指还在惨叫的张屠夫,“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两枚银针自步允指间射出,正中张屠夫双眼,连根没入,张屠夫不过挣扎了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显然是没气了。
这个举动将吴老等人吓得瑟瑟发抖,还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说杀就杀的狠厉残忍,不敢再说一个字。
在命人将他们围禁起来后,步允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神石”,看到刻在上面的十六个字,脸颊微微抽搐。
“北周……真是能耐!”随着这几个字,手指用力,“神石”被生生捏碎,化做碎石子自指缝中漏下。
此时,有天机卫来到他身前,步允冷声道:“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总共五个地方,都有一样的石头和字,发现的百姓大都被属下们控制住了。”
步允面色不善地道:“大都?”